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谋》第53章


心里虽是嘟囔,却突然想到这些时日以来鲜少出庄,也不晓得外面成了什么样子,倒是十分乐雀,忙接过男装换上,将将踏出庄门,园儿便跟上来,吞吞吐吐道:“夫人,园儿跟你去罢。”
也不晓得是跟着还是监视,说起园儿,倒是除了这一点外,很是对我的胃口,想来心里也十分惋惜,隧道:“那你跟着罢。”
此话一出,那厮才十分惊喜的看我,恢复了往日的圆润。
这个不晓得什么名的山庄地处城外,三面环水,从庄外坐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可隐隐看见远处褐瓦翻飞的檐角,想必已是到了城门,遂动了动身子,叫醒了瑢儿,低头一看,那双桃花眼中犹有水汽,瑢儿止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露出一颗虎牙,问道:“娘亲?”
娘哟,这娃娃将将醒时睡眼朦胧的样子也不是一般人可见的,遂哄道:“到了,瑢儿下车罢。”
瑢儿应了一声,下车后又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还未等我站定,便举起一双手指着远处与我道:“娘亲,为什么有那么多人?”
我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平日里畅流无阻的城门前,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排队进城。这种情况是我未曾见过的,遂一手牵着瑢儿过去,等轮到我三人之时,我才笑着与那守城士兵道:“不晓得这锦州城出了何事,要这么排查。”
那守城士兵十分心高气傲,甩都不甩我一眼,鼻子里直哼哼,最后不耐烦道:“妇道人家,管那么多作甚!”
我一个气急,却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波澜不惊道:“不许对我娘亲凶!”
这出声娃娃面貌极好,年纪虽小,一双桃花眼却有几分凛冽之气,再加上那声音很是突出,乍一出口,周围几丈之地硬是安静了下来。许是第一被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娃堵得无话可说,那守城士兵噎了一下,而后回神来才道:“什么人扰乱秩序!”说完便要上前,我退后一步,忙将瑢儿护在身后,手中不紧不慢掏出一张银票,顺势塞进那人手中,那人顿了顿,在看向我,眼中赞美之意甚多甚多……
那人朝我示意,我靠耳过去,那人才不禁不慢道:“摄政王近几日便要到锦州来,上头交代了不可懈怠,不然人头不保。”说完还十分紧张却很是喜感的在颈间做了个自刎的动作、
我的心突的一跳,不由的浑身发软,再回神,耳边只听得我的声音里竟是万般颤抖:“……摄政王?可是斐国丞相……?”
那守城士兵一听,不可置信道:“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你一个妇人可不要多嘴。”
四年前……
四年……
这四年来我特意对外界消息不闻不问,对斐国朝政之事更是充耳不闻。四年!未曾想到,四年之后再次听见那个名字,却还是止不住的心慌,鼻子蓦地一酸,周围熙攘之声却通通不能入耳,一阵秋风追来,才后知后觉脸上俱是湿意……
不!我不能见他!我还有瑢儿!
瑢儿……
我的瑢儿……
瑢儿?!我急急环顾四周,才发觉四周皆是一张张陌生的脸,瑢儿已不知去向,连园儿也……
周遭人流攒动,莫不是被带进了城?
瑢儿素来警觉,绝不会跟着陌生人到处乱跑,只愿现下他与园儿在一处……
我勉强定了定心神,然,直至深夜也未见的瑢儿的身影,我又心急雇车回了山庄,一问才知,园儿也深夜未归,夜深人静,烛火秉承愈亮,晃晃悠悠,我现在竟是连半点办法都没有,一夜无眠至天明,第二日一早又让全庄上下开始进城寻找,崔管事梗着脖子往庄外看,与我道:“夫人先歇会罢。”
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我忙摆手道:“不用。”
话音刚落,崔管事便伸手指了指我身后,道:“夫人……”
我一愣,回头一看,却是一辆马车,车里有人掀开车帘,施施然走下车,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又转身从车里抱出一个娃娃,桃眼,薄唇,静如润月,正睡在他的臂弯里,正是瑢儿!
我心下一喜,忙走过去,却是没有那个心思寻问为何易昭会突然出现,我低声唤醒瑢儿,这才看清瑢儿小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渍,见了我,忙挣着要从易昭怀里出来,道:“娘亲。”
我弯腰问他:“有没有伤着哪?”
瑢儿摇头,我十分心疼,又道:“有没有饿着?”
瑢儿又是摇头,易昭笑道:“多年未见,到不晓得你还会变得如此。”
我那厢却有些挫败,要是换了别家丢了孩子失而复得,那必定是惊天动地一般的哭上一哭,然后相看泪眼蒙蒙,而今瑢儿与我之间太过淡定,仿若不是失踪一夜一般,不管是与别家来比,还是与那戏里写的来比,顿觉档次高了一层。
待将瑢儿带回房哄着睡过午觉后,易昭正坐在外厅中,侧脸微颔,却是未变的模样,缎带锦袍,华贵逼人。他今日未穿蓝衫,却是挑了一件月白的袍子,席地而作,手指不停在桌上把玩茶具,我稍一愣神,却仿若见着一人身着月白锦衣,素手执卷,提笔朱砂,万般的毓秀温雅,一双桃花目偶尔朝我望来,眼尾一扫,便是一顾倾人魂的姿态……
若是以往,我定不会如此不知所措,而现下我却晓得了那人就要来,同处一片天地,心里便像被小刀划开了个口子,鲜血淋漓,我不禁呼吸一窒,却觉得有一双手正抚在我眉间,继而是双眼……慌忙退开,却见易昭不知何时起身来到我面前,见我如此,却是挽了挽唇,道:“夫人想他了。”
想?不想?
我张了张嘴,却未说一字,兀自寻了个座位坐下,捧了杯热茶轻啜一口,微冷道:“易公子有事?”
那厮一顿,继而收回手,坐在我对面,不可否置道:“莫不是夫人还未忘记那人?”
忘?
如何能忘?!
如何舍得?!
西裴宫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从一开始娶我便是步步为营,再来费尽心机,天衣无缝的算计……如何能忘得了?!
我心里突的一跳,顿觉心尖尖像被钝器一点点割开,刨开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舍,忘不了,也不舍得忘,原本下过无数次的决心,在这一瞬间却是如同砸了个窟窿的河堤,宣泄不止……
好在他千算万算,却不晓得我有一个瑢儿……
思及此,我心绪渐宁,却听的那人道:“夫人可知,摄政王执政四年,府中女眷全无,唯有一人是个例外。”
我灌了口茶,心里没由的一跳,却是不自觉的紧了紧,“那又如何?”
那厮没料到我如此反应,有些晃神,须臾,目光悠悠落到窗前的老杨柳树上,道:“我本想到若是你听到或许会有所反应,现在想来……论起狠心,倒是不如你……”
我打断他,不耐道:“你要作甚?!”
那厮慢条斯理,片刻后,缓缓眨眼,道:“你就不想知晓那唯一一个例外是谁?”
“不想!”我气急吼道,见到那厮反应,嗯,估计现在面上表情离狰狞所差不远。
那厮点头,一手撑着下巴,缓缓道:“我帮你逃过那人之眼,夫人现在可以报答了。”
我皱皱眉,十分不指望从那厮口里能蹦出个什么好话,遂道:“不报又如何?”
第五十二章
我皱皱眉,十分不指望从那厮口里能蹦出个什么好话,遂道:“不报又如何?”
那厮不急,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我不寒而栗:“瑢儿这孩子乖巧懂事,却还是个孩子,今日他不见踪影,被我遇到,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也难保我有那般好心。”
这这这……这算个什么事?!
瑢儿不能有事!
我深吸口气,目光缓缓落他面上,平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易昭侧脸,含笑的声音再次想起:“夫人与那人许久未见了,不若趁此机会,见一面如何?”
还能如何?
我叹口气,也不晓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兜兜转转却仍然拜托不了那人,我扬起下颚,道:“好。”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罢。”那厮见我答应的爽快,又不紧不慢开口,我噎了一下,罢了罢了,心里默念几遍忍字诀,而后深吸口气,遂应下。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街边彩灯高挂,商家小贩还未收摊,整个街市喧闹如白昼一般,我定定站在行府后门,看了眼天边高挂的月头,又不经意间瞄见那月头之下频频摇晃的树影,再叹命运不公,顿觉十分饮恨,瑢儿牵着我的手晃了一晃,我弯下腰,便听得自家儿子软软糯糯道:“娘亲,瑢儿脚疼。”
我认命,张开手面向他,瑢儿笑笑,一颗小虎牙露出来,随即隐没,不声不响的抱住我的脖子,想来是有些乏了,呼吸渐渐平稳,想是睡了,一阵凉风吹来,我往四周望望,不禁咂咂嘴,心中暗暗叹息,不愧是摄政王行府,即使是个后门,稍不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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