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忘世却相逢》第52章


让你心烦意乱的事马上就会烟消云散。心中害怕没有底气的时候,只要几碗酒,马上又会信心十足勇气倍增。它能让你忘记伤痛、忘记烦恼,让你无所畏惧……”
我笑着打断他的话:“这样居家打战必备的圣药,你应该给你手下的战士每人都发一瓶的,这样他们到了战场,即便敌人的军队再强大也不会害怕……不过你可不能给他们喝太多,万一不小心喝醉了就没人帮你打战了,这样一来你就要成光杆司令……”
隔着燃烧的火焰,秦乘风炯炯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你呢,明天一战,你害怕吗?”
我怔怔地盯着眼前跳跃不定的火焰,心里也跟着闪动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按理说,我不应该害怕的,再坏的结局,大不了就是战死,而死亡,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再令我有丝毫畏惧,相反的,我对此还有些期待,生命一旦结束,便不用日日饱受愧疚和自责的折磨,于我而言,是种解脱。但此刻,我心里却隐隐感到害怕。而这害怕的根源,寻根究底是源于无法再见到景华的遗憾。若说我活下去还有什么希望,那唯一的希望便是这辈子能够再见他一面,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不能被他发现。 
秦乘风将酒囊递过来:“若是害怕,就喝一点。”
我将信将疑接了过来,方才还是满满的酒囊已经空了一半。我试探着啜了两口,好像并没有刚才那么难喝,酒顺着喉咙一路直下,有种暖暖的感觉慢慢渗透开来,胃里说不出的舒服。我继续喝了几口,身子渐渐暖和,方才的烦恼和担忧真的顷刻随风消散,只觉得轻飘飘不再难过。
不一会儿,脸上有热辣辣的感觉,不知是被篝火照的,还是酒气渐渐上头,斜眼看去,秦乘风的脸上也泛着好看的红色。我举起酒囊摇了摇,酒只剩下一点点……
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暖和的毡毯上,周围是宽阔的帐篷。
天已经亮了,可周身却空无一人,出了帐篷,平地上零散几堆燃烬的灰末,并横七竖八的帐篷,而马匹、兵器悉数不见,地上有深深浅浅的马蹄踏痕。一间间帐篷找去,一个人影也不见。风中有若有若无的厮杀声传来,并着战马嘶叫,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循声望去,远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纠缠在一起,看不清楚,但两边高高竖起的旗帜,却分外显眼。
我脑袋嗡地响起,两军业已开战,怎么没人将我叫醒,心里又惊又急,拔腿就想往远处的人群奔去。没跑几步,一匹黑马远远从人群中疾速冲了过来,快到我面前时,冲速仍未减缓,马上的人用力勒住马辔头,这才将马勒住,但由于冲势过猛,马上的人随之滚落在地。看对方穿的是我军服装,我不禁松了口气,抓住他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询问:“开打了么?战况如何?秦将军呢?你怎么跑回来了?……究竟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话呀。”
他握枪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爆发,方才缓缓开口:“我军不敌,死伤无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只是一觉醒来,形势怎么转变得这样快,秦乘风不是百战百胜,从来没有败过仗么?想到秦乘风,我不禁更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臂:“上头不是派了援兵前来么,怎么这么快便不敌?秦将军呢,他人在哪里?”
“祁军此次派出祁门骁卫,他们兵分三路对我军进行包抄,对方均是尖锐骑兵,个个骁勇,而且据说,是祁君亲自带兵出战……”
脑中又是一记闷响,恍惚间手中似乎无力,但接下来听到的话却不容我再想其他。
“秦将军被祁军困住,难以突围,他让我先带着你离开……”
我这才看清,他身上的黑色盔甲上满是血迹,肩上的护甲也脱落开来,鬓发散乱,显得无比狼狈,而马屁股上也狠狠中了一箭,难怪方才像疯了一样直冲过来。
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马屁股上泊泊流出的鲜血,我心里猛地向下沉去。我用力将他握着的手挣脱开来,拔腿欲跑。他固执地将手伸出挡在我面前:“我答应了将军要保证你的安全,带你离开,你不能过去!”
我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前方流血与祁军厮杀的可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杀、将军被困,却置身事外,这和逃兵有什么两样?如果是你,你可以无动于衷、心安理得地离开吗?”
他拦着我的手无力垂下,我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后响起得得马蹄声,他勒马向我伸出手:“上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虽然得知我军惨败,却没想到居然败得如此悲壮,看着脚下一具具冰冷尸体,心里也跟着一寸寸凉透。
身后响起厮杀声,我方二十几名士兵,伤的伤、残的残,被祁军部队逼得节节后退,虽奋力抵抗,却无异于以卵击石,眼看着顷刻便要死在对方刀下。我随手捡起地上一把尖刀,几个旋身挡在他们跟前。
另外几十名被祁军围攻的士兵边战边退,渐渐向我们这边靠拢,两方人马很快聚拢在一起。我军士兵大多伤势惨重,仅靠十几名伤势较轻的士兵和我抵挡祁军的进攻,渐渐力不从心。照这样下去,不出一时三刻,很快便会支撑不下。
打斗中,一辆燃烧的推车突然从旁边窜出,径自朝祁军士兵方向冲去。避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后退,赶紧有多远退多远!”来不及多加思索,我护着周围受伤的士兵急忙往相反的方向退去。
慌乱中,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猛一回头,方才熊熊燃烧的推车此刻已经四分五裂,飞散开来,几十名祁军士兵也纷纷倒在地上。待看清躺在车轮那张熟悉的面孔,脑袋轰的一声,似乎也被炸开。
我几乎是跌撞着跑过去。
他脸上、身上满是血迹,黑色的盔甲几乎被浸红,我不确定那究竟是祁军士兵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唯一知道的是,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那些仍带着体温的血液,无论怎么止都止不住。我用袖子擦去,很快又是鲜红一片。我不敢再擦,那些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带着他的生命也慢慢流逝,连气息也渐渐微弱。
我将他扶起,惶然得不知所措。他看着我的眼睛却渐渐笑了起来:“程长,原来我也这么厉害,可以杀死……杀死这么多祁兵……”
我捧着他的手几乎在发抖:“李育,你忘记我说过的话吗,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你……”
他打断我的话:“我……我原先也想着要努力保住……保住自己的命,但后来我想,要是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不是更好么……我只有一个人,而他们……他们有好几十条性命……你说,我这样做,不是更……划得来吗……有时候,我也想……想像你一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眼睛慢慢阖上,一动不动,只有嘴角的鲜血还在流淌。
这三个多月来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悉数涌上心头,那个嬉笑怒骂、似乎永远也不懂人间疾苦的少年,在最后这场战争中,一夜长大,他用自己的生命保得其他几十名战友可以继续活下去,这当中,也包括我在内。如果没有他,我也许很快也会死在那些祁军刀下。
抱着怀中的尸体,望着周身的满目苍夷,我突然极其厌倦这样的战争,很想从这里逃离。但不行,战火仍在继续,身后仍有阵阵厮杀声。我甚至连片刻伤心的时间也没有,另外一批祁军士兵很快出现在跟前。
李育的面容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很累,只是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尖刀。
有马蹄声渐渐靠近,随之是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秦乘风不知什么时候突破敌人重围,正单枪匹马向这边飞奔而来,他身后,几匹快马紧追不舍。
他且战且近,眼睛扫过四周大片的尸体,扫过地上无力□的重伤士兵,扫过我方几簇负隅抵抗的微弱兵力,脸上渐现痛苦之色,他大概没有想到,局势已经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
他突然大喊一声,拍打着马背以更快速度向这边疾驰奔来,同时手起枪落,一枪枪毫不留情落在阻挡的祁军将领身上,每一枪,都带着熊熊怒火,正中敌军要害。身后的祁军似是被他突发的狠劲吓到,一时不敢向前。
我心里有几分安心,我军虽然大势已去,凭他的武功和祁军对他的顾忌,他应该能逃得出去。
但他并没有如我所想那样,一路披荆斩棘冲将出去,马匹的冲势渐渐放缓,最后居然停了下来,眼神从我周围的战况扫过。身后祁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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