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79章

鼻尖已经冒着汗珠，他微喘着气有些不耐烦：“你要是能专心往前走，我们早到家了……。”他话没说完，抬头便只觉得黄色的灯泡朝眼前砸来。
顾兰庭站在高的一层，倾身伸手挡住他的额头：“小心点。”
宋玉阶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顾兰庭。顾兰庭心里一软，朝他伸出手：“来，我牵着你回家。”
宋玉阶抿嘴和他十指相扣，两颗焦躁的心此刻才熨熨贴贴。楼梯间确实小，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连呼吸的频率都情不自禁变得一样。灯泡也确实是矮的，从前宋玉阶上楼下楼总会撞到额头，如今却每走一层都呗护在怀里。顾兰庭满足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真的能一点点勾勒出他完整的世界。
宋玉阶进门的时候确实有所期待，他一个人住时这间老房子勉强算是刚刚够。他没想过如果多了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是会太狭窄还是会变得凌乱。他以前不敢想，现如今却是想用未知全情感受顾兰庭给他的惊喜。
顾兰庭帮他将行李拿到房间后，从餐桌上拿起杯子给他倒了杯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像是这里本来就有一起生活的气息。宋玉阶手里捧着自己用惯的马克杯，清淡的茶雾笼罩着眼睛，他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进入了梦。
这里是熟悉的，却有点陌生。那张木制的小饭桌原来也适合摆上两个马克杯，沙发左边如果堆满剧本那右边用来放院里的资料也很合适，还有玻璃花园里除了咖啡也可以摆上茶具。顾兰庭站在客厅的昏黄灯下脱着外套，一头黑色短发穿着米色的线衫，赤裸的脚踩在苏格兰纹的毛毯上，宋玉阶摸着胸口跳动的心脏。即使顾兰庭略微有些高，矮天花板垂下来的仿古吊灯让他不得不微弯着腰，他似乎有些恼怒地挠挠头险险躲开。
宋玉阶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顾兰庭捏着他放在腰上的手指：“洗个澡，我给你煮咖啡。”
宋玉阶闷声说道：“要手摇的，还要放点奶精，不要糖。要不苦也不甜的。”
顾兰庭转身摸他的头发：“好，听你的。”
宋玉阶洗漱完已经接近清晨，顾兰庭将咖啡递过去：“来尝一尝。”
宋玉阶弯腰看着院里栽种了不少新品种，他一时惊喜看得入迷，接过的咖啡一口都顾不上喝。顾兰庭托着下巴敲敲桌子：“先喝了。”
宋玉阶终于收回视线坐到他面前：“天要亮了。”
顾兰庭看向窗外：“我陪你一起睡，明天周末。”
宋玉阶无奈地摇摇头：“要是不喝咖啡，这个时候我都能倒在床上了。”
顾兰庭托着下巴看他：“我答应你，要亲手给你熬咖啡。”
宋玉阶心里一动：“我记得。”他闻着咖啡的味道，想起在德国的街头手机里顾兰庭说的话：“那这杯咖啡，是为了什么？”
顾兰庭慢慢地摇着咖啡机，轻声说：“为了我和你第一次一起看黑夜到清晨。”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也为了，从现在起我们的新生活。”
宋玉阶微微闭起眼睛。这里有他爱的墨兰清香，有他爱的咖啡苦涩，还有他爱的人。从今往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刚刚好，都再好不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宋玉阶刚回来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点，顾兰庭想和他黏在家里也没有机会。
顾兰庭和他先回了家一趟，家长们自然要把他们留下来。这一晚顾兰庭睡得憋屈，被顾廷赶回自己不让他打扰宋玉阶和宋家父母团聚。顾兰庭好段时间没抱抱捏捏自己的心尖儿，还得不断遭到顾廷的白眼。
他洗漱完以后便早早钻到床上给宋玉阶打视频语音，宋玉阶挂了以后隔了一个小时才回复。顾兰庭躲在被子里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传来，一晚的委屈心情涌上心头，他有些可怜地说：“我想你了。”
宋玉阶像是早有预料：“又被爸教训了？”
顾兰庭翻了个身：“老头子这一辈子就没待见过我。”
宋玉阶打了个哈欠，低声说：“好了，你平时也难得回家陪陪他们。”
“困了？”顾兰庭问道。
宋玉阶掀开被子躺到床上，软软地说：“我太累啦。”
顾兰庭心里一阵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撒娇了，像小嗲精似的。”
宋玉阶在被窝里打滚，语气哼哧：“胡说。”
顾兰庭突然说道：“我想去找你。”
“嗯？”宋玉阶有些迷糊，不知道顾兰庭的意思。
顾兰庭哄道：“你帮我开门，我去你家找你。”
宋玉阶坐起身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别闹了，爸还在客厅练书法。”
顾兰庭起身套上卫衣：“那你把后门打开，我从后面进。”
宋玉阶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是认真的？”
顾兰庭话里带着气：“我什么时候和你开玩笑了？下楼的时候把袜子穿上。”
宋玉阶被挂了电话还有些愣，他们两家从小住得近，换了多少小区也都挨在一起。以前哪里会发生这种冒险的事，挨着住上下学都分开车的人，各有各的圈子，从没想过交集。宋玉阶踢着拖鞋下来，躲躲藏藏的样子连自己都不习惯。
宋玉阶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顾兰庭已经从栏杆翻过来了。宋玉阶吓了一跳跑过去接他，顾兰庭蹲在地上久久没起来，宋玉阶着急地去看他是不是摔着了。谁知顾兰庭颤抖着身体，抬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宋玉阶松了口气忍不住锤了他一下：“你还笑。”
顾兰庭拉着他的手往怀里拽：“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宋玉阶嘟囔着：“还不是你，非要惹麻烦。”
顾兰庭捏他腰上的肉：“我想抱着老婆睡觉，还不允许了？”
宋玉阶耳尖发红，手指放到嘴边：“嘘，别吵到我爸妈。”
顾兰庭摸着他的腰跟他上楼，到房前时将人按在门上，虚声咬着耳朵：“我们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小嗲精？”
宋玉阶侧过头捂住他的嘴巴：“嘘！”
顾兰庭抓住他的手腕去堵他的唇，既然这样那就都不要说话好了。
第二天顾兰庭像没骨头一样赖在宋玉阶身上下楼，大概是没睡饱闹着起床气。结果一出客厅，便看到四个家长坐在饭桌前吃早点。顾廷冷哼了一声，一大早便骂了句混账东西。顾兰庭懒懒得靠在椅子上，任凭宋玉阶给他喂到嘴边。宋玉阶转头叫人给他准备咖啡，顾兰庭拦下来又让人换了牛奶。
顾廷是再看不惯顾兰庭那副懒散样子，冷声道：“你这样，以后怎么给孩子做榜样？”
顾兰庭奇怪地看了他一样：“爸，你一大早在胡说什么？”
宋玉阶夹着早点的手颤了一下，宋平之示意顾廷先别说，饭桌上一时沉默却都被顾廷突如其来的话搅得各有心思。
回家的路上，顾兰庭看宋玉阶一直没说话，便主动提起周一他重新回医院上班的事：“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心外科？”
宋玉阶抬起头有些不解，顾兰庭说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找伯伯聊了下关于你工作的事。”他看了宋玉阶一眼生怕他误会，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只是说希望他能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尊重你的意见。”
宋玉阶笑了笑：“我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其实走行政这条路，也是我的计划。只不过因为突发状况提前了一些。”
顾兰庭轻叹了口气：“但你还是想拿手术刀，不是吗？”
宋玉阶抿着嘴：“我要考虑一下，周一我会去和院长谈。”
顾兰庭也露出笑容：“有一次上面的人要观摩你们科的手术，院长叫上我一起陪行。你知道，你是我见过最适合拿手术刀的医生。”
宋玉阶心里微微动容，顾兰庭并没有说他有多高的天赋造诣，也并没有劝导为人医者就该救死扶伤。适合这个词不偏不倚，是不附带任何个人情感的中肯评价，却也是来自一个同行甚至一个天才，温柔又慈悲的最高赞扬。宋玉阶低下头勾起嘴角，这句话他大概是要在心里记一辈子的。
顾兰庭看他不做声，只以为他在为别的事烦恼。想起饭桌上顾廷的话，顾兰庭忍不住皱眉说道：“今天早上我爸大概是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宋玉阶捏着眉心：“这也没什么出奇的。”
顾兰庭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严厉：“什么意思？你想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宋玉阶有些无奈：“又不是只有这种方法。”
顾兰庭皱着眉：“怎么就突然提到要孩子的事了。”
宋玉阶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从前他们也有和我提过，你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