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盏歌》第47章


萧吝最先乐了:“还好你没碰,这花儿你可碰不得。”
孟盏捏捏眉心:“我竟忘了你还在……曲檐,尽快离开瞿梁。我没跟你开玩笑。”
“凭什么!”曲檐尖叫,“我还有好多风景没看呢。再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好歹世人都说我是你的知己,哪里有知己丢下人自己跑路的。我不走。”
孟盏隐隐觉得头疼。还是萧吝开了口:“曲公子,在下夜观天象,算出你凌国皇帝活不过五日了。你还是不愿回去么?”
曲檐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萧吝耸耸肩,不再说话。
折扇一下一下击着掌心,曲檐面如止水。
“不可能。”否认的不是曲檐,却是槐序,“公子从未接到过这样的消息。”
槐序跟在曲檐身边,虽说并不知道消息内容,但这样重要的消息,若曲檐知晓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身为顶尖的赏金猎人,槐序对凌国的皇室□□虽不清楚,却也略知一二。
“此言差矣。若不是皇帝时日无多,姑娘又怎会有机会暗中护了曲公子这么多时日呢。”萧吝一脸坏笑。
“公子对我有恩。”
萧吝摇摇食指,眨眨眼:“我是指……之前。”
槐序脸色稍变。
曲檐侧目,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目光明明什么意思也没有,槐序却生出生平第一次的紧张。然而槐序毕竟是槐序,不会拐弯抹角。
“四年前,我杀了师父叛出师门遭人追杀,伤重的时候,一度流落到街头作乞丐……”顿了顿,掠过其中种种继续道,“公子对我有恩。”
指代不明的答话反而更令人意味深长。
有恩。曲檐着实想不出来他能对街边的乞丐有什么恩。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你的报恩方式也太奇葩了罢!前面追着他喊打喊杀是要闹哪样?!
槐序避开他悲愤的目光,淡淡道:“公子身份不一般,我只是报恩,还不想搭上性命。若不来真的,如何能震慑他人。”
没有人能从四月槐序手中抢人的。光凭着名号就能震慑住众人,槐序这个名字在赏金猎人之中可谓分量十足。
只保证他活着,受没受伤、伤得重不重与她没有关系。
这就是槐序。
曲檐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失败。幽怨的望了槐序一眼,转而看向孟盏。
“孟烟祝,你们不是凡人罢?”
孟盏静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曲檐就笑了。
“那么是妖是仙,已经不重要了。”他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转过来一一看过,视线最后停在孟盏脸上,“诶,我这一生也不虚此行了。我走了,有空仍旧可以来凌国找我啊。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说罢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大笑着走了,背影很是潇洒。
“多谢。”槐序略一拱手,行了个江湖之礼,转身跟上。
谢孟盏在那场梦里面没有强行带她走,谢她给了她机会。
孟盏眸色淡淡,洇染开一丝笑意。
“哎,人间此任帝者,看起来很是潇洒啊。”萧吝指间晃动着酒盏,目光迷离。轻轻一笑之间,魅惑不容小觑。
他罔顾上阙的存在,迷迷蒙蒙将酒盏中的酒一口饮尽,看着孟盏,食指从湿漉漉的唇上碾过,将残余的酒一一抹去。
“只可惜,至尊之人,都很无情。”
说罢还幽幽的睨了孟盏一眼。
孟盏面无表情:“狐帝,你醉了。”
“呵呵,可能罢。”萧吝笑得很妖媚,也很无所谓。他低头倒酒之间,似很随意一般说道,“中天紫微星君得罪了天君,此番下界,还不晓得会怎样曲折坎坷。起初听闻幽冥司冥帝帝上与其交好我还不信,如今星君有劫难,帝上就出现了,看来倒是确有其事啊。”
“……”正在冥思的上阙转过来看他,“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楚。”
萧吝:“……”
孟盏抿嘴似是在笑。
上阙把目光转向她:“空幻,我允你与鬼魂交易,而今你管辖之下出现鬼魂失窃的事情你居然毫无察觉。你若是不能守约,还不如趁早散魂!”
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凌厉,眉宇之中威严压人。
孟盏怔了怔,敛目低眉:“是。”
萧吝咋舌。
若是曲檐在一定大呼:这才是为人下属该有的状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槐安调(14)
曲檐走的时候,槐序送他到城外长亭。
已是夏初季节,河畔的柳树枝条柔软丰盈,映着和风绿波,煞是婀娜好看。
侍书打马在前面等待,曲檐高坐在马上,低头看槐序,目光复杂。
槐序假装没看见,很不容易地挤出笑了。只是许久没笑过,脸有些僵硬。
“一路保重。”
曲檐不答话,心下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他笑了笑,玩笑似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对姑娘有意,想邀姑娘同看江山日升潮落,不知姑娘是否应承?”
槐序愣了。虽说这些日子有所察觉,却不料他会这么说出来。一时之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静默了一会儿,低首从自己的剑上解下剑穗。
雪白的槐花躺在她有些粗糙的手掌心里,看起来并不和谐。可曲檐看得眼神一暗,心底发凉。
“留个纪念吧。”
曲檐没有接,直直的看她,声音低低地道:“我是认真的。”
槐序假装没听见,意图把自己放松一些。
“你嫌弃?”
曲檐对她的避而不答懊恼的低吼:“槐序!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么?你敢说你一路保护只是为了报恩么?鬼知道哪里来的恩……”
“我不愿意。”
曲檐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槐序收拢五指,将槐花剑穗一分一分紧握,然后用内力摧毁成齑粉。松开手,白色的粉末随风而去。
槐序僵硬的笑渐渐收敛,闭了闭眼,由内到外地透出冷漠,就像她第一次出现在的样子。
“曲檐,你当你是谁?”
你当你是谁?
是谁?
曲檐心里狠狠一震。
槐序傲首,剑抬到胸口的位置,五指松了松,一分一分握紧,微一运力,一声清吟。
四月出鞘。
“少爷小心!”
刀光剑影织成一片刺目的华光。
槐序右手接剑,挽出剑花,又是一剑挑开所有来袭者。继而反手一招,异常刁钻的破开剑网,化作一道闪电,眨眼之间就找到了隐在暗处的女子。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地划开那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喉咙,过程中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就像她所杀之人毫无抵抗力一般。
那女子不敢相信似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几乎要突出来了一般。
哐当一声,手中的剑落地。她仿佛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双手捂着脖子,张开的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破碎的字符。
大团大团的血从指缝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滴落在脚下,渗进泥土之中。血腥味逐渐弥漫开。
她这才觉得恐怖。
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软,她终于跌落在地。眼前挥剑的女子眼神无情到冷,仿若最凌厉的剑插在她心上,然后从心里一寸一寸蔓延冰封,冷得她竟然不觉得痛。
她觉得有些神奇。
槐序看着地上气息已经若有若无的女子,哂笑一声,眼底充满嘲讽。
“梁雨郦,被我抢了心上人的滋味怎样?是不是很痛很难受?”
身后那些暗杀者已经被侍书和曲檐解决掉了,槐序没有去看已经走近了的曲檐的脸色。她将目光移向手中的剑,四月剑细而薄,渗出淡淡的青色,没有半点血迹。
她的剑太快了。
梁雨郦目眦尽裂。她眼睛瞪得极大极大,眼角缓缓淌下血泪,看起来整张脸都扭曲着,极为恐怖。
“你快死了罢?”槐序僵硬的脸上逐渐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居高临下看着梁雨郦,宛如看着蝼蚁,眼底却没有半分波动,“真可怜。是梁雪蔚说我不会杀你的对吧?蠢货。没有人告诉你,我恨不得杀光你们梁家么?”
她说着可怜的时候,梁雨郦眼前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能依稀听见她的声音。听槐序提到梁雪蔚,她陡然之间想起梁雪蔚有意无意对她说过的话:
“二姐姐,大姐姐是不是认得槐序姐姐?听李师兄说,槐序姐姐本来能够在练武场上杀掉大姐姐的,可她却没有,大姐姐也伤得不是很重,这是不是说明槐序姐姐手下留情了呢?”
“二姐姐,刚刚我看见大姐姐在和槐序姐姐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姐姐看起来有点高兴。”
“二姐姐,你频频挑衅,槐序姐姐都没生气。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们了呢?”
……
如果没有这些话,她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来杀槐序么?
梁雨郦说不出来。
她渐渐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曲檐看了一会儿,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说她残忍。在见死不救这种事上,他可真是和孟盏有的一拼。
他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原因?”
被杀的原因,被槐序恨上的原因,还有,非死不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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