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第105章


张瑞年也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遭打头风。你大娘娘家出了炭气中毒那事儿之后,三个炭窑都封了。竹炭老翁也回了长白山,伙计们也都遣散了,手头白攥着百亩山林的地契,不烧炭就跟张白纸似的,生不来钱儿啊!”
“赔人家周家的那一千两白银,咱二房垫付了三百两,家底儿基本也空了。出事的虽然是大房的炭窑,但人家说起来总说是张家的炭窑出了事儿,连带着咱家炭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那个新挖的窑,基本上没怎么动用过。如今就是烧些炭供应着熟客和知根知底的乡邻们,还有就是停云楼和咱家的暖房。”
徐氏更是叹气道:“你大哥那里,举人中是中了,但朝廷一直也没说给个什么官职做,如今也是赋闲在家。本来想活动活动,去县衙里先做个文书师爷的,可一下子家里银子折腾光了,没啥可活动的。你大嫂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出了月子不久,家里就出了炭窑的事儿,周家人那时候天天去闹,所以只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直住到现在也没回来。你秋棠姐那里,本来是唐家少爷得了个急症,调理了这大半载总算好了不少,按说该趁着孩子没落地,把亲事赶紧办了。谁料到家里出了事儿,也没心思去催着唐家办喜事。然后孩子到了时候不等人,又是早产又是难产的,好一番折腾啊,好容易孩子呱呱落地了,却是个女娃娃,唐家老太太特别不高兴,如今也不提亲事的事。这边正妻位子空着,却听说那唐少爷又宠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收了房。你秋棠姐太年轻,这头胎伤了身子,又加上家里出了事儿,月子里也不知道养没养好,如今唐家又收了个这出身的做妾,却不给她个名分,怕也是气得不行。”
宛如与秋萤都听得唏嘘,秋萤问道:“我大姐那里还好吧?”
徐氏道:“嗯,她那里还好,就是管家管生意的,累了点。虽然你大姐夫不怎么着调,也不怎么看顾生意,但没出去拈花惹草的,云汐云庭两个孩子也越长越叫人稀罕,宛知还算命好,过得不错。”
宛如笑笑道:“娘,我跟秋萤这里也挺好的,这次的事儿就是个意外,以后多注意些,不叫贼再走了空门,也就是了。”
徐氏道:“你姐儿俩也别只捡着好听的说了。什么叫贼走了空门?从古至今,哪儿出过到敢到人家园子里放炮的贼?何况这还是举人老爷的园子!若真是个意外,毁了菜毁了花毁了鱼也就够了,怎么还会埋伏在咱运菜进城的路上放冷箭?你们俩快跟我说实话,在京城这是招惹了什么土匪强盗了啊!”
说完也不待宛如和秋萤再回话,径自看向柳长青问道:“长青,你来说!”
秋萤知道柳长青一直在想着什么事儿,就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长青哥,我娘跟你说话呢!”
柳长青一怔,这才回了神儿,他动了动袖子,将秋萤拉着他衣袖的手先抖落了下去,才回话道:“张婶,你刚才问什么?”
徐氏道:“我问你,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毁了园子的不是一般人啊!”
柳长青又是站了半晌没有回话,秋萤想再去拉他,他却察觉到了,先行躲了开去,同时开口问道:“张叔张婶,当初张家是怎么落破下去的,可能跟长青说说?”
张瑞年惊道:“长青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难道是当年那人又出手了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真欺人太甚了!”
柳长青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身子绷得很直,他的拳头握得很紧。秋萤两次被他甩开,心中已是不安加生气,如今见了他这样子,又觉得莫名的恐慌和心疼,连忙上前喊道:“长青哥,你不舒服?!你怎么了?”
柳长青并不回头看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字条拿了出来,然后一撕两半,将底下一半收了起来,另一半递向了秋萤,却在她接过去之前松了手,字条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柳长青带着一身冷峻的气息,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张家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秋萤心头大慌,眼里早就哏满了眼泪,她忍着情绪蹲□子捡起那张字条,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宛如一把将字条夺了过来,一字字地念道:“张恶霸施暴,郝家女投水,文花子结亲,大雨日断魂。通州府遗子,铜锣湾举人,顺天府亲爹,南小巷仇人。”
宛如越念声音越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是吧?难道当年郝念慈生下的那个男娃,竟然是,竟然是长青哥?!”
说完忍不住赶紧去瞧秋萤神色,只见秋萤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她边摇头边不断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跟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长青哥!”秋萤大喊了一声,撩起裙摆就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要纠结几章了,不过也是全文的精彩之处,解密之处。大家稍安勿躁,跟着北北再探当年。
长青身世(中)
秋萤追着柳长青跑了出去,屋子里张瑞年与徐氏面面相觑,皆是震惊不已。
徐氏伸手要招呼宛如,可能是太着急了,叫气给呛了一口,咳嗽个不停。宛如连忙捧了盏茶跑过来,徐氏不接茶盏,只伸了手去拿宛如手中的字条。
张瑞年也凑过头来,两个人再次慢慢地将字条的内容念了一遍:“张恶霸施暴,郝家女投水,文花子结亲,大雨日断魂。通州府遗子,铜锣湾举人,顺天府亲爹,南小巷仇人。”
徐氏道:“看这字条的前两句,似乎是说咱们与郝家结怨的事情。刚才宛如你说什么来着?这字条还说了长青的身世?郝念慈已经投水自尽了多少年了,怎么又成了长青的生母?那‘顺天府亲爹’说的是什么意思?中间的文花子,通州府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宛如心中也是大乱,她勉强镇定了一下,慢慢地向着张瑞年与徐氏将因为什么去查四时鲜姓石的底细,怎样又牵扯出了通州府一段公案,还有那文花子与文嫂子的悲惨故事,一桩桩一件件地道了出来。
张瑞年与徐氏都是越听越震惊。
末了,张瑞年感慨道:“这么说,想不到长青与那郝家老二竟是姑表兄弟。”
徐氏却淌下了眼泪,边用手帕抹着眼泪边道:“冤孽啊!世事怎会如此曲折无常!就给我再多长十个八个脑袋,又怎想的到秋萤的爷爷竟然是强/暴了长青的亲娘!也难怪长青那孩子转不过来劲儿,他这些年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教导大的秋萤,竟是害死他亲娘的仇人的孙女儿!”
徐氏似乎是感慨了起来,接着道:“他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帮着咱们跟郝家作对,却不知道对付的是自己的亲舅舅。”
宛如却忍不住道:“娘,你怎地老为柳长青说话?!这事儿关秋萤什么事儿啊!他这么一走算什么?我们秋萤可怎么办?”宛如说着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儿,她接着道,“秋萤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以后叫她怎么办?长青若是还要娶她,爹娘你们还敢不敢让秋萤嫁?假如长青不娶她了,那秋萤这辈子岂不是就完了?她从那么小就跟长青定了亲,从还不懂男女之事,就知道自己是长青哥的媳妇儿,眼里心里一切里都认定了长青是她丈夫,眼看着到秋天上她就及笄了,盼了这么些年等了这么些年,她的长青哥终于能吃完晌午饭来娶她了,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宛如继续道:“娘,你还不知道秋萤的心思么?假如长青真的不要她了,我看她怕是不肯再嫁人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们姐儿仨,秋萤的亲事是最顺利最可心的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徐氏安慰她道:“不会的,你还不知道长青么?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转不过这个劲儿来呢!他只是需要时间罢了。你刚问我长青要娶秋萤,我们敢不敢嫁,我敢!长青这孩子再善良不过,他难道还会像郝南仁那样似的存着虐待秋萤的心思?我不信。”
宛如却冷笑了数声,接着沉声道:“娘,如今事情都明朗了,你还想不到么?我和秋萤的祖父的确是伤害了长青的亲娘,可长青的亲爹却也害死了我和秋萤的祖父,还将咱张家给斗了个家财散尽,我祖父再不对,赔掉一条命也该够了吧?何况我们一家人还受了这些年的苦?你只想着长青会不会原谅咱们家的害母之仇,你却忘了长青的亲爹对我爹还有杀父之仇吧?”
张瑞年闻言,脸色一阵的青白不定,嘴里叹道:“事已至此,多言何益?这是天是命……”话没说完,已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徐氏连忙把刚才那盏茶递了给他,张瑞年喝了茶歇了一会儿子才接着道,“等秋萤回来我跟她说。”
宛如道:“爹,你跟她说?说什么?”
张瑞年道:“说跟长青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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