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蓉》第7章


两人又开始唧唧咕咕的谈论起家事来,可往后的话,苏镜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自从听见“许紫阳的女儿”之后,他的表情就凝滞了,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许紫阳的女儿”,他们说的,分明就是……分明就是许红叶!
她不是回天山了吗?为什么会在杭州?又怎么会……和东方世家的人成亲?
东方世家的四公子东方笙,他是听说过的,文武全才,为人谦冲温和,处事镇定冷静,被东方老爷子视为接班人的不贰之选。但是,三年前东方笙得了一场怪病,从此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没想到,是中毒……
中毒!
苏镜猛地一惊,东方世家的人看中红叶,不光因为她是许紫阳的女儿,更因为,她是“醉芙蓉”!“醉芙蓉”能解天下百毒,却只有男子可用,东方笙不需要许紫阳,他要的,只有许红叶!
“苏镜,请你娶我!”
难道,她对东方笙,也说了同样的话吗?
难道,她对东方笙,也用了“朝夕”?
他的心里倏然一紧,这女人,她的决心明明是那样坚定,为什么要说谎?他喘了口气,猛的将手里紧握的茶杯扔了出去,仿佛要把所有一瞬而起的怒火远远抛开,白瓷的杯子瞬间便被汹涌的江水吞没,渐渐沉下去,沉下去……沉入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温水仙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轻轻的抚着他的胸口。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知道苏镜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却知道这个时候,最好闭嘴。
她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见过她的男人无不对她垂涎,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人,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甚至为了再度一亲芳泽,不惜代价。
可这个赫赫有名的潜龙谷大少爷,和大多数男人,甚至同样是世家公子的东方笛,都是这么的不一样。他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总是懒散的笑着,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可是眼里却是挥不去的冷淡和寂寞,即使在与她温柔缠绵的时候,仍然是寂寞。明明距离是那么近,她却觉得,遥不可及。
究竟是什么事,可以让他动怒至此?
她真的很想知道。
*******
杭州,旧名临安,西子湖畔,风月无边。
从润州至此,苏镜一天也没有多耽搁,温水仙聪明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浅浅的暗示他累了,他并不是看不出来,于是一到杭州,便安排了下榻之处,让她先行休息。
他自己却一点也不累,只漫无目的的在□无限的西子湖边闲逛。
他这么急着赶去杭州,究竟是为了什么,只为了在这里闲逛?
当初是他自己决定从红叶的身边逃开,难道现在又想见到她吗?见到她了,又该说什么,恭喜与东方公子大喜?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明天,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本是陌路,何必多扰?
一阵微微的嘈杂自岸边传出,苏镜定睛看去,只见湖中一艘小船靠岸,几个下人打扮的少年正从船舱里扶出一个男子来,岸边围了很多人,纷纷的议论正是由此而来。
那男子看来得了重病,脸色苍白,身形虚弱,却仍是掩不住的风神俊朗,长眉入鬓,眼若晨星,薄薄的嘴唇含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安详如水。
苏镜看着他,突然想起苏醒来,这男子与苏醒有着相似的神情——他这次离家,让弟弟们担心了吧?
“兄台,这位是……”他忍不住问身边的路人。
路人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外乡人吧?你可知道江湖中的三大世家?”
“知道。”苏镜微笑点头。
“这位就是东方世家的四公子东方笙!他因为体弱,很久没有出门,好不容易今日来游湖,我们都是来看他的。”
东方笙?他就是东方笙!
苏镜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直觉告诉他,和东方笛的自负刻薄比起来,这个东方笙,会是一个好男人。他……应该为红叶高兴吗?
东方笙穿过人群,静静的站在岸边,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许久,轻轻叹道:“如许春光,若是红叶也能一起来看,那该多好!”
那“红叶”二字,传入苏镜耳中,犹如针刺。
他突然不忍心再听,转身就想离开,谁知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剑刺破空之声,一人大喝道:“东方笙,纳命来!”
这声音好生熟悉,苏镜回头一看,果然,随剑而来的,正是韩烟。
作者有话要说:蓦然发现,韩烟师兄其实挺搞笑的
ps:以前写的文现在看起来,有着一股子浓浓的武侠味啊…… 
八 余毒
苏镜突然觉得好笑。
韩烟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却总是在最最古怪偏又最最及时的时机杀将来。
他为什么会单身一人?又为什么要来杀东方笙?不管怎样,他若来了,苏镜便决定不走了。
东方笙虽然功力尽失,但深厚精湛的武学底子仍在,苏镜见他脚下闪避的几步,意态流转,时机尽占,若是功力恢复,那武功比他的哥哥东方笛不知要好上多少。
若是……若是红叶能治愈他,从此江湖上可会多一对神仙眷属?
苏镜忍不住又痴痴的发起呆来。湖畔的东方笙脸色却愈来愈苍白,他身体有恙,本不可使力,只能以精妙步法闪躲韩烟手中长剑,时间一长,体内强压的毒便不能控制,余毒攻心,渐渐的不支。偏偏他所带的家仆都是不会武的,危难时刻一点忙也帮不上,有几个已经吓得呆了。
“韩……韩公子!”东方笙按着胸口,勉力压下一口血气,喘道,“我在江宁道上放了你一马,你为何还要杀我?”
韩烟脸色一沉:“你抢走了我的师妹,我现在才来杀你,算是便宜你了!”
东方笙虚弱的笑着,他虽然处境危险,却丝毫不畏,那笑容,依然闲定洒脱,反倒显得韩烟那原本英挺的脸显出几分猥琐来。
“你笑什么?”韩烟果然看不惯他宛如嘲讽般的笑容,怒喝道。
东方笙摇了摇头,笑意未减:“红叶是否是我抢走的,韩公子比我要清楚得多。”
韩烟的脸红了红,也不接他的话,手中的长剑一横,道:“无论如何,师妹决不能同你成亲,你若将她放了,韩某今日便不同你计较!”
东方笙轻轻咳了几声,突然正色问道:“韩公子,我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红叶?”
韩烟不期他有此一问,顿时期期艾艾起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东方笙淡淡笑道:“韩公子,你不说,那我来说。我喜欢红叶,我要她做我的妻子!不管她是不是‘醉芙蓉’,是不是能治好我,都没有关系。为了她,我会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所以韩公子,你杀不了我。”
这话,一句不漏的传到苏镜耳中,他的心里,突然有一声轻微的钝响,东方笙的坦白如此自然,让他猝不及防。他和他,面对的是同样的生命无常,为何所作的选择却如此截然相反?他逃避了,可东方笙却选择面对。有这样的男子珍惜红叶,本应该是件好事,可他的心里,却像虫噬一般,密密的,痒痒的,透不过气来。
苏镜有些没来由的生气,这些话,东方笙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说?
突然间,丹田似有一道冰冷的银线穿越他的血脉,直达四肢百骸,这阳春三月的天气里,周身却像是落入了冰窖般寒意翻涌。他的心头划过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惊骇,十年,十年了!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尝过这样的感觉,这明明是体内从胎中带出的毒素发作的症状,早在他十岁的时候,这无法根除的毒应该已经被“阎帝太常君”强行压制住了才是!
他的脚下有些踉跄,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原本修长干净的手指,此时却泛出了青紫之色,冰冷,麻木。
这就是那种让他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毒!
记起阎帝太常君所授的导气归元之法,苏镜将自己隐在一株如丝的垂柳之后,随着气息流转,肌肤才逐渐感知空气里的潮湿温暖。他透过柳丝望出去,正见到恼羞成怒的韩烟一剑当头刺下,东方笙身后便是湖水,已退到无路可退,此番决计是躲不过了。
苏镜随手折下身畔一枝柳枝,运起踏雪寻梅,只几步便到了两人身边,柔软的柳枝仿若长鞭轻卷,竟卷上了韩烟手中的钢剑,柳枝顿时断成几截,然韩烟的剑,却也刺不下去了。
“苏镜!”看清楚来人,韩烟不由得又惊又羞又恼,“你……你当真是阴魂不散。一路跟踪我们来临安,究竟想干什么!”
苏镜不紧不慢的哧笑道:“韩烟,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好不容易来西子湖畔赏景,偏又遇到你,觉得晦气的应该是我才是。”
“你……”韩烟看了看苏镜,又看了看东方笙,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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