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囚奴》第25章

翡翠愣愣地看着青玄：“玄，我听到他的话了。”
“什么？”将丝绢收入怀中，青玄端了蜜饯递到她的跟前。
翡翠拿起一颗送入嘴里，直到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说，等到孩子出生，我就失去价值了。”
“……”青玄眉轻轻挑起，不置可否。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翡翠在笑，眼泪却又从眼角流淌而下，“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冷酷到这番模样？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了吗？”
“公主没有错。”青玄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任她的泪水晕开衣襟，“错的从来是那个男人。”
“或许，这孩子可以成为新王。”她靠在他的肩膀，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人总是太贪心，给的越多，越不知足。既然不知足，那就全部都拿回来，好不好？”
或许，当他不再是皇帝时候，能够完完全全属于她。
青玄闭上眼，缓缓点头：“只要是公主希望的。”
只要是她希望的，他从来不让她失望。
当心绪不宁的时候，翡翠总是会穿一身的白衣掩藏身份坐在神殿中的水池边上发呆，似乎，只要看着水中的倒影，慌乱的心就能慢慢平静下来。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能给她安静，还因为偶尔能碰到那个人。
当水中多出一个人的背影时，她掩藏在面纱下的唇角浮出一抹笑意，难得的平静，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才能不彼此伤害。
“你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紫曦看着水面，水虽然清澈，但是，照得人还不甚分明，他只隐约能看出她脸部的轮廓。
翡翠安静地不动不说，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他一直以为她是哑巴，所以并不是真的要得到她的回答。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我快当父亲了……”
翡翠眨了眨眼睛，表示在听。
“再过六个月，他将来到人世。如果继承他母亲的话，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也许是大宇国最美丽的孩子。”他的口气中难掩骄傲，“也……”会是大宇国未来的继承人。
不过，后面的话，不该再说出口了。
“很矛盾呢，似乎血统越靠近，孩子就越美丽。”
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没有重点，有朝中之事，有百姓之事，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说完了，沉默了一会，他才又起身离开。
翡翠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他的茫然不也是她的不确定吗？
他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但孩子的母亲，在他口中也只是美丽而已。
只是美丽而已。
她引以为傲的东西，竟然都是他的眼中刺。
从一开始，就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小腹也一日日大起来，恍然回神，似乎清明开始，过了两个多月了，一直还没有下过雨，雨季即将来临，没有下雨，代表着，今年无法丰收。
朝中各种谣言四起，有说皇帝的行为触怒了神明，因为本来历届皇帝即位都会修建皇陵，而紫曦迟迟没有动静，甚至对于神灵的祭祀也有所松懈。
若是再不下雨，灾难就要来了。
青玄是这么跟皇帝说的。
紫曦，自始至终都沉默着，脸色晦暗不明：“皇后以为如何？”
翡翠沉默。
青玄说道：“献祭，自然是要用活人才能表达对神明的敬意。”
“这个绝对不可以！”紫曦断然拒绝，“让无辜的人给那根本就不存在东西当祭品，太过残忍了。”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青玄听出紫曦话语中对神明的不屑，不禁也冷下脸。
“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紫曦直直地看着青玄，“活了二十年，孤还没有见过那所谓的神明！”
“若没有神明庇佑，皇上又如何得到皇位？”青玄的话有些不客气，当初若没有大祭司代表神殿支持紫曦，紫曦根本做不了皇帝。
紫曦眯起眼：“你这是威胁孤吗？”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更替朝中的血液，紫氏皇族离开京城之后，明里暗里，他除掉了很多反对的声音，所以，顾忌也少了很多，只有那部分顽固不化的老臣暂时还动不得。
“皇上，”翡翠叹了口气，“修建皇陵之事，势在必行，而祭祀找传统来说，也是不可以忽略的。”
“孤可不觉得常年不下雨，靠祭祀能够解决，”紫曦皱眉，“那个钱，还不如花在治理干旱上！”
“皇上，或许您说的是对的，但是，”翡翠顿了下，“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分辨，在这种时候，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首先要做的就是缓和人心。”
“缓和人心？”紫曦低头深思，这一点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要顺从他们的意思，不过，继续下去，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一切从简。”清明之后，他的地位有了一定的提高，信仰看似不存在，但影响是在的。
“皇上，您要考虑清楚。”
“祭祀可以，但是，不该以活人作祭品。”紫曦做了退让。
青玄与翡翠交流了下眼神，点头算是默许了。
待到青玄离开，翡翠又再次提起：“皇上，应该提早修建皇陵了。”
“修建皇陵？”紫曦头隐隐作痛，“国库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加上各种开支……”大部分钱都供给了神殿，可以说，神职人员占了大宇国至少一半以上的财富。
这也是紫曦对于那些事情那么厌恶的原因之一。
翡翠沉默了下来。
“或许，皇上应该降低军队粮饷的发放。”
“荒唐！”紫曦怒斥，“如果减少军饷，会动摇军心，一旦军心动摇，边疆必然不稳，边疆不稳，大宇国就随时会被邻国吞并。”
翡翠轻笑，歪着头看紫曦：“皇上，您杞人忧天了，历代皇室，都没有花过多少钱在边防，我们既然有神灵庇佑，自然可以化险为夷，军队亦不过是摆设。”
紫曦的脸上青白交错，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在你看来，军人是如此的不堪？”
“并不是不堪，”翡翠淡淡道，“在朝中，将领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很好！”紫曦军人出身，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战役，但是，他们拼死保护的这些人，竟然是如此看待他们军人的。
翡翠感觉到他的阴晦，却以为，不过是如平时一般：“皇上，稳住人心为首要。”一谈到政事，他们总是无法达到共识。
“既然皇后如此说了，就随皇后去吧。”这群无知的老弱妇孺，总一天会吃到苦头。
降低军费，还不如裁剪军队，既然翡翠说，军队从来只是摆设，那就真的将他们当做摆设好了，他们要体面的祭典就弄体面的祭典，不论多么奢华，多么地烧钱，都无所谓了。
紫曦再也不去栖凤宫，每日流连在玉华宫和大明宫，冷眼旁观着宫里忙碌准备祭祀。
依旧没有下雨，民不聊生。
有时候微服出访，越来愈多的难民涌入京城，空气，越来愈浑浊，那些涌入的百姓却多半前往各处的神殿，靠神殿那微博的布施来维持生命。
躁动不安的难民，总是能够被祭祀的几句话而安抚，虔诚跪拜什么，甚至还将自己的最后积蓄拿出来做贡献。
紫曦总是觉得太过荒谬，问旁边一直跟随自己的将领：“枫，为什么他们宁可相信不存在的神明，也不愿意相信皇帝？”
“微臣不知。”被唤作枫的男子低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皇帝即是神明！”紫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难民，“他们应该只对我忠心耿耿才对！”
“……”枫沉默不语，有时候，说多错多，那还不如保持沉默。
紫曦当然无法自欺欺人，在百姓心中，翡翠的身份都要比他来得尊贵。
作者有话要说：
、026　干旱2
祈雨，对于百姓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关系着未来一年的生存问题，所以自然也蔚为壮观。
帝后之下，文武百官站在夹道两侧，底下跪着密密麻麻的百姓，百姓手中拿着自己家中最贵重的东西，是用来祭拜神明的。
青玄站在祭坛之上，祭坛设在悬崖之上，悬崖之下是湍急的瀑布。
如此多的人，但，四周确实安静的，除了水声，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青玄开始念冗长的咒文，祭坛的正中逐渐有红光闪现，一点点红光跳跃着扩大，变成了火焰，眨眼之间蹿至人高。
感受着炙热的温度铺面而来，翡翠神色淡淡，苍白的脸上晕染了火焰的赤红，艳若桃李。
青玄停止了念咒，看着火焰，火焰变换着不同的形状，最后竟然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
抽气声此起彼伏。
神明发怒了。
底下的的人四肢伏地，战战兢兢，祈求神明息怒。
祭祀品一件一件地投向瀑布，烈日当空，连日的干旱，便是连土地都开始龟裂，只有这个瀑布十年如一日地流淌。
火焰却并没有因献祭而熄灭，反而越加地狰狞，无形中似乎化出了一双手，似乎在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