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盏歌》第58章


冷若冰霜。
那个时候她觉得好笑。当了这么多年的鬼,哪里还能感觉到什么温度。
下一瞬间,他五指微敛,用力一拽,她便重重的撞进他怀里,另一只手微动,便带着她平空消失,直接回了幽冥司。
孟盏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放开了她。松手得太快,以至于孟盏无力跌落在地上的时候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颤抖。
她伤得很重,在幽冥殿上将养了许多日子才勉强恢复。而那些日子,一直是织姬为她疗伤,花铃守着奈何桥只能偶尔来看她,而他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织姬时常与她说话,她却一直沉默。
最后织姬不由得叹口气:“丫头莫急,待帝上气消了便好。”可不是气得,谁料得到这丫头现在依然那么任性,任是帝上那样不易动怒的性子也气得险些吐血。
她不说还好,一说孟盏就来了气。脖子一梗,语气生硬却震怒:“他早就知道千月行是小树苗了是不是?这般戏耍我很好玩是不是?他赶我走,我走了,如今又把我禁在这里算什么?”
织姬语塞。这些哪里是她能回答的。
“他言语举止之间无不向人宣告他倾慕于我。呵,倾慕?我不明白,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倾慕的?或者说,这根本是他无聊之时找的乐子?他倒是乐了,可知别人……可是也乐?”
织姬有些发懵又有些想笑。丫头好像矛盾了呀!好事多磨,看来无所不能的帝上可有得愁了。
“丫头,消停些,小心伤口。”
孟盏停了一停,倒真的消停了,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织姬以为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颇感欣慰。然而下一句话却叫她生生尝受了什么叫自作多情。
“织靥,你先下去。”这句话是从她背后传来的。
织姬一听就认出这是上阙的声音。微有些窘,她这是听帝上的八卦听得多带劲才会这么没警觉性啊!因而见完礼娉娉袅袅但十分迅速地闪了。
织姬一走,这空旷的房间里气氛一下子有种凝滞了的感觉。
许久之后,孟盏先败下阵来。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冷着声音道:“你还要看多久?”
上阙这才动了动,缓步走过来停在她床头,低头看她,没有说话。
他目光过于奇怪,以至于令孟盏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没见过蠢成这样的。当了这么些年的幽冥司使者就真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孟盏正要反驳。
他语气一变冷厉逼人:“千盏,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孟盏心口突然一疼。明明是魂体,没有心,可她就觉得胸口的位置在剧烈的跳动。
她咬咬牙:“你管我!”
“我管你?”上阙笑了一声,声线平缓毫无起伏。
他陡然在床头座下,倾下身,一手捉住她下巴,逼着她转过脸来看着她。他半眯着眼,眼底似有火光闪烁。
“你说的很对,你确实一无是处。”他明明在笑,然却看不出半点笑意。孟盏下巴吃痛。对上他,她可真是什么感觉都回来了。
“你发什么疯!”
“我是发疯了。”上阙眼睛细细在她脸上流连,用一种平静的调子道,“千盏,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帮你?”
孟盏睁不开他的手,索性对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睛很美,离得近了,还能隐隐看见流转的金色。那是她高贵身份的象征。
上阙看了一会儿,缓缓松开手,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嘲弄道:“千盏,你以为,除了帝凛,还会有人喜欢一无是处的女人?”
孟盏猛然一震。半晌后黯然了目光,惨然一笑,呢喃道:“是啊。那样一无是处,还有谁喜欢……没有人喜欢,没有人……”
帝凛啊。
天帝千凛,她那生来便高人一等的哥哥啊!
那时候仗着有他相护,处处闯祸。见不得有仙子靠近他,就四处打压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仙。他稍稍表现出对哪位女仙有些好感,隔些日子就去找那女仙麻烦。每天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陪她……
无理取闹,蛮不讲理,任性跋扈……还有,扰乱人伦。
那样一个不堪的女人,即使贵为上古神女、九重天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又怎样?爱上自己的亲哥哥,为此不惜一切,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不齿呢?
这么多年,回忆起过去的自己,孟盏依然觉得不堪。
天真而愚蠢。
上阙一直看着她,看她痛苦的回忆过去,露出恍惚又迷离的目光。
不敢正视过去的人,就走不出过去的阴霾。
他的心不知不觉软了几分。
“千盏。”他轻轻唤她,“现在你告诉我,你还爱着帝凛吗?”
孟盏整个身体一僵。
上阙却不容她退缩,加重了语调问她:“告诉我,你还爱吗?”
在他的目光下,她无处可逃。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还爱吗?
“不爱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以为她会流泪。然而没有,鬼没有眼泪。她只是哽咽了一声,“我对他的爱,早已在那日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随着他一起死了。执着了那么多年,我……太累了。”
说完这句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都轻了。那道禁锢了她数万年的枷锁,终于被她卸下来了。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的爱,对于他来说只是累赘。为此他不惜和一个不爱的女仙成婚来断绝她的念想。
如果不是她只会空喊多么爱他,也不会无用到神思不清遭人暗算种了傀儡术,最终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那摇曳的菩提树下,他的血烫得她神魂颤栗。
他们算准了这世间能伤得了他的,除了哥哥自己就只有她——一胞同生却深爱他的妹妹。
既然爱那般无用,不如不要。
千盏看不透放不下,孟盏却可以。
“刻骨铭心,终敌不过时间与世俗。不为我,也该为哥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再践踏哥哥的名声,哪怕是我。”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上阙道,“我不想我的女人心里还放不下另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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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亲口将那句话说出来。
那日之后,孟盏心里宛如有一枚早已吸满水蓄力而发的种子一下子破壳而出,长出嫩色的芽,然后迅速抽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再无法根除了。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避了他好些日子。如今单独相处,虽然有些尴尬,但胜在孟盏早已学会如何……转移话题。
“上阙。”孟盏回过神,压下心底那抹绮思。思及来魔界之前织姬对她说的话,歪头看着同在伞下的他,仿若不经意道,“织姬告诉了我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上阙低着头,嗯了一声,神色不改。
孟盏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既没有要解释她身体为何出现在魔族的原因,也没有要解释那个秘密的样子,不禁破了功,莫名的火起。
眉头一扬,挑衅道:“上古颜如玉族原是父神最钟爱的孩子,虽为人,却个个貌若天仙博古通今。除了世代生活在封印内不得外出之外,其能力与仙族无异。听说那个女子与我长得很像,莫非我我是她的转……”
“你不是。”
孟盏话一顿,直直望着他,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上阙无奈的揉着眉心,然后挑起嘴角不怀好意道:“要我解释?”
他眼睛闪啊闪,一脸坏水。
“……”对视之下,孟盏败下阵来,挪开目光,“我只是好奇。”
风吹皱圣月河,波光粼粼。偶尔有泛着银光的鱼儿跃起,落下,欢快无比。
“好奇?”上阙微微倾身,声音若有若无撩拨着她,“啊,欢迎随时随地,对我的任何事情,好奇。”
孟盏嘴角抽了抽。
抬手接过他手上的伞,错开身沿着河畔继续走。上阙转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并未跟上。
走了十几步,孟盏停下来,回眸看他:“上阙,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没有等他回答,她先叹口气,仰头望向沉沉的天际。她的衣裙在风中摇曳,整个人看起来宛如随时都会被吹走一般。
“离魂镜里从来只有哥哥的一缕气息对不对?无论我献祭多少魂魄,都无法替哥哥聚齐魂魄的对不对?”
上阙往旁边光秃秃的树上一靠,拈了一缕头发把玩,抬头挑眉:“你终于肯正视事实了?”
孟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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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阙说,她其实并未死,只是魂魄因哥哥的咒术自动到了幽冥司,被他亲手压入十八层地狱深处沉睡,而她的身体却因是神女之身,被新任的天君华禹封入天之渊以残余的神力支撑天宇。
后来魔帝倾翳单挑仙界战神曜,无意中被打落天之渊。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从天之渊出来时竟然带走了她的身体。
孟盏听完之后极度无语。不过一具身体,怎么其经历坎坷曲折胜过她本身?
“不过一具身体,我并不在意。何况落入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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