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药铺》第67章

河边生长着不知名的野花，白色的一丛丛一簇簇，星星点点，在夜色中绽开出一种别样的瑰丽。
“陆道长，那个……”我忍不住打破沉默。既然是你唤我出来的，怎地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子先开口？但转念一想，这位道长原本便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加之近来压力过大，有如此失常的行为也算是可以理解。
他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脚步一顿，一抹尴尬浮上脸颊，挠了挠头之后，开口道：
“啊，是了，对不住，苏姑娘，我……是我将你唤了出来，而我却……”他说到这里，又支吾着说不下去。
我同情地望着他，禁不住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
“陆道长，你当真不打算救梁师姐了么？”
他的身子极轻地一颤，目光落在了别处。
“师父说得没错，是我自己的执念太深。若是一意孤行，或许便要牵连他人，所以……”他低了头，声音也愈来愈轻。
你看开了便好。
“因果有报，随意改动宿命，便要用更大的代价去偿还。陆道长今后如何打算？是同我们一起呢？还是回去？”我继续问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一趟出来，凶多吉少。但，这原本便是仙魔两界的纷争，凡人不该卷进来。
他似是想通了方才我的那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我，渐渐明亮的眸子中映出点点繁星。
“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苏姑娘起，便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令我觉得十分亲切的感觉，仿佛……仿佛如同亲人一般，啊，苏姑娘，你莫生气，我并非有意……只是，只是我心中真的有此感觉，故而此番一路南下与你同行，不过是想尽些自己微薄之力，沿途护得你平安……”他的头再次低了下去。
难得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笑了笑，还是朝着他说了声“谢谢”。不过有关他的前世，我不能告诉他啊。
“你也晓得，这一回，魔界弄出这么大一桩事儿来，怕是没这么容易能解决。结果如何，谁也无法估计。我既下了决心要来寻九殿下，便是作好了会死的打算……”
“不！苏姑娘你别这么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急急地打断我的话，眼神转过来，定定望着我，满是坚定。
我长叹一口气，“唉，生死有命，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那样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当下的局势，一切皆是未知。
陆道长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叱——
“你跟着我做什么？！”
正是若珏的声音。
于是我同陆道长十分有默契地悄悄躲到了河边一颗小树背后，远远地望着前方模糊的一对白色人影。
只见七殿下十分惬意地摇着手中的折扇，闲闲地望着一脸不满的若珏，河水中的月光反照在他俊雅无双的脸上，荡起忽明忽暗的波纹，连带着他的神情也有些模糊，只见他斯条慢理地开口：
“既然我都告诉了你真相，那你们明日便可启程回去了。”
那厢的若珏咬了咬唇，道：
“我不回去。你跟着我来，便是要劝我这些？那你可真是要失望了。”
朱珩毫不介意地轻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道：
“人家瑶华仙子要去寻九弟，我可管不着。那你算什么？仅凭那点修为，敌得过整个魔族大军么？到时万一有什么，谁来分神照顾你？！”
若珏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话语说得有些发愣，但随即很快反驳道：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也不用你们来顾我。”
朱珩收了手中的折扇，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份凝重。
“你若有事，我会担心。”
因为距离的原因，我看不清朱珩的神情，但心头却是一跳。真是难得在此听见七殿下的表白，我原本以为这位风流的殿下对任何女子都是不在乎的，原来……
半晌，若珏都没有吱声，但身子已僵了好一会儿。
“七殿下你……”她诺诺开口，语气中有一丝意外的惊慌。
“你一直望着九弟，自然看不见其他的人。不如我来告诉你，若是你真的执意要去，我便不会令你有事。”
我觉得，我们若是再看下去，便有些不大道德了。
于是拉着道长，一同遁去了身形，悄然离开。
第二日，我敲开若珏的房门说是要去寻寻九天圣石的藏匿之处，她点头欣然同意，不过眼圈有些黑，想来是昨夜不曾睡好。我装作没有看见，拉起她便去找七殿下。
果然这位公主在看见朱珩也是一副睡眼松弛的模样靠在门廊上，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也垂了下来。我暗笑，极力装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向朱珩提出要去寻找石头的要求。
对方一脸无奈，道：
“仙子啊，这一带东西南北十六个城镇，我已来来回回搜寻了五遍，若是有什么的话早就发现了。”
“那便再寻一回罢，之前是你一个人，如今多了我们几个，说不定能有新发现呢。”我毫不介意地冲着他笑。
最终，七殿下还是满脸怨色地与我们一同上路了。
期间若珏曾提出来是否大家还是分头寻找，这样也许比较快一些，结果陆道长同朱珩居然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于是四人便统一行动。
终于在一条山涧边歇脚之时，我在一旁的石壁之上，发现了一些端倪——
石壁上似乎隐隐刻着什么文字。
若不用法力瞧便发现不了，写有文字的地方有细细的淡蓝色闪光。
那一定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飞身上去仔细查看，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一副鬼画符般的图案。同时，边上还盘旋着几只蝴蝶。
那是几只蓝色的蝴蝶。
其实蝴蝶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种蓝色的蝴蝶，尤其是翅身上的花纹，令我无比熟悉。
那是青萝化蝶之后，翅膀上呈现的也是这个图案！
这种诡丽而妖艳的花纹，只要见过一眼便不容易忘记。
难道说……？
“这蝴蝶……”我降落下来，指着灵动飞舞的蓝蝶，极力想找出此地的异常之处。这里的蝴蝶，一定同魔族有关！
“蝴蝶怎么了？我上一回来这里时，也曾见过这蝴蝶，的确漂亮。不过……数量似乎没有今日的多。仙子好雅兴，要不要在此扑一扑蝴蝶？”朱珩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神情调侃地看着我。
我不理会他，抬头数了一数蝴蝶的数量——
一，二，三，四。不多不少，恰好是四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若珏，七殿下，陆道长，刚好也是四个人。
我再看向溪边的那片石壁上的图案，及其潦草的笔划，似乎正隐隐勾勒出一个“肆”字。
是了！
我拔下头上那把玡紫赠送的幻云剑，瞬间在掌中化成普通大小，银色细长的剑身，泛着冷光。
“苏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陆一风不解地问道。
若珏与朱珩同时看过来。
若珏同样是疑惑，而朱珩则仍是一副懒懒的神情，似乎对我的动作丝毫不感兴趣。
我想，不如就蒙这一回，看看我猜的对不对。但是，七殿下你也忒不上心了。
于是，我再次跃起，挥剑斩向了那几只不停舞动的蝴蝶——
除了一只被我劈成两截之外，其余的皆被剑气所带到，自行化成蓝色粉末消散于空中了。
果然！
这样的蝴蝶，一定是青萝弄出来的。
随着蝴蝶的消失，那片原本画着文字的石壁，竟也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个凹陷进去的石洞！
这令所有人都是一惊。
连方才还满脸不在乎的朱珩，此刻也立了起来，抬头眯眼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石洞。
“瑶华莫动，待我来瞧瞧那洞！”
随即，他足尖一点，白衣飘动，已跃了上来。
石洞不过锅盖大小，却不深。里头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块刻有金色咒文的黑色石头，上头的金光还在不停地流动。
这石头，对于我来说再为熟悉不过了。
我曾经亲手拿了它去赠给了一位魔君。
如今再次看到，心中复杂万分。
朱珩伸手取过九天圣石，与我一同缓缓降落下来，神色复杂。
解开魔界布下迷阵的方法似乎将要揭晓了。
朱珩握着那块石头，静静地坐在溪边思索了一番，忽然抬头唤住若珏。
“不知公主手边可有罗帕？”
“啊，有……”若珏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净的白色帕子，用碧绿的丝线勾边，我瞧见那帕子的一角隐约绣了个“九”字。
我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但见朱珩接过罗帕之时，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握住。
他摊开手掌，白色罗帕便这么轻轻腾起，不过转眼间，已变作了一只雪白的小鸟，嘴尖与脚趾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