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第14章


忝矗?br /> 然而一日拖一日,公主的音信半点都无,本就衰老的皇帝终于日复一日地病重下去。我再见他时,他皱褶的手吃力地扶着椅侧,眉宇间锁着阴翳,见我来,他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我猜他想问桃亦,便仓皇离开了。
又几日,终于满城缟素,皇帝驾崩。烛火明灭的堂中,众妃子跪在皇帝棺前,涕不成声。我却想不明白,她们分明与皇帝没有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情谊,为何悲痛至此。远城说,你怎知没有情谊?
事实证明果然是有情谊的。其中一位哭得尤其响亮的妃子有个岁数同桃亦相近的儿子,听说约莫比桃亦小个三两岁。此时帝国群龙无首,找一个接班人,似乎是除了安葬皇帝之外唯一的大事。然而在一干妃子眼里,唯有让自己的兄父成为皇帝才是大事。
先前这位小皇子还未出现的时候,朝堂之下已众说纷纭,朝臣拉帮结派,巧言花语。甚者只须等皇帝下葬便能冠冕堂皇一番大话,便黄袍加身,翻云覆雨。
不如所愿,这时候,桃昱出现了。
虽已知晓有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但在堂中见他一身缟素,眉目漠然的时候,我还是不得不颤了颤。……这娃和桃亦长得忒像了。
我差点以为这确实是传闻中一心不二的皇帝的亲儿子,可是远城含笑,远远地看向桃昱清瘦的背影:“你晓不晓得他站在这里,将要君临天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一惊:“啊?”
“公主出走前,皇帝已然病重。桃昱的母亲早察觉到,一连数月,四处求术士为其换皮脱骨。就算桃亦不出走,她也是打算放手一搏的。甚至不惜私取宫中珍宝凰玉给那位术士作为报酬。”奇的是换皮之后桃昱其人,由里到外不同往昔。脾气阴戾。但其母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皇权到手再说。真是母毒也食子啊。
我觉着,换皮脱骨!这到底该有多么的痛苦啊。这样都忍了,变这样的脾气简直情理之中。
但当桃昱身着黄袍立于汉白玉石阶直直砌上的高台之时,我正向远城为桃亦打抱不平。声声如泣地讲述了一番我对这件事前因后果的看法,总结来说就是“恶毒母亲不惜亲生儿子抢夺帝位正牌公主无奈流落他乡孤苦伶仃”
远城听罢,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半晌,说:“你还记得桃亦差点抢了你夫君这事吗?”
我感觉背后一阵寒意,颤了颤,涩涩道:“记得。”
“……你不去吃醋还在这里为她抱不平,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价值啊。”
我沉默了半晌,低头没说话。
事实证明我刚才打抱不平实在是白打抱不平了,桃亦她本人吧,出现了。我先前假设这个场景时以为桃亦会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眉目间尽是凄楚之色,目光哀怨得像是一句话便能伤出滚滚的泪水来。她跪在她父亲的棺前,泪如雨下,哭得酣畅淋漓:“父皇啊!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知错了!把帝位给女儿吧!”
我觉得我还是想太多了。此刻的桃亦挽了个精致的发髻,简洁地披了件白底缀梅的外袍,就这样瑟瑟地站在风中,目光并不在桃昱身上作停留,而是望向城下的百姓,她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皇与我淳淳教诲,今我家国,今我百姓,没有推脱责任并不承担的道理。”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桃昱缓缓摘下冕冠,眸中含笑地递给桃亦:“皇姊,请。”
桃亦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看了桃昱一眼,径直白玉的台阶,方想坐下,桃昱母亲一把抓住桃亦的袖子。她眼中通红,仿佛处心积虑不惜代价的计谋因之而功亏一篑。她怒得歇斯底里,道:“贱人!!气死了皇上又跑回来抢地位!!你凭什么?桃亦,你这样狠毒,你会有报应的!”
这番话说得声声是泪,令城下充满情怀的花季少女们嘤嘤哭泣,稍年长者则低声感叹。我听不分明,大概是感慨世态炎凉,皇上的死竟是一向深明大义的公主造成的,委实可叹。我不敢苟同他们的看法,因来桃亦一没有捅一刀,二没有捅一刀,哪来害死的说法。
白阶之上,当事人桃亦桃昱二人倒更淡定些。桃亦任由已失了心神的疯女人拽着她的一边袖子,抬眼淡淡看着面前的桃昱,凉声道:“父皇的死,与我无关。”
桃昱仍眸中带笑,仿佛一眼看穿他面前的女子,他说:“我知道。”
我不晓得桃亦所谓无关,是指皇帝不是她气死的,还是就算皇帝死了,也同她无关呢?我沉浸在苦苦的思索之中,思索了半天,觉得女人心海底针,这样思索下去准没有个结果。
回神时桃昱已经不见了,他的疯娘被侍卫架着带回了寝宫。桃亦已黄袍加身,严琛站在她身侧。让人忍不住叹郎貌女才,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远城还没从桃昱一事中绕回来,想了想,对我说:“其实桃亦知道桃昱不是她父亲的孩子。”
我奇怪道:“那她还这么客气?还肯留他下来?”
远城突然笑道:“这是人家的家事,管他。总之过几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想念北荒的冰天雪地想念得不得了,问他:“为什么不是明天?”
“嗯……”他牵着我的手挤出人潮,像是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明天有事。”
我悻悻道:“哦……”
作者有话要说:
、'上'
桃亦许诺将给天下百姓一个盛世,第二天果然就很有盛世的范儿。王城的城门大开,全国的百姓任意通行,最重要的是,城中大大小小的集市连成一个,各种商贩注定要在今日发一笔横财。
当我站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之中,一眼只能望见四五米外的小摊时,我终于晓得,昨天远城说的“明天有事。”是个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的夫君的脑袋有一点喜人。在左手边的小贩说,“不买扇子你们走远点!”时,我的夫君颇阔气地摔下一锭银子,说:“全要了。够不够?”令我觉得我夫君的脑袋更加喜人了。在我反应过来,远城他掏出来的是一锭银子而不是一点儿碎银子时,我肉疼地觉得我夫君的脑袋有一点令人担忧。
我很快就忘了要时刻防止远城再到处乱撒钱装逼这件事,沉浸在集市上各种新鲜玩意儿之中,瞅着瞅着瞅着瞅到一件小孩子衣裳,藕粉色的,一朵新开的荷花缀在衣袂上,简直美哭了,看起来就很活泼浪漫。我心中蛰伏已久的母性就这样被激发出来了,我低下头想看看脚边的娃,一瞥才发现我没有娃。
直接开门见山地跟远城说“我们生个娃吧!”会不会不太好?
我将目光向远城移去,看到他英俊的侧脸高高挂在脖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前方,像是失了什么东西。虽然正前方都是人,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越人海,稳稳地落在某一处似的。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这其实是身高压制……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他的身子猛地颤一颤,像是因为这一下才记起我站在他身侧。他急匆匆地将我的手从他袖子上移开,目光仍然望着那个方向,但是同我说:“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我有些不明就里,他从没有这样失态过。但是我一晃神,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潮里。四面都是陌生的、嘈杂的声音。我兀自想了想,觉得远城应该是有急事,他本来就是一片广袤冰原的王,一个令大庆王室都认为棘手的王,可想而知,因为要陪着我懒散懒散懒散,在懒散之外的时间里他肯定是要更累的。
我觉得我很体贴。我对自己很满意。我继续站在原地,挑挑拣拣的。看到爱不释手的就让店主给我装起来。后来店主不耐烦催促我,我才注意到已经是正午了。远城已经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我长吸一口气,封王很忙,可以谅解。
接下来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困扰着我。我身无分文,去旁的酒楼吃个午饭也没法,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还没有结账,我真的要站在这儿等远城吗?天上的太阳真是分外毒辣啊,我终于忍无可忍,把头上远城送的金钗子压在摊面上:“老板!能抵押吗!”
这位摊主没有抬头:“小本生意,抵押啥啊,又不是当铺。”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说:“老板,你等一下哈。我挑的东西别让别人买走了啊,我去当铺换个钱再来成不成?”
老板估计被我烦得濒临崩溃,我话还没说完,便连声道:“行!行!行!你走吧啊。”好像我去换个钱就不会来了似的。
我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最近的一家当铺。当铺的伙计就很爽快,直接给了我五十金铢。出当铺门的时候我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伙计的奸笑在我走出几十米后还若隐若现的在耳畔回响。
然后我就找不到刚才的那个小摊了。我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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