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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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地火明夷凤垂翼
罗鸿近乎不敢置信的盯着戈雅特离去背影。
他方才见过戈雅特功夫,自己只有四五分把握能挡得住他。原以为此次定然是一场恶战,却不承想对方竟然只气势汹汹的约定再战,也不管沈浣听见与否,便扬长而去。尽管如此,罗鸿丝毫不敢大意,戒备良久,再听不得什么动静,才微微出了口气。待得回头,却看见俞莲舟方自收回了抵在戴思秦肩贞,列缺二穴之上的手,睁开双眼,将戴思秦人倚在一处树干之上。
“俞二侠……”罗鸿叫道。
俞莲舟抛给他一只药瓶,“去弄些水来,将这药三粒化了,给戴兄弟服下。”随即俯身去看脸色青白犹自运功的沈浣。
罗鸿虽担忧沈浣,却也不敢耽误戴思秦病症,当下转身疾奔寻水去了。
沈浣此时额头汗水布满,脸色惨白,一口气气归丹田,身形摇摇欲坠,却是睁开了眼。
俞莲舟伸手稳住她身形,只一探她脉息,便知她运气十成功力只能勉强抑制住毒发,却清不去体内余毒。此时已是精疲力竭,一只右臂仍旧青紫泛黑。
沈浣见得俞莲舟皱眉看着她,勉强开口低声道:“这毒不知是什么来头,路数诡异,上行太快,我只能将它逼得出丹田,却驱不出去。”
俞莲舟点了点头,以他内力替戴思秦驱毒,虽比沈浣轻松不少,却同样无法将毒净除。
沈浣勉力提起一口气看向早已昏过去的戴思秦:“思秦如何?”
俞莲舟道:“性命暂时无碍,毒祛不尽,须当尽快寻到解毒之法。”
听得戴思秦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忧,沈浣一颗心放下了一半,再也顾不得其它,扶着俞莲舟靠在一棵树干之上,半昏半醒,神智有些模糊。
俞莲舟却抓起她右手,但见其上紫黑之气四溢,整只手肿胀异常,不由眉头皱的更紧。不同于戴思秦,沈浣中毒以后,数度运力于臂。内力过处,毒发极快。虽被沈浣以真气逼住不再上行,然而这毒眨眼功夫再不能有所缓解,这一只手只恐废了。
沈浣戎马十余年,全仗一柄长枪驰骋沙场,这一只手实与她的命无甚区别,俞莲舟再是清楚不过。
他见沈浣神智昏沉,再不敢耽搁,当下拔出随身长剑,剑光过处利刃于她右手掌心深划一道。沈浣昏沉之中痛得本能一缩手,却被俞莲舟牢牢扣在掌中。黑色毒血流出,奈何毒气凝滞,流速甚慢,无甚效果。
俞莲舟微一皱眉,再无其它办法,只得俯唇相就,替她将毒血一口口自掌心伤口中吮吸出来。
沈浣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掌心一下钻心利痛,想要缩回右手,奈何被扣住不得动弹。随即掌心之中便是温热湿润之感,带着丝丝剌剌的疼痛,和着血腥味道,却让她不由心中无端一跳。待要张眼看清,又提不起半分力气,只得一任自己的手被纹丝不动的扣住。手臂之上痛得已经泛麻,再难有什么感觉。唯有掌心一处,烫热温湿,鲜明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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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自己寝帐熟悉的帐顶。
右手右臂麻木难耐,吐息有些涩滞,其余倒也无恙。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上猛然一重,一个窈窕人影扑在床边,夹杂着惊恐与怒气的哭声响起。她不由叹气,便是不看,她也知道这回阿瑜决计不会轻饶了自己。
果然熟悉的娇声怒骂在耳边响起,狠狠的把沈浣的祖上十八代连带往下的子子孙孙骂了个遍,字字句句能让军中这群粗鲁汉子瞠目结舌自叹弗如。阿瑜红着眼睛,早哭得花了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涨的殷红。沈浣见得她那撒泼的模样,却觉得俏丽异常,一如觉得她那骂人的声音竟与她唱曲时候的歌声动听不相上下。
本该在富饶之地安享繁华的姑娘跟了她十余年,在这荒野贫瘠的战场上被她的出生入死吓了十余年。让沈浣把一条命陪给她都行,何况只是被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骂上两句。沈浣微微一叹,笑吟吟的任她骂得爽快。
阿瑜怒瞪着眼前这不知死活,无论她怎么骂都照单全收岿然不动的人,恨不得亲手掐死她省得再让自己下次担心。一回头间,看见自将沈浣送进帐内便一直坐在床边椅上的俞莲舟不言不语,心下更是火起。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功夫好,一个比一个主意正,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一个比一个不出声。本以为俞莲舟能让沈浣沙场之上多些眷恋顾及不再那般不顾性命,谁承想一来二去竟适得其反。想起自己为两人花了多少心思,阿瑜咬牙切齿,指着沈浣的鼻子道:“你就仗着有你男人护着,死命折腾吧!原本是一个不要命!现在给老娘弄成俩!本来惦记着你有个情郎能有点女人样儿,可你给老娘越发的不像话!两个人一起不要命!呸!有这功夫、有这本事,你倒折腾出来个孩子啊!杀来杀去的算个屁本事!”
又是“男人”又是“情郎”,连“孩子”都出来了,沈浣听得阿瑜这几句话字字露骨,便是再厚的脸皮也抗不住,急声道:“阿瑜!”话音未落,但觉耳际发热,苍白脸色竟是瞬间红了起来。
阿瑜才不理她,想起方才给沈浣炖的参汤还放在炉子上,一下直起身,双手抱胸斜睨着沈浣,“叫什么叫?!个把男人磨迹了这么多年都没搞回家来,你沈大元帅不废物难道还是老娘废物不成?!”
沈浣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阿瑜隆起的小腹,脸色登时红中带紫,哪敢应声?
阿瑜才不去理会于她,看了一旁肃然不语的俞莲舟一眼,纤白素指直指着他道:“还有你!俞二侠!你就惯着她罢!”
言罢她再不理两人,径直出了帐子。
阿瑜这一走,声声如珠落玉盘的骂人脏话转眼消散,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被阿瑜这般“教训”一顿,沈浣还如何敢再去看俞莲舟?一时之间,但觉心跳的厉害,脸颊之上滚烫发热,耳间唯闻自己毫无规律的吐息之声,脑中思绪更是纷乱。然则念头一转,却又暗骂自己:俞莲舟仗义出手相助自己,实是侠义之举,如何自己到这般矫情起来?当下虽然仍旧不敢抬头,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未承想她尚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觉得行军床边微微一沉,一只宽厚温热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探了探温度,低声道:“已经不热了,当快能够下床了。”正是俞莲舟起身坐到她床边了来,手里端了一直一直温着的药。
沈浣张了张嘴,只觉得“多谢”二字实在是多余。
俞莲舟扶她坐了起来,沈浣待要伸手去接那药碗,谁知右边手臂稍一用力即便痛麻,抖得厉害,整个手掌被棉布包裹住伤口,全然端不了碗。
俞莲舟摇了摇头,将她手臂放回被下,“你身上余毒未清,手臂为甚,用不得力。”说着乘了一勺汤药,就着碗递至沈浣嘴边。
沈浣一怔,不知如何反应。
皇集一战重伤之时,俞莲舟也并非没有喂过她。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却似有什么不同了。
一时之间,她呆呆的看着俞莲舟,竟不知要张口,只心中腾腾跳得厉害,颊边红潮又要涌上来。
俞莲舟见得沈浣怔愣模样,不明所以,还以为她不愿意吃药,不由心中奇怪。沈浣历来极少任性使气,如何会有这般毛病?
“张嘴。虽苦了些,却是六妹留下的方子,抑制毒性少有药方能与之相比。”
沈浣怔愣间,全然没听到俞莲舟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只听了那一句“张嘴”,不容拒绝的吩咐之中带着些叹息与劝哄。
沈浣果然乖乖张嘴,不知是因为不习惯这般被人喂药,还是因为心跳越快血气上涌,居然愣愣的不知还该做什么,只得任俞莲舟将那匙汤药送入她嘴中,一勺苦的让人舌底发麻的汤药灌进去,自己却连苦也没察觉。
俞莲舟见了她模样,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叹,居然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理她发呆模样,一勺勺慢慢将满满一碗药喂下去。
一碗药见了底,沈浣抿了抿唇,看着俞莲舟回手将药碗置于一旁,心中颇是有些舍不得,张口便问道:“还有么?”
话刚一出口即便反应过来,随即发现自己竟是舍不得俞莲舟这般相喂,怕俞莲舟发现她心中所想,立时恨不得将刚才那句话抓回来塞回肚子里。
奈何俞莲舟早已听得清楚,并不挑明,应道:“药是没了,阿瑜姑娘在厨下熬了参汤与粥,想是快好了。”
“哦!”沈浣偷瞟他神色,见得他似乎并未发现什么,略略松了口气,靠在床头,却又似有些期待的频频往帐门那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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