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盏歌》第35章


护卫统领看他走了,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拿眼睛巴巴望着洛清光。
洛清光一直目送着赵夷谟离去,才转身抹眼泪,对着护卫统领黯然但愤恨道:“若抵抗,杀无赦!”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暮归鸦(13)
寒风凛冽,夹杂着雪粒子刮在裸露肌肤上的感觉并好受。特别是还有伤。
何先生脸色很不好看。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受伤,并且还伤得这么重,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
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是世子那边设的局,那他就真是可以去死了。
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城的时候,他想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然而当他看见前方夜色中静然而立的人的时候,他才恍然醒悟,即是局,如何会放他走呢?绝望渐渐从心底浮现出来,透过双眸,演变成长逝的灰光。
何先生死在东城外的路边,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半合着眼,好似不甘心似的。神色说不上安详,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但那都是伤在七笑七伤诀下,伤重却不至死,至少不会这么早死。然而除此之外,再无伤处。
他死得不明不白。
不一会儿,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迅速靠近。走到何先生面前的时候,双双蹙了下眉头。一个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迟疑了一下:“心脉尽断,但……”
“还没死?”说着就要补上一掌。
“不……”她连忙阻止同伴,只是神色有些奇怪,“我觉得……或许是我多想了。走吧,回去复命。主子这次请到的人可真不简单。”
她没有说的是,她觉得何先生死得有些蹊跷。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可不觉得。得活过了今晚才算是呢。”
两人从怀里取出化尸水,将何先生处理干净了才悄然离去。
而另一边,叶沉鸦一路上飞檐走壁,将仅存的潜能发挥到极致。
她已经看见一队人马从王府出来去往城门了,想来很快就要全程通缉了,她必须在这之前将自己隐藏好。
这个时候已经无暇他顾了。
七笑七伤诀都没能杀了他,可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好在虽没死,却也离死不远了,洛清光会处理好的。
只是这个处理的对象,大约还有她罢!
苦笑一声,撑着同样重伤的身子,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早买好的小院。这个院子并不是之前用来与洛清光联络的院子,那个院子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事实上,像这样避难的院子,在这和胤城还有好几处。
简单迅速地处理了下身上的伤,换了身夜行衣,头发梳起来简单的盘着,插了根木簪。
从妆台下的柜子里取出早藏好的易容物件,迅速将自己易容成一个普通妇人模样。
然后蒙上脸,重新拿了匕首做武器,原来带在身上防身的九把,早已在打斗中没了。
从窗户悄然跳出去了。此地不宜久留。
外面就是乱成一片也跟她没关系,暗中潜伏至下一个院子,悄声在院子外听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才跃进去。
而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
脑海之中一瞬间警钟大响!
还是大意了!没想到洛清光这么厉害。
叶沉鸦有些无奈的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死亡的气息逼近的一刹那,她猛然睁开眼,用尽最后的气力格挡开劈下的剑,足下运力,翻身飞过墙头,没入黑暗之中的须臾,一支羽箭直追而去。然后一声闷哼。
洛清光将弓递给旁边的丫鬟,取出干净的帕子拭手。一边细细的擦拭,一边嘟着嘴可惜道:“啊呀,跑掉了。”
旁边的丫鬟面容僵硬,只“听”从她的命令。
洛清光擦完了手,对着外边的火光看了看,点点头,露出丝残忍的笑意:“跟着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可是一具完美的躯体,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一定会亲手把她做成这世间最完美的……”
顿了一下,眼波流转之间,邪魅如魔,鲜艳的红唇掀动,缓缓吐出两个无情的字来:“礼物。”
“你不是很喜欢她么?不是喝醉了都在叫她的名字么?不是每看我一次就要露出失望的眼神么?赵夷谟!希望到时候,你还会,很、喜、欢……”
“咯咯咯咯……”
**
跌跌撞撞穿梭在无人的小巷,一边躲开四处戒备的守卫军,一边还要注意洛清光的追兵。
她许久没有这般把自己陷入生死一线的危险之中了。
以前还有漠,生死一起,无恐无惧。而今,天大地大,只剩了她一个。
拖着残破的身子机械的往前走,眼前逐渐开始模糊,连带着身上的伤痛都开始清晰,开始腐蚀她的大脑,有什么逐渐清晰,又有什么沉入最深处的黑暗里,再无踪迹。
她想起走的那天,她说过的话:
——“阿暮,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我一直当你是亲弟弟。我们约好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最后都一定要回来。”
“好。”
——“阿暮,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反悔对不对?”
“……嗯。”
说得真好。可是阿暮,我没有家,清风明月楼从来都不是。
对不起啊,我反悔了。阿暮,对不起啊!
踉跄了一下,一大口热血喷出口,几乎站不住。叶沉鸦连忙扶住墙,稳住身形,一步一步,继续往前。
雪洋洋洒洒,似乎大了些,也轻了许多。落在身上,一下一下的冷。
可就是这样的冷,也不能将她伤口一直往外不断渗出的血凝固。
顺着她的手,宛如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匕首尖落在纯白的雪上她都没气力回头看上一眼。
她每走一步,身后就是一个血色的脚印。
一个,两个……
她想起两年前那个傍晚,她在清风明月楼外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
在暮色之中,它瑟瑟发抖,抬起眼来看她,带着深深的戒备与恐惧,和淡得几乎看不出的渴望。
渴望温暖,渴望陪伴,渴望……救赎。
就像那一年,她初入血卫队,第一次杀人的那个夜晚一样。
三个,四个,她快没力气了……
可是就是那样一只猫咪,最后也不辞而别。
她咬咬牙,将手伸到后背,握住那支羽箭,用力拔出来,扔到了路边。
她就是死,也不会带着这种东西死。
五个,六个……
阿暮啊,两年了,我从没盘问过你来历,就是不想再让自己失望了。你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我就绝对不许你再像猫儿那样离开!
她想起叶暮初到的时候,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说话大声了点,他都要低着头,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害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多时候,她都想试探他,可是一见到那双眼睛,她就什么也不想去做了。
那双眼睛,还保留着最初的纯真与幻想。每每望着她的时候,都会让她觉得她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她没办法拒绝那双眼睛。
她站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闭了闭眼,干脆自暴自弃地往墙边靠。
她知道洛清光的丫鬟就站在不远处。可是她顾不上了。
叶暮有颜色障碍是在他来之后两个多月才被她发现的。
那天她兴致好,叫他给她拿那套紫砂壶到院里煮茶。没想到他拿来的是红砂壶。
她无语问苍天:“阿暮,这是红砂,我要煮枫露麟,紫砂壶才是最好的。”
叶暮瞪眼:“第三套茶具,不一直是紫砂壶么?怎么今天不是了?”
然后她才想起来,前一天她闲来无事清洗茶具之后,摆的位置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他不能分辨颜色?
后来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证实了这个猜想。于是后来,所有的东西都有固定的放置地点。
叶沉鸦想笑一笑,奈何现在她连笑的气力都没有了。
所有的生机都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失。
她不是没有等过死,只是唯有这一次,她有了强烈的不甘。
——“沉鸦姐。”
“嗯?”
“早去早回。”
“……好。”
早去早回,哈,早去早回!
阿暮,我怕是回不来了……
阿暮,你记住,哪里都不是沉鸦姐的家,唯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姐姐心之归属。
叶沉鸦的家,在叶暮的归处。
阿暮,下辈子,我们做一对亲姐弟,你说好不好?
她抬起头望着天,感受雪落在脸上,然后融化,变成泪一般晶莹的水珠,渐渐滑落。
然后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灵魂脱离躯体,上升,然后随风飘回清风明月楼。
快天亮了罢。
她好像看见烟祝姑娘坐在房顶上练曲,看见楼前又是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听得如痴如醉,看见波澜不惊的商音公子站在窗前微笑,然后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看见……
叶暮在认真的查账。
他查账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抿着嘴,很严谨的模样。低头认真地对着,一页,又一页……
她努力睁开些眼,好似看见了世间最温暖的一幕。
她挤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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