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第13章


大褂不好动手嘴至少不能懒吧,语言艺术多学学怎么给人不抓辫子地怼回去,你们长这么大是为了活受气才学医的吗?不行就报警找保安啊。”转而又压低了音量,“今天的事别告诉陆老师,就说我找过他后直接就回去了。”
一旁的医生护士心里门儿清,了然地冲着言晏比了个ok,接着就转身让看热闹的人散了然后各干各的去了。
言晏交待完正要转头去看于笠初,目光还没转到头,脸却先被一只手给捉住了。
于笠初职业病一犯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手捉着言晏的下巴,拇指在他嘴角轻轻碰了碰:“怎么豁了个口子,刚才那人手刮的?”
那指尖触感是温的,言晏任凭着那点余温在肌理上信马由缰,等那手自然撤了回去才自己抬手覆上嘴角轻轻点了点:“不是,给那苹果皮刮的,果然便宜没好货。”
说完目光自然地落到了和于笠初并肩站着的顾衣身上,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个圈,才佯装迟疑地开口:“你这…是来找人吗?今天莫佞不在,有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于笠初听了却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本来没什么事,前脚都走到电梯口了,正遇上一出大戏,就留着赶了个热闹,够热血啊言主任。”
言晏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旁看了个全程,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于笠初却想起了什么对言晏道:“噢对了,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今天带我朋友奶奶住院来了,晚上要一起吃个饭。”说完侧了个身对顾衣道,“贺辛和你提了没?我搬家了,就租住在他家,他比我们高两级,都是一个学校的。”
顾衣听完对着言晏微点了点头,接着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你好,我叫顾衣,是于笠初的朋友。”
言晏也递了一张自己的给顾衣,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顾衣态度大方,听完点了点头后提议道:“既然大家都是校友,你和笠初又是室友,以后免不了会有接触,不如今晚一起去吃饭吧,这顿饭原本也就三个人,都是熟人,干脆一起认识认识。”
言晏倒是不推辞,答应得爽快,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互相告辞分头离开,顾衣还要回病房照顾顾奶奶,于笠初和言晏都要下楼,便结伴往电梯那走,走到跟前正赶巧遇上一部从九楼降了下来,电梯门一开两人便钻了进去。
电梯箱很宽敞,此刻却只有三四个人稀稀落落地分散着站在四个角落,空气都写着沉默,于笠初和言晏并排无言地站在电梯箱最里面,眼神都盯着箱内唯一跳动的数字一层一层地往下减。
等那数字从七慢慢吞吞地变成六时,于笠初眼前骤然白光一闪,鼓噪的心悸开了闸似的铺天盖地地卷了上来,他大口喘着气,左手扒着身后的扶杆,右手无意识却准确无比地抓上了一旁言晏的手腕,攥得死紧,乍一接触到那人的体温,仿佛渴水人抓住了泉眼,一瞬的心安却让他连咂摸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紧随其后的耳鸣狂浪瞬间掩埋,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脱离肉体迅速下坠,背后开始一层层地发冷汗,身体未经指令便自动做出了动作,他有些急躁地转头看向言晏,像是在确认什么,却徒劳地发现自己压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确认些什么,他就这么僵硬地愣在原地,直到对上言晏一脸迷茫着急的神色才如梦初醒。
涣散的意识重新回笼,那股反常的心悸急剧退去,视线也渐渐清明,他突然想不起自己刚才为何慌了手脚,低头看见自己狠攥着言晏的手时才吓了一跳似的松开了手,那手腕乍一挣脱,方才被抓着的那圈皮肤泛着白惨惨的光,四周却充了血,惨不忍睹地青红一片。
于笠初反手撑住身后的杆子,心有余悸地低喘了几口气,言晏却没顾上自己手腕的惨象,直接上前虚扶了一把于笠初,语气里充满关切:“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笠初摆了摆手,唇色还有些发白,他重新对上言晏的脸,想从上面寻出些蛛丝马迹,却发现刚才的心悸好似做梦一样,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11章 
于笠初一路揉着睛明穴出了住院大楼,心想改天得去做个全面体检,脑电波心电图都得轮上一轮,等走到风口被风迎面一吹这才想起身后的言晏。
于笠初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看着那人被自己抓青的左手,心里泛上层层叠叠的内疚:“那什么…刚才…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有些心悸,手下得重了点,你等会还有事吗?不急着走的话,去我那做个冷敷吧,不然晚上肯定得肿起来。”
言晏低头转了转手腕,复又抬头:“也好,店我本来就想歇一天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于笠初摆了摆手:“没事了,就是这毛病我以前没有,改天得去做个检查查查原因。”
言晏点点头表示附和,随即向前跨了一步和于笠初并肩往放射科的方向走,两人间沉默了没几秒,便听见言晏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问的是:“刚才那个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随意又不经心。
于笠初倒是答得不假思索:“朋友家属,至于是哪位朋友,你晚上就能见着了。”
言晏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说了声好便继续恍恍荡荡地跟着于笠初走。
影像科是幢两层的小白楼,正大门一侧的墙壁由玻璃组装而成,在阳光下相当漂亮。
于笠初把人带到自己的个人办公室,让人在软椅上坐好,接着自己换了拖鞋便转身出去拿冰袋了。
房间只剩下了言晏一个人,他环顾了一圈,医院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一套医院统一配的办公桌椅,一张单人床,一个板材书柜,便组成了这一方小小的角落,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宽敞,也足够明亮。
单人床上并没有用医院统一发的印有医院水印的白色床单被套,而是于笠初自己带来的纯色三件套,浅藏蓝的枕被套和米白色的床单,让这个空间多了些居家感,言晏手边淡绿色的桌面上整齐地堆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书和一叠单子,角落还放了两本散文,整体风格像主人一样正经又克制,往白了说就是禁欲一脸。
言晏随手翻开一本MRI大部头,封面用瘦金体写着于笠初的大名,言晏又翻开了其他几本,无一例外封面都是漂亮的瘦金体,有些书在名字后头还会标注上某年某月某日于何地所购,然而往里翻,书旁做的批注字体又都换成了行楷。
言晏看着看着,嘴角便微微牵了起来,像一下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猝不及防地就乐了起来,然而乐还不敢光明正大地乐,只克制地抿了抿嘴将笑声拦在唇齿内,他把封面的于笠初三个字比着口型缓缓读了一遍,觉得新奇,又觉得怀念。
等于笠初拿着冰袋进门时,言晏已经把桌面恢复成了原样,他抬头看着于笠初一步步走向自己,看着那人自然抓过他的胳膊,将冰袋轻轻往手腕青处放了上去。
“我那还有病人,你先在这坐一会,累了床上躺会也行,床单被套都是昨天新换的,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说完也不等言晏的反应就风风火火地开门走了,好像方才不紧不慢给言晏冰敷的不是他一样。
言晏看着那道门轻轻紧闭后,便一手扶着冰袋,站起身走到了角落的洗手池前,对上墙上的一小块镜子,想看看自己嘴角的口子长什么样。
是个几不可见的小口子,不流血后基本看不见它的存在,他的视线自然往下一扫,看见洗手池的边沿上放着一套洗漱用具,旁边还搁着一块舒肤佳的柠檬皂,已经洗成了小小的一团,再往旁边一瞄,便看见窗台沿上横着垒了三盒没开封的舒肤佳,蓝黄相间地排排坐着。
言晏一个疏忽纵容,又让嘴角轻扬了起来。
——他最近笑得格外多些。
和于笠初一起住了快三周,头天由言晏自己提出的磨合仿佛成了句摆设,因为他俩压根谈不上需要磨合。
他这室友业余生活虽不至于单调,但足够干净,不泡吧不应酬,不抽烟不喝酒,按理说这么年轻做到大医院主任级,饭局一个周怎么说也得有一两个才说得过去,但他俩一起住了三周,于笠初每天下了班就回家,吃完饭不是出去散步就是在家看文献写论文,娱乐活动除了用笔记本看看电影,就是去书店趁没人的时候摸摸琴,做医生的对卫生情况要求苛刻,家务没人赶也会自己收拾打扫。
于笠初的手机每天倒是会响不少次,但接完除了急诊也没见他挪过窝,言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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