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闺门札记》第43章


中,一日得宠便是好,两日恩情尚在也能维系,数月累年下来呢?民妇资质平凡,不会争不会抢,就连偏远小城的一个郑家闺秀,也能好过民妇百倍,更不提跟京中的妇人们夺宠爱。”
说着,眼角不觉真的渗出些涓涓湿润,欢娘垂头抬眸,打量霍怀勋反应,见他捂住胸口,沉痛着脸:“你怎么一下子说得这么凄凉!爷心里更不舒服了。”
若是真是被自己打动才好,可欢娘与他接触这一次两回,也晓得了他德性,无心无肺,铁石心肠足以概括,哪儿会真的这么容易心软?果然,转个脸,他又将自己一搂:“别看爷长得和蔼亲善,爷家规立得严得很,家里风调雨顺,没人敢无法无天,怕个什么怕,娇娇要有信心。”说是如此,手却慢慢放开。
欢娘只怕他哪根筋又搭错了重新来个饿狼扑食,一见他松手,连郑绣绣要的回复都再不多问了,奔到门口,扒开门闩就赶紧溜了号。
回去一路,柳倩娥领着婆子跟着,郑绣绣也不好问,一回家中,马上偷拉了欢娘到角落问起来。欢娘只支吾,说是交了他部将就走,并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郑绣绣魂不守舍,只得苦等回音,几日一晃,霍怀勋那边的音讯没等着,却等到了县丞家里来人,对方与郑家商议,想要将婚事提上日程,尽快给一双儿女完了亲事。
柳倩娥自然疑虑,多问了几句,亲家那边才放了话,差人委婉言明,说郑家家主如今病势汹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郑家要是出了丧事,女儿守孝,耽误了一对儿女,干脆叫郑绣绣早些进门,还能给娘家父亲冲个喜事。
郑绣绣年龄着实小了些,年底虚岁才满十四,但若是真热孝在身,前前后后,一来一去得耗上三年光阴,上了十七才嫁虽不算老姑娘,但却得把人家儿子拖到二十多。
如此,县丞家人有个疙瘩,也是自然。
柳倩娥与老爷一商议,难得给郑绣绣寻个好门户,那家少爷虽是妾生,却是记在正室夫人名下,且是个极会读书,有了功名的主儿,自家闺女是个什么情况最清楚不过,只怕丢了好货色,便有了松动,同意下来,开始安排嫁奁。
郑绣绣这边听说,大惊,平日最是温顺的人却犟住了嘴,只说爹爹重病,病榻行孝都来不及,怎么能出嫁,这不是灭绝天理违逆人性么,硬是不依。
别人不晓得,郑济安病中却有几分清,猜出女儿的心意,原来以为这么久了,早就烟消云散,谁想真的被那祸害牵绊住了,成了个结。
这夜托着病体,劝说不听,大老爷儿们也不好直接戳破闺中少女心意,郑济安只得心硬口硬地打消女儿企盼:“依你的资质,若不是腿脚不灵活,进宫当娘娘的福分都是有的,偏偏造化弄人,能嫁给县丞家那名老幺当妻,已算是高攀了,再等那幺儿谋了官职,你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官太太,好日子指不准就来了,那些求不得的心思,你还想什么呢?”
郑绣绣被父亲正讲中疮疤,神色一滞,默默看自己腿脚一眼,想自己生得这样貌美,却只不过越发凸显残腿的可怜罢了,若自己康健,加上千里挑一的出众美色,也不求当什么娘娘,惟独求那人能够当自己裙下臣就好,想着心情大跌,一脸泪泡,却仍不松话。
郑济安料不到她痴念这么深,想儿子生死不明,京里家奴还没有回音,这边女儿又不争气,悔恨不该将个外男领回家里埋了隐患,也没耐心了,大骂:“怪不得人家生了女儿都要扔进水里淹死,都是些胳膊肘往外拐气死爹娘的东西!大逆不道!父母之命的事,别说不想嫁,这心思都不能再有!”
郑绣绣被骂得再不敢多说,搀了爹爹躺下,哭出来便找着东院这边诉苦。
欢娘原先觉得郑绣绣只是个闺阁弱女,通过她对亲母怀抱怨怼,心存报复那件事,察觉到她自有一番心思,再见她敢递情书给心上人,越发感觉她是个有主见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安慰话了,怕把她的心思劝活络了,反倒闹些丑事出来,故此郑绣绣偶尔找来哭诉,欢娘不是去书楼扫除,就是顾着誊抄香铺单据,叫袅烟将她支回去。
郑绣绣不是傻的,见欢娘有意避开,去了两次也就不去了,再过些日子,订下黄道吉日,两家聘了傧相,下了喜帖,备好一干迎娶事宜,郑济安生怕郑绣绣这关卡给自己来什么幺蛾子,撑着病体提点柳倩娥,叫她多弄些婆子丫头看着,不得叫她离开绣楼,一心一意待嫁。
欢娘这边也帮着家中准备喜事,柳倩娥忙不过来,便对照礼单奁据点着婚礼物事,抄写喜帖诸务。
离佳期不到五日,这天昏时,焦婆子过来喊。
欢娘听是奶奶叫,只当还有婚礼琐碎事有交代的,跟着一路过去,却不知大事临头。
、第 36 章
欢娘到了前厅;柳倩娥叫人端出个喜庆的红梨木盘;里头是用金丝线扎成一叠的团书;吩咐欢娘代自己分发出去。
欢娘奇怪,喜帖早就由家中成管事和成纪氏前几日派过一道了,就算还没分派完;郑家人手再不够用;外务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随意一翻,每封团书都由牛皮信封包着;外面题有宴客者的名讳与居所;是几名陌生门户;却不敢多问;只望住座上的奶奶。
柳倩娥见她迟疑;也有些不定神,又被她盯得心里头发毛,平白生了一股戾气和烦躁,蜷紧了拳,又松开。
欢娘本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只觉这奶奶今儿是十足十的不对劲,一双眸冷生生,像是吐芯子的竹叶青,活想剖开什么才能泄恨得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是有什么得罪的处。
这些日子她在柳倩娥身边服侍着,也算是摸熟了这奶奶的大半脾性,人都差不多,只要是顺着毛抚,哪怕只是面上,也总能得个好脸,所以大半也没受什么委曲。前些天开始,因要准备郑绣绣的婚事,加上香铺琐事,欢娘手头活计多了,免了主院那头的晨昏定省,专心在自己院子操办。
今日陡然一见柳倩娥,见她脸色极差,欢娘心里担着水似的。
半晌,柳倩娥脸皮才松展下去,看一眼那扎团书,语气倒还缓和:“这些都是老爷早年官场上的僚友,近些日子见郑家娶亲,才给面子前后来了县里,有的还在宦场,不好怠慢,派柬本该是老爷亲去做的事儿,现如今这样子哪做得来。我今天还得亲去了结一下花圃官司的事儿,你就由焦婆子陪着,代我与老爷出门去送一送罢。”
欢娘这才松了口气,只当刚刚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心了,俯腰应下来:“那妾身回院子先去把袅烟唤过来。”又转向焦婆子:“妈妈等一等。”
焦婆子听她要带袅烟,一怔,与奶奶交换了个眼色,柳倩娥也是顿了一顿,却摆摆手:“去吧。”
等欢娘离了厅内,焦婆子才将门帘拉了,老脸儿一皱,犹豫了下,才道:“小姐,这可不会出什么事吧,又带着袅烟那疯气丫头……”
柳倩娥直直盯住前头的青灰砖地,养足了元气才开口:“带就带吧,不带才叫人猜疑呢。你一道去,我好歹放心些,我现在还能信谁,你老辣,万一等会儿有什么事,总能想法子应着。”
焦婆子咬牙应下,见柳倩娥脸色难看,晓得她肯定是又酸又气又是难做,有什么后患,届时还得收拾烂摊子,只怕她堵住了气门想不开,走过去,将她手一牵,握着轻轻抚,心疼:“那霍大人也是,怎么能把小姐逼成这样?往日的情分都不顾了么。”
“情分?”柳倩娥冷笑:“他就是用跟我那点儿可怜情分,才逼得我做这种送女人的丑事。”力气又损耗一截儿,“得了,就当是还他帮我家官司那一茬,这样想,我心里总能舒服些。你帮我换身衣罢,下午还得跟那外地人到衙门结银算账。”再懒耗力多说,又叮嘱焦婆子随机应变,眼盯得牢实些,才起身回了里屋。
欢娘带着袅烟与焦婆子出门,乘了家中一辆骡车,沿路派贴,每到一户,叩过门环,门子便叫来家中管事的迎客,对方接过帖子,见是个家中妇人,都还算温和,有的大户人家拘礼的,更是递来赏银,欢娘不忤对方面子,次次接了银子,道谢回车,袅烟却看得不大痛快,嘟囔:“这是拿您当家奴呢。奶奶也是,送个团书,找个下人来不是一样的。”
何尝又不是家奴,不过多个名号而已,
欢娘拍拍她脑袋瓜子,笑嘻嘻:“就当出来散心走动,下回再过节出来不晓得又是几时了。”再上车去,翻了下一张要送的,包裹请柬的牛皮纸上赤泥字迹映得她心头一怔,上书“石牌楼街金虎巷观察使驿馆”,旁边一列小字?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