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第114章


“据说,父亲有意将染夕许配于殿下你。”逐影落下一枚黑子,道。
他闻后心中一喜:“真的?”
逐影点点头,垂眸不悲不喜。
见逐影如此,他皱眉:“你不高兴?”逐影也算陪着他长大的伙伴,若以后染夕过门,两人多了一层亲缘,岂不更好?
逐影悠悠道:“染夕若嫁你,自然不能是侧室。若一朝染夕成了太子妃,日后说不得便是皇后。自古以来,皇后几乎都有很强悍的娘家支持。我们柳家虽世代为官,但我爹并不是本家的人,势单力薄。我爹本身也不想身居要职,招人惦记着。届时,你后宫中必有众臣之女,豺狼虎豹。那时,你让染夕如何立足?”
没想到逐影能想到那么远,赵祯愣了一下。
逐影又道:“到时候,你还能保住染夕天真灿烂的笑容么?”
他能么?
他以为他能的,但为何他想开口告诉逐影他能的时候,蓦地心痛呢?
睁开眼,一切归于现实,在场的御医们明显松了口气,有陌生女子立于床前,见他醒了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
那一头,站着着浅碧色衣衫一脸担忧的染夕。
她没事,真好。
但他,真的能保住她的笑容么?她天真浪漫的笑容,早已不知遗落到何方了。至少重逢之后,他再未见过。
他记得,他当时回答逐影,他能。
可如今,他无比清晰地了解到,他不能。即便没有之后的那些变故,身在皇宫中这个险恶的地方,也可吞灭人的一切本性。
尤其当他查到下毒的是废后郭氏的侍女时,他心惊了。
犹记得十三岁初嫁的郭后,性子虽直,待人骄纵任性了一些,好在心眼纯正,没有害人之心。
但如今的她……
站在冷宫里,他不敢相信面前容颜憔悴,青丝凌乱,精神有些恍惚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郭氏。曾经母仪天下的气质,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的。仅存的……只有一个女人的落魄与不甘。
他心虚地质问她侍女下毒之事,郭氏挑眉,哈哈大笑,摇摇晃晃坐下去,毫不隐晦道:“是啊,臣妾支使的阿静下毒呢。你要怎样处置我呢?”她不再称他为“皇上”,而是“你”,隐隐已报了一了百了的决心。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留下一句“朕会派人来处理的”,落荒而逃。
然而,再次见到郭氏,却是几天后她的尸体。
郭氏暴毙,仵作验不出死因。朝中的矛头却一致指向了吕夷简,但证据实在是微乎其微,要绕上好几个弯才能扯上吕相,也难得知谏院上奏的大臣们能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他深知此案错中复杂,关系甚多,一旦彻查,必动到朝廷的根本。他刚刚亲政一年,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贬官之后,他深知有些平衡不能破坏,只得一手按下此案,让此事永沉历史的大海。
唯一做的,便是追认了郭氏的皇后头衔,以皇后的仪式下葬。
夫妻一场,行将至此,是刘太后造成的,是他造成的,也是郭后自己造成的。
造化弄人。
此事方毕,立后一事又起。
借着大臣们纷纷上奏立后的势头,他草拟一旨,欲以“救命之恩”为由,立寿州陈氏为后!
此前,他私下见过了染夕的舅舅陈嘉南。这位大茶商很乐意自家侄女为后,并笃定此举势必会打通全国的商路,将大宋推向富强的鼎盛。
因为染夕之前自称自己为“妾身”,显然“淮南郡君”柳氏他是娶不了了。听陈嘉南说,染夕曾过继给他做女儿,赵祯当即心生一计,借“寿州陈氏”的名头,立染夕为后。
可染夕,想必不会愿意吧?
怀着卑微的希望,抱着“不被拒绝不死心”的觉悟,他去找了染夕。当时的染夕,比起平常虽有些怪异,但当她点头说好的时候,他当真乐昏了头,连忙回书房准备。
第二天,这一份决定不出意料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一时间他不仅要处理国家大事,还要就立后的事跟大臣们过招,好几天不曾抽开身去探望染夕。
待到他听说吕相去拜访染夕后,大叫不妙,赶紧跟去。
染夕说,她已经等了他多日了。
她说,何必强求?
她说,她不愿……
她说,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梦而已,他真的想要的,只是小时候那个同他一起笑一起哭的小女孩,但这个小女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见了。而今的染夕,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
这些年来,一直一直,想要把握住的这样一个信念,这些日子以来力排众议想要争取和守护住的这个信念,终于到了尽头了么?
梦终于碎了。
他不得不醒过来了。
他该面对他必须面对的一切了。
而她,也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了。
所以,他放她走。
送她走的时候,天色泛青,隐有雷雨的征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男人的长衫,衣服略显肥大。即便如此,临到离别她也不愿带走任何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梦,该醒来了。”他瞅着她的衣衫,微微叹息。
这些日子,朝中大臣为他安排了名将曹彬的孙女,不日便会有新的皇后入住中宫。
而他的心,也从这一刻起,开始沉睡。
不再会心动,不再会心疼,甚好。
爱而不得,得而不爱。这从来就是帝王最大的悲哀。
他最后还是祝福她了:“染夕,趁着能够把握,一定……要幸福。”然后,目送她走向宫门,一步一步远离他,远离他的世界。
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还能再见到她,但他明白,她再不可能属于他了。
回宫后,他拿出了珍藏的纸鸢——那一只当年想放却没能与她一起放上天的纸鸢。
风中带了细雨,原本与他约定一起放飞纸鸢的女子此时已经离开了他,他的身边,仅余替他撑伞的阎公公。
纸鸢缓缓飞上青天,在浩瀚的天际间形单影只。
连接纸鸢与线轴的细线拉扯着他,就仿佛纸鸢不愿孤飞,要拉他同行。
这样孤单的飞翔,意义何在?
他闭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指甲一割,只听“嘭”地细线断裂的声音,手头的线轴便松了。
“皇上!”身边的阎公公惊叫。
他抬手制止他的惊叫,丢下线轴转身大步离开。
背后,那一只纸鸢翩然飘落,凄美得触目惊心。
别了,染夕。
别了,我的梦。
、番外:姝兰待放(上)
有一种花;洁白无瑕,会在傍晚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总被人呵护在院子里,却鲜有人知道;此花周身带毒。
它;名为文殊兰。
她不知道母亲为她取名兰姝意欲何为;她没有文殊兰的洁白;没有天生招人注目的花香;更没有人呵护。
她亦不想做那全身带毒的人儿。
母亲常说;不要在意那些排挤的她们的人们;不要去记得那些辱骂她们的话语;她们只需要不卑不吭活下去就好。
她一直坚持着母亲的话;与她相依为命。
然而,在七岁的时候,命运的转变,让她的人生朝文殊兰大步迈去。
那一年,母亲病重,她没有钱替她诊治,放弃了她的“不卑不亢”。
那一年,她跪在街头,哭着,哀求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
那一日,他出现,为母亲瞧病,却只能无能为力摇头。
那一日,他向她伸出了手,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那一刻,仿佛雨过天晴,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她真的以为,是上天眷顾她了,所以派来了眼前这位至多十岁出头的清秀少年。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此生都要跟着这个人。
所以,她跟他走。
他将她带到与他和师父一起住,起初他的师父静远并没有什么异议,倒是静远的妻子花也意味深长瞄了她一眼。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心一意跟着收留她的小哥哥,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唐介。
唐介……唐介。她在心里轻轻唤着。
从此,她开始唤他“介哥哥”。
介哥哥有温暖的笑,介哥哥会耐心教她很多东西,介哥哥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轻声安慰她,就像暖风拂过,如沐春阳。
她想她是最幸福的。
只是,唐介的温和是对每一个人的,每次看见他对别的人好,她的心里就仿佛揪了起来。
她想独占他的好。
唐介向静远提出让他收她为徒的建议,静远思索着,花也却站了出来,替他决绝了。
原因是,她的身上有戾气,习蜀山清心寡欲的武功走火入魔是其一,日后任由心魔危害江湖便是静远的大过。
她不懂了,她才几岁花也就能断定她会危害江湖?
她知道花也不喜欢她,所以也不去讨好她。这个妖娆的美妇人喜欢将唐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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