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丹》第4章


华老爷坐在大堂前,他对慧休白日的话半信半疑,他家是,对鬼神之事向来嗤之以鼻,可最近几个月发生在府里的事情让他对前半生的认知都产生了怀疑,但更多的,是对那未知的恐惧,起初他仍不信,可事情多了,也不得不信上一二分,悄悄托了人到白云观向别鹤真人求了镇宅的符咒,初始家中的怪事有所转机,可之后一个月事情便愈演愈烈,女儿更是突然病倒,性情也比之前暴烈了不少,想到这里,华老爷就在心底暗叹一声,抬眼看了下站在前方的慧休。 
慧休说今夜会有征兆并非虚言,他白日让华老爷向附近的寺庙求了一柱贡香,这贡香并非普通人家所用之香,此香长一尺二,宽三寸,是长年累月放在佛祖按台下的存香,积年受人祭拜,自身香气与法力都不同寻常的香,再配与修法者的血一同燃起,有驱妖镇宅之效,只是这香太过难得,一则寺庙不会轻易给人,二来很多修法者也不愿耗损自身法力,用此法驱妖,而现在慧休必须让华老爷的心防打开,这才不得不用此法。
子时一到,慧休将中指点破,把三滴血滴入香头后,马上点燃贡香,香上的火光不同于暖色的红光,而是透着淡淡的绿色,那白色的烟香渺渺升起,竟不会消失,烟香似有形般渐渐往前伸,在空中朝着某一个方向渐渐飘荡。
慧休回身朝华老爷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华老爷请与贫僧一起跟着这香走,便会知道这妖到底栖身何处。”
华老爷震惊的站起身,看着这延伸不断的香气,愣愣的点点头。
慧休走在最前头,华老爷和几个仆人在身后跟着,七儿走在华老爷身后,越走越觉得这路熟悉,直到走到那水榭前头,这才明了,这路昨儿他就走过,分明就是小姐闺房的路啊!
越接近这华小姐的闺房,华老爷的步子就越慢,直到那烟雾在华小姐门前停止不前,开始一圈圈的围绕,几人终是停了步。
慧休观察着贡香的烟雾,它环绕着华小姐的屋子,却无法探入,可见这妖物整个盘旋在房间里,连贡香也奈何他不得。
他皱皱眉头,转头对华老爷道:“华老爷现在可相信了?”
这贡香是华老爷亲自到寺庙求的,其用处主持也跟他细细说过,绝对不假,可事到临头,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老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自家闺女的房门,“这、这烟为何绕着我女儿的房间?”为什么偏偏找上他的女儿!
“因为……”
“等等!”华老爷打断慧休的话,“大师有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深夜,我女儿又是病重,不能惊扰了他。”这华老爷虽是读书人,可脑子最是灵活,现在这般奇异状况,万不可让下人知道,要是传出他女儿被妖物附身的传言出来,他女儿的下半生就毁了,更何况,如若女儿真的被妖物附身,更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他的话外之音慧休自然知晓,他轻点头:“好,今夜有了这香,也会保护华小姐的。”
华老爷感激的看了一眼慧休,出声道谢。
两人回了大堂后,华老爷先是对刚刚一同去往华小姐住处的下人好生示威一番,告诫他们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几个下人也是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跪下称是。
华老爷回到大堂,慧休依旧淡定无波的坐在那里,他暗叹口气,坐到慧休身边,“大师,小女可有救?”
“这一切要看华老爷。”
“什么意思?”
“华老爷若不将事情原委脱出,贫僧也是无能为力,纵然想救人,也是无从下手。”
他这步步威逼,华老爷也不得不妥协,他长叹一口气:“一切要从我的小儿子出生之后开始。”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他与妻子感情甚笃,自从生了女儿华染之后,妻子的身体也就弱了起来,因为早产,染儿的身体也是不好,因此,他更是疼惜自己的女儿。
因为妻子身子弱,他又不愿另娶,所以多年膝下也只得染儿这一个孩子,染儿身子虽然不好,可性子活泼可爱,甚得他的喜爱,但自从她十岁生了一场大病后,便性情渐渐暴躁,动辄摔打器具,说话也冷言冷语,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他也是始终疼在手心里的,直到去年,妻子竟然又怀孕,年初时诞下麟儿,从那时开始,这府中的怪事就开始了。
先是照顾儿子的奶娘丫鬟纷纷发病,继而家中的鸡禽走兽无故死亡,之后便是许多下人告诉他,在夜里看到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攀附在房檐下,他最初不把这些放在心里,后宅女人多,疑神疑鬼的很正常,可直到有一夜,丫鬟听见儿子不断啼哭,推开门后竟然发现染儿站在床塌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孩子,在听到丫鬟的声音后,染儿竟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那丫鬟在呼叫人后,不知怎么摔倒在地,撞到脑袋,醒来后竟然两眼都瞎了!
就这样,染儿被抬回房间,众人开始安慰婴儿。
可那夜之后,染儿一病不起,性格越发古怪暴躁,他的儿子也日日昏睡,在夜间却精神异常,对着空气呢喃低语。
等到他觉得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关系着他女儿的名声,他怎么敢将这些事向外人道出。
直到今夜,“大师,我女儿,她、她真的不会已经……”到现在,他仍是不敢说出那个字。
慧休缓缓道:“这我要再见过小姐才能判断。”
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便好,华老爷赶忙道:“那明早我便让大师见染儿。”
慧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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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鼻腔内传至异味,这味道让意识昏沉的华染悠悠转醒,“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刺鼻?”
躺在外屋的彩月听到她的话,披着外衣站起入了里屋:“小姐醒了?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华染坐起身,掀开布帘,暗淡烛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青白的脸色阴沉异常:“你没闻到?这味道这么大,都把我熏醒了。”
她叹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脑袋的彩月,“怎么就你一个,慈姑姑呢?我有些饿了,让她给我做碗热汤吧。”
彩月轻声回:“小姐你忘了,慈姑姑身体不好,上月已经被她儿子接出府了。”
“有这事儿吗?我都不记得了,这白日睡的太多,脑筋儿都不清楚了。”华染伸出手,“扶我到桌子那坐会儿吧,这天天躺着,身子都乏了。”
“小姐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动了。”彩月劝道。
华染皱起眉头,冷声道:“我身子怎么样我自己知道,你要是有那么多废话,便去前厅招呼客人好了,留在我这儿岂不是浪费了你!”
彩月闻言忙跪下求饶,声中带泣:“小姐别气坏了身子,我这就扶您起来。”
伺候着华染穿上鞋子和外衣,彩月半扶半背着她坐到椅子上,她这刚坐下,就对彩月道:“你去叫厨房给我准备些吃食,必须看着他们做,不能叫他们偷懒。”
彩月为难了,“可我还得照顾小姐。”
话音刚落,华染忽然将桌子上的果盘掀翻,盘子啪的一声碎裂,苹果橘子三三两两的掉了一地,她怒道:“照顾我什么,我这个样子还能跑了不成,你快去给我催饭,少废话!”
“好,小姐,我马上去,我先把这碎片收拾了。”
“我叫你现在去听不懂人话吗!”
彩月无奈,只好点头称是,赶忙出门去叫厨子给她做饭。
见彩月关了门,华染将灯罩拿开,挑了挑烛心,烛光瞬间大了起来,照的房间范围更大了,也因此,照亮了本来黑暗的床头角落和那里露出的一只鞋子。
华染把灯罩重新盖住,这才不紧不慢道:“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在那了,话说在前头,劫财,我华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为了个要死的女儿,大钱也出不了多少,劫色,恐怕您更要失望了,现在的我病入膏肓,形如恶鬼,要是兄台聪明,旁边的梳妆台上的饰物虽不多,但也价格不菲,您随便拿便是,边上有窗户,我不会回头,您请自便吧。”
说完这番话,华染提起十二分精神听着后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终于动了,方向不是朝着梳妆台,而是渐渐走近她,华染紧了紧藏在手心里的匕首,只待来人靠近,伤了他便逃走,彩月已经离开,屋内只有他们,这样她逃走时也不必有所顾忌。
身后的人越走越近,就在来人站在她身后时,华染突然闻到一股清淡的檀香,那香味似有若无,却在鼻端缠缠绕绕不肯散去,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转身,露出手上的匕首朝身后扎去,可就算她计划的天衣无缝,也被来人轻轻松松拨开动作,被抓住手腕,那人稍稍用力,她便不得松开匕首,任由那匕首跌落在地,也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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