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蝶吟》第50章


胡蝶木然跪坐着。
怀中血肉模糊的身躯已渐渐变冷。
“蝶儿,你是我的女人,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休想逃离我的怀。”
“蝶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要今夜所有的人见证,我爱你。”
“蝶儿,我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因为,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我的妻。”
可是,为什么?你却用你的血、你的命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薛醇,你好狠,你好毒,用你的解脱来换取我一生的愧疚,用你的深爱来惩罚我一生的痛苦。
金声交错之音已平息。
血流成河。
猛虎不敌群狼,四个武艺高强的影卫终于倒在大风堂杀手的血河中。
而大风堂所剩亦只寥寥数人。
薛醉抬袖抹去溅落到脸上的不知道是谁的血珠。
缓缓地走到胡蝶身侧,蔷薇枪在地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踏在薛醇的血泊上,俯身捡起跌落的虎符,嗜血的双瞳中尽是无限痴迷。
“你以为你会是最终的赢家么?”依然木木地拢着怀中的尸首,胡蝶却忽然静静地道。
妖娆地粲然一笑:“难道不是么?”
她麻木地一笑:“没有人是赢家,所有的人,都输了。”沙哑的嗓音中满是痛绝人寰的滞涩。
“小蝶……”阿牛伸手欲给她抚慰,却在将将触及她肩头时凝止——这样的时刻,我还有权利、有资格再次碰触你的身体吗?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薛醉忽然仰天大笑着转身走开,未几步却霍然回首冷笑道:“你们是在等她么?”
夕阳如画处,一个身着华贵紫袍的女子袅袅行来。
玉指轻扣,手中牵着一根细细的铁丝。
在地上拖曳的铁丝那一头箍在一个容貌素淡的女子颈间。
不,应该说是深深嵌入到那具苍白尸体的脖颈的皮肉中。
所有被勒死的人应该都是面目痛苦扭曲,可是这个女人却不同,平凡的容颜上竟勾着一缕奇异的微笑。
“柳宜仙。”阿牛缓缓转过身声音平稳地道。
娇妖地抬了抬手中的铁线:“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所以特地帮你带来了。”微微沙哑的磁性嗓音依旧带着致命的迷人魅力。
阿牛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被她拖在地上的尸身,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那女尸一般奇异的微笑——一种线人间对于生死的遥遥相契:生而未必欢,死而未必苦。
“怎么,看见你的同伴以身殉职一点表示也没有?”柳宜仙的唇角挂着慵懒的讥诮:“她可是心心念念地盼着送消息给你呢。”
只是平静的淡漠,阿牛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胡良睿呢?”
轻瞟了一眼他满身的血迹,柳宜仙淡淡地冷笑道:“自顾尚且不暇,你还有心思惦念着他?”
他抿唇不语。
她挥了挥手,两个紫衣人飞身而起,片刻回转,丢下一个苍老颓靡的身躯。
胡良睿。
“爹?”胡蝶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焦点。
“爹!”哭叫一声,放开手中的尸身飞扑过去。
“不用叫了,”柳宜仙妖惑的眸中带着无边的恨意:“他的药瘾犯了,听不见你的声音。”
“你给他吃了什么?”胡蝶嗓音嘶哑歇斯底里地狂吼道:“你给他吃了什么!”再也不是昔日淡定从容的温婉女子。
“不过是樱粟的籽而已。”若无其事地掠了掠鬓边的散发,嫌恶地盯着她怀里蜷缩颤抖的老人:“他如果乖乖地说出兵符的下落,我也不舍得用那么贵重的东西,只是现在他每天要吃五次,我实在是喂不起了,就把他还给你们吧。”
说着放肆地大笑着扬起薛醉递过的兵符,高声道:“老家伙,你看清楚,这就是你熬了那么多年不肯说的东西,你的乖女儿和女婿亲自送到了我的手上。”
阿牛黯然地看了一眼抱着父亲抽噎的背影:自从薛醇死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向自己一眼。
小蝶,我们的情分已经走到尽头了么?
强压下心头的凄凉,不动声色地护到他们父女两个身前。
看着柳宜仙跋扈张狂的笑靥,平静地道:“那兵符是假的。”
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眸戾气闪动:“事到如今还要骗我?打算力挽狂澜么?就凭你?”
阿牛的脸上安稳得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和缓地道:“真正的兵符已经交给银九绕道走水路回了京师,而我和小蝶,拿着当年懿歆太妃仿制的兵符引开你们的注意。”
“不可能!”柳宜仙不置信地尖叫道:“我的人亲眼看着你们逃上山道……”
“在那之前呢?”
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兵符,她忽然喃喃地道:“歆淑媛,又是你!你死了那么多年,还是要赢我么?”
树林中,静静地出现十七条人影,为首的赫然是梁亦可。
十七名捕!
这才是皇家的运筹谋略。
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坐收渔利。
这才是远在京畿的翩翩新主的决胜千里!
“不~”
“爹!”
两声凄厉的尖叫。
前一声是柳宜仙不甘失败的挣扎。
后一声却是胡蝶眼见着胡良睿口吐白沫抽搐昏厥的痛呼。
“柳宜仙,我杀了你!”急怒之中胡蝶发髻散乱双目尽赤,如疯狂般涌身向那紫袍女子扑去。
却在身形跃起的瞬间,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
注:真情殒去留不住,且付后人代相惜。这两句临时凑的,献丑。
昨天上了勤奋榜垫底,很高兴有许多新的朋友加入进来。
另外,非常感谢雨石的花和钻石,真的是意外之喜。
第三十三章 狼烟定
冥冥中,有一双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她下坠的身躯。
是谁?薛醇?还是阿牛?
仿佛在宁静的港湾中摇曳,身体却似要坠向无尽的深渊。
但是,那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拉住她。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了,就让我去地狱陪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醇,你在哪?
“活下去……”鲜血自他的口中汩汩而出。
相思成泪泪成灰,醇,你叫我如何活?
“……我只想将自己能撒骨在你最爱的大海里,这样,就可以不要遗漏你每一次那么迷恋地看着海的目光,就当是在看着我、想着我了。”
阿牛!
深深伤痛的眸渐渐远去。
“……就当是在看着我、想着我了。”只有一丝余音仍在萧瑟地缭绕。
“娘。”一个稚嫩的嗓音轻轻响起。
“嗯?”她不假思索地回应着。
“娘,爹叫什么名字啊?”恍惚间一双灵动的眸忽闪忽闪。
“他叫阿牛。”宠溺地回答着。
“可是……”小小的眸中忽然现出一点忧伤:“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呢?”
愣怔无言。
“是不是,爹不喜欢我?”
“不,他爱你胜过一切。”
“可是,他去哪里了呢?”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是啊,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了呢?
“他,他去了大海……不,他……”
阿牛,你为什么不在?
阿牛,你是孩子的爹啊!
阿牛,你去了哪里?
骤然从梦境中觉醒。
第一反应是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孩子平安无恙。”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胡蝶缓缓睁开双眼。
宽大质朴的马车,车厢中弥漫着幽恬的药香。
一个面容清癯的白发老人正无比慈爱地凝视着她。
或许是看出她眸中的疑问,他开口道:“我叫倪允寒。”
倪允寒?
胡蝶竭力地搜索枯肠。
他笑了笑,接着道:“现任太医院院判。”
“外公!”她失声道。
这个仙风道骨的鹤发老人竟然就是素未谋面的外公!
胡蝶忽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道:“外公,救救爹,救救我爹!”
倪允寒缓缓地颔首道:“他染了樱粟的毒瘾,此物无药可解,只能善加调养,或可有望戒除,我已令家下将他送到别庄静养,假以时日必能有所进益。”
宽大的马车平稳缓行,车轮辘辘,马蹄声声。
沉默了一会,她轻轻道:“我娘她……”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倪允寒了然地接口道:“绣荣蒙先皇恩赐已在感恩寺落发修行。”
胡蝶默然点头。
踌躇半晌,低声道:“那,薛醇他……”
他叹息一声道:“他是逆臣之后,又犯有谋反通敌大罪,按律当斩,死后不得进皇家太庙,不得修碑立坟,不得举丧祭奠,我念他对你一片痴心,不忍令其暴尸荒野,在那树林之中找了一棵参天古树,将他埋于树下,在树身上刻了他的名字,以便你将来前去辨认,如此亦不算是修碑立坟。”
胡蝶泪光滢然地轻声道:“多蒙外公爱惜周全。”
沉默半晌,只是无语。
倪允寒疼爱地为她理了理鬓角:“孩子,有什么话只管问吧。”
“您刚才说‘先皇’……”她迟疑地小声道。
颔首道:“不错,先皇已于月前崩逝,太子权宜时势暂且密不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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