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逍遥》第99章

“是。”
面前与身后都是千军万马，语遥驾马在凌逍身侧，脑海中闪过两日前在路途中收到的消息。“慕缘奇亲率狼军，在边关掀起血雨腥风。”
两日，安朝折损上千兵马。将士们虽对狼军颇为忌惮，但如今凌逍亲临，士气很是高涨。
今日，便是凌逍与慕缘奇约定交战的日子。
瑟瑟风中，语遥牵着缰绳的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知道，很快，便会见到师父了。
凌逍许了她六年的纸鸢，就在寝殿放着。
“娘，等你下次回来，孩儿定能学会骑射！”小风是这样自信满满地对她说。
“总有一日我亲手交到你手上。”凌逍那神神秘秘的礼物，亦很是叫她惦记。
语遥攥了攥拳，她想，他们一定会平安地回去。当年被掳到望军军营，当年孤身赶赴承业，种种艰险，她都过来了。如今，凌逍就在她身边，一定会带她回家。
长长的号角声将语遥拉回现实。
“走。”凌逍声音沉稳，最先策马缓行。身后几人相视几眼，紧随其后。
“驾……”语遥轻声道。立战书时便有约定，战前双方鸣号，主帅出阵会面。
安朝阵中，跟随凌逍出阵的，除了语遥，还有梅疏影、何逢、金傲川、火炳匆。而慕缘奇那边，语遥知道，至少还有师父。
待双方行至近前，语遥还是微微一诧——慕缘奇策马在前，身旁是师父，而身后三人中，竟有慕森与慕林。
慕林目光一闪，双唇微启，似是个“灵”字，却终究喉头一动，将话咽了下去。
语遥冲兄弟二人微微一笑，感谢慕林一直以来的友好，与在承业时，慕森故意射偏的那一箭。
“许久未见了，阿灵。”师父率先开口，声音一如往日。
“确是许久未见了啊……”何逢跟着道。
语遥侧头，看到这位老人双眸中幽深的情绪。如今他们都已知晓了师父的往事。二十多年后师兄妹再相逢竟是此情此景……不可不说是令人叹惋。
然而师父的平静反应却叫众人有些意外。她微微拧眉，却无言语。
“师父，这位便是曾经的允相，何逢。”慕缘奇开口道，他曾到允国找何逢联盟，自然是见过的。
祁雪月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原来是久仰大名的允相。以往不曾会面，在下一直颇觉可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告：祁雪月为何竟然说以往不曾会面？这场对决，会怎样发展？下一章节名——“刹那机锋”
、刹那机锋（一）
语遥心内一惊，再次看向何逢。果然，何逢面上也写满了惊诧。
“师父，这……”梅疏影开口问道。
气氛有些凝滞，良久，何逢直直看着祁雪月双目，一字一句道：“师妹，你……不认得我了么？”他毕竟是上了年纪，声音已有些微哑。
“师妹？”祁雪月眯了眼，“允相莫不是认错了人？”
“你叫祁雪月，刚强倔强，好胜好武，曾在梦天谷从师学艺，读遍誉非馆武学，后潜心学蛊。你有个姐姐，叫祁雪盈，性子柔弱，温柔娴淑，只学医术。你二人救过一个男子，便都爱上了他。”何逢面上抹过一丝悲哀，“小月，你说，我可是认错了人？”
语遥注视着师父，何逢说这一番话时，她的神请是变了又变，审视、惊疑、惶恐……语遥从未在师父面上见过如此复杂的神情。
“你……你究竟是谁？”师父声音有些颤，“怎会知晓这些！”这些往事，分明只有慕恒与雪盈知晓，而他们二人，都已作古。
“小月……”何逢面露痛色，“你果真都忘了么？”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你与母后……是姐妹？”慕缘奇大惊，为何从未听父王与母后讲过，师父也从未提起。他没有问出口，所谓“都爱上一个男子”，又是什么意思……
“奇儿，这些待回去后师父再对你讲。”祁雪月虽是对慕缘奇说话，双目却盯着何逢，“你认得我？”
语遥与凌逍相视一眼，都不明就里。一瞬，语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
“难道是噬忆蛊么？”语遥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梅疏影对她讲过，用毒蛊需要制蛊之人付出相同甚至更重的代价，比如噬忆蛊，制蛊之人便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此言一出，梅疏影与何逢俱是恍然，而何逢，更是多了几分痛楚。
“小月，当你用噬忆蛊时，你心中最舍得忘掉的，便是我么？”
“啊……”祁雪月吸了口气，她已依稀明白此间缘故了。
当年用蛊之时，她不确定自己会忘掉什么，便将重要之事都书于宣纸之上，包括与姐姐、望王、慕缘奇之间纠葛关系，都写得一清二楚。下蛊之后，她按纸上所书去对照，发现自己竟都记得。于是她想，自己是忘掉了什么琐事，也不甚要紧。
原来，自己便是忘掉了与眼前此人的过往么？“师妹”……难道他是一同在谷中学艺的师兄？
“罢了……罢了……”何逢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不论慕恒带给她多少痛苦，她也不愿忘怀。而他这个师兄，大概便是可有可无的吧。
“师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妹。”何逢缓道，“此次前来，我本也不是来与你叙旧的。如今这‘旧’你全然忘了，自然更没什么好说。”
“你说清楚，什么叫亲姐妹？”慕缘奇终究还是不甘被瞒，咬了牙道，“什么叫……爱上同一个男人？”
祁雪月猛地侧头：“奇儿，这些师父会告诉你！”她自然不会，只是绝不能容何逢将真相告知慕缘奇。
何逢又看了看面前已鬓角添霜的女子，心一横，扬声道：“慕缘奇，你师父才是你的亲生娘亲！”
言罢，心中一阵空落。他自己也不甚分明，如此揭出真相，是为了扰乱祁雪月与慕缘奇来增加己方的胜算，还是为祁雪月不甘，想要她终究母子相认。
梅疏影心中微惊，师父竟如此直言真相……
凌逍剑眉一挑，果然……他没有看错，何逢怎可能只是个纯善的慈悲老者。
语遥轻叹口气，看到师父正满面惊恐地望向慕缘奇。
而慕缘奇长眉倒竖，眸色却有些愣怔：“什么……你……你胡说！”
何逢轻轻摇了摇头：“我是否胡言，你看看你师父神色，还分辨不出么？”
慕缘奇下意识侧头，正与师父目光相撞，当他看到师父面上的惶恐，他已然知晓，无法自欺了……“师父……你……”
父王对母后一往情深，甚至只有母后一个女人，又怎会与师父……况且，师父是母后的亲妹妹？
“奇儿……”祁雪月留下一行泪，“师父绝非有意瞒你，实在是……实在是其中曲折难以言明。”
这是祁雪月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流泪。
“怎、怎么会……”慕缘奇生平从未如此刻般失魂落魄。
二十多年来，他一向骄傲自重，他明明是望王与王后唯一的儿子，为何转瞬间便成了个私生子！他不能接受……
“奇儿，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你父王母后都知晓来龙去脉。”祁雪月急忙解释，“待此次回去……回去以后师父一定给你讲清楚。”
见慕缘奇仍旧出神，祁雪月厉声喝道：“奇儿！你忘了吗？此行为的是什么？陈凌逍此次带何逢来告诉你，便是为了扰你心神，你要中他的计吗？”
语遥不得不佩服，师父在如此情势下都心系大局。
果然，慕缘奇涣散的双眸有了一丝神采，重新看向师父。
“放心吧，奇儿。”师父泪痕已干，一如往日的威严强势，肃然点了点头。
慕缘奇喉头一动，看向凌逍：“陈凌逍，你休要弄歪脑筋，不论朕是谁，都不会将天下拱手于你！”
“朕……”语遥微微一惊才反应过来，是了，他是早于凌逍称帝的。
“呵，”凌逍轻笑一声，“你的这些事，朕不甚放在心上。只是对你，朕倒开始有几分同情了，毕竟活了二十多年，却不知自己的亲生母亲……”
“住口！”慕缘奇喝道，“朕与你约战，不是来说这个的。”
“这一年多来，安朝日盛，朕本想着你若安分，给你封王相安无事也好。你却贪心不改。”凌逍摇了摇头，“你且说说，请朕出阵会面，所谓何事？”
“你我相斗六年，斗过诗文，斗过计谋，却从未交过手。”慕缘奇拔剑指向凌逍，“朕此次发兵便是与你决一死战，在此之前，朕想要试试你的剑。”
慕缘奇是挑衅凌逍单打独斗？语遥心中惊诧。这如何可行？凌逍虽习武多年，但毕竟曾武功尽失身子大伤，而慕缘奇是师父一手□自不会差。若真一战，一定会不轻松。
见凌逍嘴角勾笑，摇头不语。语遥稍稍放下心来。单打独斗本就没有必要，不必为了争一时意气便听他所言。
“怎么，”慕缘奇凤眸微眯，“你竟甘愿做这缩头乌龟么？还是怕在属下与爱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