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破城》第56章


长大以后,你才会和我在一起。”
她说:“我一直在对你说,你等我,等我长大,等我追上你。现在,轮到我等你。我会等你醒过来,无论需要多久。”
她说:“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小店的玻璃窗上写的几个字吗?你把它们涂掉了,不让我看到。我一直在猜你写的是什么,但猜不到。所以你一定要醒来,亲口告诉我答案。别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谜团。”
她说:“我会等你醒来,等你告诉我所有的秘密,等你重新牵起我的手,带我翻山越岭,度过整个人生。我会一直等下去。”
她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听得见的,是吗?”她说着说着终于哽咽,“如果听得见,你动一动手指,就轻轻地动一下也好。”
她满怀期待地凝望着他的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手多么好看。她记得他握剑的样子,记得他执笔书写的样子,记得他用指关节轻轻叩击她额头的样子,也记得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时每一丝细微的感受,记得他的温暖与力量。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她看着他的手。
他一动也没有动。
房间内仍然只有电子仪器发出嘀嘀的提示音。
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
她再也无法控制,握住他的手徒劳地摇晃了几下。但他没有丝毫反应。
许久,许久。一切仍是静静的。
只有那单调的电子提示音孤寂地回响着。
他一动也没有动。
他们之间的一切,最终只剩她孤独的自白。
尾声·梦非
那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仓央嘉措的诗句。'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生日。
犹记得五年前的这一日,一张照片,让我认识了他。
我们的感情,以及那次可怕的拍摄事故,让影片《破城》票房突破四亿。
我的生活也从此失去了平静,片约不断,电影、电视剧、广告、访谈节目、娱乐节目、平面采访……
我无法接受任何一项邀请。我只想回到学校,获得安宁。
很长一段时间内,无论我走到哪里,身上都贴着标签——《破城》女主角、若翎公主、绯闻女孩、那个害得席正修变成植物人的小妖精……
每一双眼睛都认识我。
我习惯了旁人的指点和议论。整个高中生涯中,我只埋头苦读。
在他昏迷的那些日日夜夜,我不再写那些字条,而是给他写信,告诉他我遇到的种种、心里的起伏。相信他有一天会醒来,会看到。
嘉云糖铁盒,成了一只时间蛋。我相信奇迹。
大学开学,我在心理学系报到。人的内心是一座复杂的迷宫。从十七岁起,我对它发生兴趣,渴望解开所有谜团,了解人性的每一层面。
象牙塔内的生活不同以往,是一个全新的、纯净而自由的世界。
只是身边仍有打量的目光。在别人看来,苏梦非是个略微自闭的女生,独来独往,上课、阅读、看话剧、在图书馆自习,夏夜独自在湖边静坐,有时默默哭泣,周末固定去医院探访一个病人。
看起来似乎正常。我却自知,内心陷落了一角,不复完整。
有男生追求我,我只淡淡应对。我知道自己还在等他。
那样倾尽所有、精疲力竭地爱过一个人之后,会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照模照样地爱第二次。我只能等他。
冬去春来。我从未曾这样留意过时间流淌的速度、光阴转换的质感,以及天地万物细枝末节的变化。秋叶落下,树枝光秃。转眼冬天过去,嫩绿的新芽又再长出。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三年时光匆匆流过。
我等着他。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二十岁生日,我与顾芳芳一起度过。
芳芳就读于我的邻校,一所理科出名的大学。她读理论物理。
芳芳有一个男友,同校的工科男生,高大英俊,笑起来明眸皓齿、阳光灿烂,很会打篮球,爱喝雪碧,是个朝气蓬勃的大男孩。他会在情人节买九十九朵玫瑰放在女生宿舍楼下。芳芳很满足。
芳芳对我说,你该谈恋爱。她说,你还能再等他几年?
当初是芳芳最迷恋那个人,现在却是她最现实最清醒。当初她痴迷他的一个签名、一张照片,现在真人躺在医院,她却懒得去看一眼。
时光最残酷的地方,就是让人终于有了实现梦想的能力,却失去了实现它的兴趣。
芳芳向我举杯,说,开始新生吧,苏梦非。
我恍惚着,未及反应,却在那一刻,电话响了。
电话来自医院,带来一个我等了三年的消息。
我手中的酒杯掉落到地上,跌得粉碎,腥红的酒汁溅得满地。
他醒了。
他醒了。
他醒了。
他苏醒了,不再是演员。
我长大了,不再是孩子。
我们自由了。
经过这些年的等待,我几乎快要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会来。
我们自由了。
很多人写过我们的故事。
我们都是被贴上标签的人。就连我们的相爱,也被贴上了“不伦”的标签。人们喜欢给别人贴标签,以此来获得乐趣。
然而,相爱本是两个人的事。
未成年,亦不过只是岁月的问题。岁月何其匆匆。又何况,成年人又有几个是真正懂得爱的?
无论怎样的爱途,顺当的、艰难的、美好的、苦涩的,我们每一个人都需一边行走,一边学习。爱,永不止息。
很多人写过我们的故事,每一个版本都不相同。
对于我们自己来说,真正的故事只有一个。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故事不曲折、不艰难、不跌宕、不残酷,相反,非常非常的温暖美好,并且一点都不复杂。
天下没有复杂的故事。所有的故事,到最终,都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只要故事里有爱,有执着的相许,一切苦难都会黯然失色。
十七岁,我爱上他。他陷入昏迷,我发誓等他。
二十岁,我等到他醒来。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
二十一岁,我嫁给他。无论年龄相差多少,我们许诺给彼此余生。
二十二岁,也就是现在,我即将诞下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这五年的光阴,见证了我的成长,也铸就了我们的爱情。
至于小镇的那个夜晚,他在玻璃窗上写下的几个字究竟是什么,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在他亲口告诉我答案的那一刻,我微笑了,因为它并不是我心中想过的任何一句话,却比我想过的任何一句话都好。
“心悦君兮君有知”,简单的七个字,却是深情的表白,应和了很久前的某一日我在林中随口道出的越人歌,也表达了那一刻他心中为爱奉献的坚定主张,以及他对爱与牺牲的完整的理解。
我们相爱,因为神先爱我们。
他成全了这一场完美的姻缘。
然而这不是结局。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且行且珍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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