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第16章

对于剑客而言，任何一个电光火石都可以扭转乾坤，乙夜无疑是很好的剑客，他抓起了妘笙，直接无视了阿陌，要想出其不意，就得声东击西，他的目标至始至终就是妘笙。
孟青岚看见妘笙被挟，只得停下动作，矗立在冰湖一边。就在这时，阿娈从阴影中出来，还是坐在木质的轮椅上，她的嘴角带笑，凄艳靡丽。
虽然看似年龄只有十四五岁，可是那眉目间的沧桑感越来越重，她笑着说，“姐姐，如今‘往生’你可还能再解？哈哈~”说完她放肆的一笑，侧过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孟青岚，那神情很是调皮，实在让人很难将魔女与她挂上钩。
“姐姐愿意为了孟大侠宁可自己身死，不如孟大侠你自愿献上你的魂魄，我保证让姐姐安度余生，如何？”
孟青岚为妘笙因为解咒就会亡命之事自责不已，他怎么不问清楚呢，如果他事先知道还会答应妘笙么？他心中无解，暗自焦虑。一面是天下众生，一面是自己所爱，这该死的二选一！
孟青岚看见了妘笙肩上的血越流越多，内心心痛，若是再纠葛下去，事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放下了手中的青泷，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妘笙，那双眼依旧美丽，只是不同于往昔他所见到的那般，他似乎见到了泪水从妘笙的脸颊滑落。他心里笑了一下，他愿意为他爱的人放弃一切，无论是大侠的虚名还是自己的灵魂。但是——
孟青岚趁着放松警惕的阿娈慢慢转动着车轮靠近他，还有几步，可以在挟持妘笙的乙夜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逆袭。
他心里默念着数字，虽然他的目光看向妘笙，可是他的思维还在飞速旋转。就是这个时候！孟青岚忽然转身，一手擒住了阿娈的脖子。
他愿意为妘笙付出一切，但是——前提是那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若有一丝可能，他还是愿意和她相守到白发。
“那得先看是我的手快，还是你的护从剑快。”
阿娈愤恨的看向孟青岚，她原以为他会为了妘笙束手就擒，虽然即使他投降，她还是不会放过妘笙。
“夜，杀了她！”阿娈阴戾的命令她的侍从。
然而让所有人未想到的是，乙夜没有听从阿娈的命令，反而挥剑破开了冰棺所在的冰层。
阿娈睁大了眼睛，她的目光泣血，大声叫道，“你在做什么！”
乙夜没有理会他的饲主，托起妘笙的胳膊飞起，在众人惊讶中原本严实的石壁竟然开出了一个口子，乙夜带着妘笙飞向那处机关。
孟青岚想要去追，可是湖中的冰层开始碎裂，冰棺摇摇欲坠，即将沉入湖中，而昏睡过去的阿陌还躺在边上，孟青岚咬了一下牙，转身飞向湖中，抱起了阿陌又飞回了岸上，然而妘笙和默已经从机关处消失。
岩洞内传来阿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阿娈弃掉了轮椅，想要朝湖中奔去，然而不能行走的双腿使她刚离开轮椅就跌在了地上，她用胳膊在地上爬动，衣角处有几处已经撕裂，她满面泪痕，还是不依不挠地向前爬去。
孟青岚在她的身后看着，内心触动，虽然阿娈作恶多端，枉死人命，可是全都因为爱，这是一种极端的爱情，毁天灭地。
妘笙已经不再，‘往生’咒还是不能解开，洞外又有多少人的生命在消逝？
就在孟青岚放下阿陌，打算出去寻找妘笙之时，一直躲在某处的魑魅婆婆突然出现。
“冰棺就要沉下去了，就是你再找到妘笙，也无济于事，祭品已经奉上，就不可能终止。”魑魅婆婆缓缓地说道。
孟青岚抬了一下眼睛，装作不知道婆婆的话是何意。
“我知你舍不得妘笙，就是出去找也不会用心，还是老朽来吧。”魑魅婆婆瞥了一眼孟青岚。
“如此，便谢过婆婆了。”孟青岚一点都不推辞，似乎早就想到。
魑魅婆婆“桀桀”一笑，“你说，若是妘姑娘知道你真正的本性，她还愿意和你在一起么？”婆婆的话里有嘲弄，也有看透世事的精明。
孟青岚似乎料到婆婆的话，沉声说，“不会有那一天。”
“年轻人，你日日埋藏内心，总有一天会让你后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且好自为之。”
孟青岚没有回答，魑魅婆婆心中冷笑一声后，轻轻念出了刚刚妘笙所念的咒语。
长生灯依旧摇曳，在冷风中忽明忽灭，在某个寂静的时刻，彻底熄灭。
因为爱情，所以，所有苍凉的故事都很美丽。
“孟大哥，我们去哪里？”
“夤都。”阿陌和孟青岚已经在苍南山脚，经过一夜的尸人之战，媸月教内部早已满目疮痍，早前就已经传书给烟雨阁，阁中弟子今早也已赶来料理后事。
“是去找妘姐姐么？”阿陌骑在马上，这是今早烟雨阁弟子送来的，他第一次看到了中原第一大派的风采，顿时心生向往。
“恩。”孟青岚在妘笙被乙夜带走后，就派人调查此事，然而没想到的是，阿娈身边的护从乙夜竟然只是两年前来到教中，因为身手极高，才得阿娈的重用，却不想对方根本就是为了妘笙而来，唯一的消息只能显示这个人来自夤都。
孟青岚眯起眼睛，看着东方，心里想着：无论这背后是谁，他也要让他不得好过，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却不想半路出现个程咬金，让他怎么不愤恨。
“啊！咱们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向着中原挺进！”阿陌激动地浑身都快发颤了，传说中的中原，他是多么的向往，虽然夤都只在中原的边缘地带，但是当年和扎西一起去的时候就让他记忆终生。
奢靡之都，不夜之城。
然而他的一激动也使得身下的小马驹也激动起来，在大漠里他很难得骑马，马术实在不行，颤颤巍巍地即将掉下来，一双大手轻轻扶住住了他的腰。
阿陌讪讪一笑，调皮的眨了眨眼。
黄昏的戈壁很美，四处金黄，天边如血，温度也骤降许多，似乎还有一点凉意，生活在戈壁的动物们从沙地里钻出了头，其中一条碧绿的蛇还“咝咝”地吐着舌头。
夕阳下，两匹马拖着它们的主人在美丽的日暮下渐行渐远，长长的人影倒在地上勾勒出一幅极美的画。
作者有话要说：苍南卷结束啦，请静等夤都卷哈~~
、进城
夤都，又被称作夤夜之城，位于沧幽大陆的西南之地，西邻沙漠，东接中原，是沧幽大陆的一独特之处。它不受朝廷监管，代代世袭，拥有自己的军队与人民，天下富商十之有九出自这里。
靡丽之城，天下为最。
当孟青岚和阿陌骑着两匹瘦弱不堪的小骡马走进城时，天色正值傍晚。不要怪他们坐骑不佳，实在是因为沙漠里那一段路只能靠骆驼，坐着骆驼穿过沙漠之后，四处荒凉，好不容易从一商队里买了两匹瘦骡子。
阿陌现在很怀念之前的那匹小马驹，虽然个头不大，但身上有肉，不像现在身子底下的这位，看着就像是随时要倒地的样子。颤颤巍巍坐了一天，终于到了夤都，终于可以摆脱这匹骡子了，阿陌心里很开心。
孟青岚倒是没多大意见，行走江湖，挥霍千金有过，饥餐露宿也有过，身外的东西他一向不是很在意。
夤都的夜晚最美，但此刻的黄昏也极美。如果站在城头向西看去，便会欣赏到诗人笔下的壮丽景象。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然而夤都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是一个两处极端的城市。比如，极端的富有，极端的贫困，极端的瑰丽，极端的黑暗。就如在这里看见的景色，城外极端的恢弘庄严，城内又极端的繁华奢靡。
它又是一座兼容并包的大都城，各类种族都可以在这里生存，不论是中原人、漠北人、还是沧幽之外的异族人。这里还能见到山鬼、鲛人等各类种族，或是地位高等，或是身份低微，无所不有。
走在进入内城后这条宽阔的大街上，阿陌和孟青岚的二人行一点也不引人注意，每一日都有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出现。
地上的石砖还很新，和这座城市一样，也许只经过一百年的岁月雕琢。两边都是商铺，有专门的店面，往来吆喝的商贩将这条大路挤得熙熙攘攘。如果这就是你眼中的夤都，那你就大错特错，夤都的美与恶从来只存在于夜晚。如果说祁阳像一位历经红尘的古稀老人，那么夤都就像一位风姿绰约的绝代美人。
孟青岚和阿陌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这间客栈的位置极好，在繁华的街道口，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阿陌吃力地认着客栈的门牌，“什么、宗客栈？”
孟青岚看着阿陌吃劲的样子好笑地说道，“是萍踪客栈。”
“萍踪客栈？那不是在祁阳城么？”阿陌转着脑袋问道，因为他记得当初孟青岚在沙陀村告诉他祁阳有家萍踪客栈。
“呵呵，萍踪客栈可是各地都有分号的，只不过祁阳城的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