《幸存者偏差》第72章


态也挺好; 他妈也只是不愿意很疼爱他; 又不是要把他卖了。他从小聪明,懂得的道理也比别的孩子多,他知道自己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很多了。
高一的时候,学校里有了心理老师,每周会在周三下午第三节给他们上一节心理健康的课程,老师刚刚大学毕业,是一个男生,这可能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打算一直做下去的工作,所以前两个月时兢兢业业,给他们认真讲课,但时间久了,就难免倦怠,常常给他们讲故事,他太年轻,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可以讲给他们,到最后就变成了讲观点。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男老师说,“生下来就是坏人,没有罪恶感,以伤害别人为乐,我们叫‘天生坏种’,据说与遗传因素有一定的关系。”
“对他们讲规则和道理,像是对牛弹琴,他们和我们天生就不一样,约束他们不作恶,像是别人约束我们不要吃饭一样。”
男老师讲汉尼拔的故事,又讲日本的食人魔,血腥的故事变成奇幻故事,不得不说这样的故事确实让人兴奋。世人能不能接受旁人与自己不同似乎不能做一个武断的结论,但是人都对与自己不同的人很好奇,是一定的了。
同桌女孩说:“很酷。”
他想:“这有什么酷的?”
他不敢与同学讨论,又回去问他哥,他哥也说:“这有什么酷的?”
“今晚去吗?”他哥又问。
“要做作业,”他说,“今天物理很多作业。”
他哥说:“为什么要做作业?明天去学校抄啊。”
他其实不是很想抄别人的作业,这就要低三下四问别人借,他想了下,可以晚一点睡觉,熬夜做完。
“那就快一点出门。”
俩人去网吧打了俩个小时的游戏,下机之后,往家里走,小区门口遇上了一只流浪狗,很乖的一只毛有些长的白狗,有点脏了,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见他们走上来,也没有躲,很明显是家养过的。
他兜里只揣着打火机,他哥却拿了刀,他哥怕狗跑,绕到了后面,他按住了狗的脖子,让它伏在地上,狗开始吠叫挣扎起来,他把狗的毛点着了,觉得这长毛确实适合打火机,真是巧了。
他哥不满道:“你应该先等我把血放了。”
“现在放。”他说。
他哥会先在四只爪子上刮几道,这样它们会很难跑走,然后会在脖子上找动脉放血。正如割腕死很难一样,放血死也是漫长的,想要节约时间,只能多刺几道。他哥站起身来要踩狗受了伤的爪子,他说:“快一点,我要回去做作业。”
他哥略觉无趣,于是把刀子递给他了。他首先便是开膛,但这个时候狗是不会死的,它还会挣扎,他哥说:“你要快一点小心一点,就别把肠子流出来,不好收拾。”
“我知道。”他说。
哀鸣声会一直到最后一刻,因为生命是很顽强的。他们俩拿了一卷卫生纸,他从兜里掏出来,俩人擦了手,找个地把狗扔了,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其实不危险,不会谁都想伤害,他会自我排解自己的寂寞。
但是他哥在这个冬天感觉到了无聊,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得做这些像是过家家一样。所以从何时开始杀了人,这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一直觉得他哥有些蠢,所以便跟上了,但是开了个头之后,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了。
他觉得其实不需要什么心里过渡,也没什么太难的,唯一一个问题是,他确实不应该拿那个小女孩的项链。他知道警察是一定会查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哥交不出这个项链的下落,关铭就不定罪。
那条项链哪儿也没去,就在他的手上,他哥当然不知道,是他偷着留下的,他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单纯地他觉得很好看,很想送给他妈。这真的是很莫名其妙的决定,因为他回去之后就意识到,是万不能送的,只能留在自己的手上。
关铭在彻查刘连栋的时候,他在日本已经待了两个星期,他知道他哥不会招他,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但是关铭迟迟不定罪,他确实觉得棘手,但是就算是他脊梁骨是钢筋水泥做的,也顶不住多重压力,拖了几天之后,还是给刘连栋定罪。他回去后见过关铭一面,那个男人年轻、刚强且帅气,迈着大步上台阶,进入了分局,比那个心理老师挺拔果敢,他站在原地片刻没动,心脏被攥住,瞳孔颤动。
他这一次才感觉到了自己是危险的。危险的血液就在他的血管中汩汩流动,浑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
他知道属于关铭的地狱将要到来,关铭差一点就要揪住他的衣角,但是他失败了,这就像是123木头人的游戏一样,攻守之位逆转。
“关队,”王明轶走进来,“你有个快递啊,我帮你拿上来了。”
“啥啊,”关铭接过来,看了眼包裹,“谢谢啊。”
“你买什么了?”
关铭什么也没买,他也觉得奇怪,因为得罪的人不少,难免心生警惕,王明轶凑过了脑袋过来,关铭拆了,却看见是一个粉紫色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个跳芭蕾的少女,拔了电源上那个纸片后,一边放音乐一边撒着雪片。
“嚯,”王明轶说,“这谁送的啊?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不是,”关铭没有把来历不明的东西留下的习惯,他头脑清醒,知道没谁会送自己这种礼物,便打开了窗户,对准了楼下的大垃圾桶,扔了下去,“真够吓人的。”
王明轶这才感觉出吓人的点在哪里。问他:“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那可太多了,”关铭问,“不知道你说谁?”
这事后来又发生过三两次,关铭没有找到过是谁送的东西,后来也没有拆开过那些快递。到了第二年年底,便再也没收到过了,他也就当做,这事过去了。
他在楼下看见关铭把东西准准地扔进了垃圾桶,又在关铭的单元楼下和他擦肩而过,他手里牵着一只狗,仿佛是这个小区的常住户,而事实也是,他确实在这里租了半年的房子,就在关铭的隔壁单元。
关铭看了一眼他的狗,然后转身进了单元楼。
他徘徊又徘徊,犹豫又犹豫,不知道如何吃这一道菜,感觉仿佛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焦灼中,期待又料理失败,百爪挠心。
古人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又觉得也有道理,或许要为这道菜开一锅文火,他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像是个心急的食客,但是佯装从容。
他在关铭小区的房子续租到了2016年,直到郑余余住了进去,关铭的房里来了第一个常住客,这人甚至要下榻于关铭的人生中,没有要走的趋势。
这是他陷入狂怒的开端,少时的血液刚刚稍有平息,又沸腾起来,他端起了炒锅,开始了关铭的地狱熔炉。
“帅哥,一个人吗?”一个男生跑进来,他显然迟到很久,跑得气喘吁吁,脸色透着运动后的红潮,眼眸亮亮,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你还来啊,”关铭说,“我要是你我就不来了,干脆放我鸽子得了。”
郑余余说:“堵车啊,我骑自行车过来的。”
他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精心准备,来回打扮了很久,一件衣服传了又脱,也是导致的迟到了主因,但实在是没好意思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沉稳下来,他知道今天一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关铭订了这么贵的饭桌,美酒鲜花月光,他一定有所图谋。又想起了那个不明不白的牵手,心跳怦怦的。
关铭佯作镇定无事,要给他倒酒,被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员拦下,说:“先生我来吧?”
关铭绅士地伸手,示意他来。
服务员冲他笑,关铭心中紧张,并未感觉出诡异。
“九点还堵车,”关铭说,“你从市中心赶回来的吗?”
郑余余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说:“你管我呢。”
关铭:“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想说,今天怎么说也不适合迟到,但又想,郑余余是今天的主角,想怎么样都可以。郑余余说:“你等了多久?”
“不到一小时。”关铭说。
郑余余:“主要是我对这边不熟,找不着路,你说你约人为啥不把人接上啊?”
关铭心想:“闭嘴吧,老子等了你俩个半小时了。”
“幸福要靠你自己争取,”关铭随口说,“让你体会一下这个形式感。”
郑余余顺势便问:“什么幸福?”
关铭看了一眼服务员,说:“把菜上了吧。”
待这服务员走了,关铭才说:“我给你一个机会。”
郑余余做洗耳恭听的姿势。
关铭掏出现金,递给他说道:“去楼下给我买盒烟。”
郑余余:“?”
“我买个鬼烟?”郑余余说,“这也不能抽烟,你有毒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关铭这是真的有点紧张,郑余余心想:“这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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