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金丝雀》第80章


“还在做手术,老板,你小心!”孙阳扶住沈宜修,把他拖到手术室旁边的长凳上坐下,他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沈宜修眼望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突然眼里就溢满了泪水,他好像有些坐不稳,像是要寻找一个依靠似的,把头靠在了孙阳肩膀上,像个受伤的,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小孩儿一样,带着哭腔道:“孙阳,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呢……”
……
孙阳无言以对,他自己心里尚且混乱不堪,混杂着震惊、心痛、恐惧和愧疚,那滋味又酸又苦,顺着血液流出心脏,片刻就充斥了眼睛和口腔。他从没见过高高在上的沈宜修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委屈无助,那样子真的有些可怜。
孙阳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伸手在沈宜修背上拍了两下:“老板,你别太担心了……”他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些话来安慰沈宜修,却发现所有语言都那么苍白无力。
以前他对沈宜修敢怒而不敢言,可这段时间他看着自己跟了多年的老板对陈冉日渐付出真心,竭尽所能呵护陪伴,默默忍耐对方反复无常的情绪,甚至几次被突然暴躁起来的陈冉伤到,他心里是有所触动的。想想如果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身心备受煎熬,可自己却毫无办法,而这一切还很有可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种感觉一定很绝望。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沈宜修撑着坐直了身子,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一双幽沉深邃的美目此刻却毫无神采:“我现在甚至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在不在我身边都无所谓了……”
孙阳艰涩地开口:“老板,你别太自责了……”
这时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走过来一个年轻医生,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古怪的严肃和不安,他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孙阳,又看看失魂落魄的沈宜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阳会意,站了起来,想要把医生拉到旁边去。
沈宜修忽然抬头,脸色沉定了几分:“说吧,什么事,不用躲着我。”
“嗯……”,医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担心患者割腕之前有乱服药,所以您带过来的那些药物我们都做了化验,然后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沈宜修站起身,深深皱起眉,一脸寒霜:“怎么了?快说!”
“那些药,抗抑郁的盐酸帕罗西丁,抗躁狂的碳酸锂,甚至包括安眠药,还有患者日常吃得胃药,全都被替换成了特制的维生素,做成和以前的药片一模一样的维生素。”年轻医生在沈宜修森寒且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眼神不由得闪烁不定,他声音越来越小:您看……要不要通知警方?” 
沈宜修死死盯着医生惶恐不安的脸,好像过了好久才终于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微微弯腰,用手重重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用尽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心悸和颤抖:“先……不用了。”
孙阳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上瞬间暴起的惊诧,紧接着就是愤怒和戾气,像能瞬间摧毁一切的飓风,让他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陈冉怎么样了?”片刻之后,沈宜修站直身体,冷冷问那神色慌张的小医生。
“我……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小医生并不知道情况,但他很高兴有借口能离开这里。
沈宜修看着小医生匆匆进了手术室,站在原地仿若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暗沉一片,像黑洞一样吸附了一切光亮。
孙阳站在他身旁,无数念头飞快窜过心头,是谁干的呢?要这样无声无息至陈冉于死地?陈冉没什么仇人,仅有的也被沈宜修收拾了,更何况,陈冉一直是沈宜修养在家里,护在手心的宝贝,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做换药这种持续且私密的小动作呢?
几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小医生跑出来,脸上有些宽慰欣喜的神色:“抢救输血及时,患者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醒不过来……”
沈宜修听了,缓慢地点点头,对孙阳说:“你在这盯着,陈冉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出去一趟。”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新生
沈宜修回到他父母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周芸居然还没睡,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手里还不紧不慢转着一串佛珠。电视开着,声音很小,放着广告。
“爸爸呢?”沈宜修进门,径直走到周芸面前。
“睡了。”周芸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吃饭了吗?饿吗?”
周芸把那串佛珠戴回手腕上,慢慢站起身,慈爱而平静地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妈——”沈宜修叫住她,冰冷肃然如刀锋般的声音好像硬生生地撕裂了什么:“陈冉还活着。”
“哦。那好啊。”周芸一双凤目微微眯起,瞳孔不为察觉地缩了一下:“我听说了,他自杀了是吧,他不是精神有问题吗?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您应该庆幸他没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现在大半夜跑回来跟我说怪话?”
“陈冉去年从西山别墅回到市里,您就处心积虑把以前的保姆换掉,姨妈给推荐的那个孙姐,根本就是您的人吧,陈冉治病怎么长时间不见好,是因为他这次重新回到我身边之后,就没有吃过一粒他该吃的药。您可别说这些您都不知道。那个姓孙的保姆我都已经扣下了。”沈宜修清晰而坚定地说,他的胸膛快速起伏,双手在身侧下意识紧握成拳。
周芸默默听完,并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和惶恐,她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我并没有想让他死,我以为他总那样疯疯癫癫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放弃了,他不就是你一个情人吗?我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是吧?”沈宜修怒极反笑:“您的意思,陈冉会自杀,都是因为我没早点放弃他了?”
“那你准备怎么样?报警吗?”周芸看着他,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些软弱和痛惜:“我也是为你好!你不结婚,我忍了,你喜欢男人,我忍了,但我不能容忍你跟一个疯子纠缠不清啊!从他把你刺伤,我就忍不了了,本以为你们分手这事就算完了,结果呢?你巴巴上赶着把他追回来,又为他受了伤,过年为陪着他,连家都不回了,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一个什么都没有,连他亲生父母都不要他的倒霉小孩儿,你还要死缠烂打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我儿子?……”周芸越说越激动,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淡定自若被汹涌而来的愤怒不甘冲散了。
“够了!”沈宜修低吼道,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我就是来跟您说清楚,念着我们以往母子的情分,我不会报警。但咱们母子的情分,也就到今天为止了。陈冉他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爱人。您要是再伤害他,就和伤害我是一样的。”
周芸听了这话,嘴角抽动了几下,勉强扶着扶手椅站稳,闭上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最好再多求求神拜拜佛,保佑陈冉平平安安。否则就是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您。”沈宜修说完,看了一眼她母亲手腕上的佛珠,转身走了。
周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了半天才失去魂魄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浅浅的皱纹,长滑而落。
……
沈宜修回到医院,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孙阳看见他那阴沉得恨不得毁灭全世界的脸色,也没敢问他去了哪里。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坐会儿。”沈宜修疲惫地朝他摆了摆手,又问旁边的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也是一脸困顿,强打精神道:“手术做完了,情况稳定,现在ICU继续观察。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尽量平和镇定地说:“失血休克时间太长了,患者脑部和多脏器缺血缺氧时间比较长,醒来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这个还不好说。”
沈宜修愣了一下,强迫自己点了点头,对医生说了一句辛苦你们了,然后就坐在长凳上,不说话也不动了。
孙阳冲医生护士们点点头,示意他们都各忙各的吧,然后自己也坐在一边,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
沈宜修一辈子从来没信过神佛,他一向骄傲自大,觉得信神佛还不如信自己,但一向自负的沈公子,却在这个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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