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步步惊心(上)》第25章


仍是大睁双眼,身子仍贴着他,他吃吃一笑,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视线渐渐模糊;终是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我疲倦地闭上了眼;朦胧中依稀看见我们乘一叶扁舟,在莺红柳绿的三月,踏水而行。碧波涟漪,我身着月白色的衣衫倚在船头,而他则是为我细细地梳理着一头的秀发。听着远处的乐音幽幽弥漫,我满目柔情地望着他,他突地脸色一变,整个身子向后倒去,望着他身上流出的血,我挥舞着双手扑了过去大哭:“胤禛……”
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慢慢地睁开眼睛,泪水仍是止不住,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向房中望了一圈,发现他已不在房中,起床整理,然后急急地出门,他身子才好,怎敢马上开始理政。
走出院门,忽闻前方有杂沓纷纷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乌喇那拉氏等妃嫔,应是得信来看胤禛的,上前两步向她们逐个见了视。
乌喇那拉氏一笑道:“皇上这一病,可是苦了姑娘了。”知她是真心说的这些话,心中的不适少了几分,遂笑着回道:“哪敢道苦,这也是我的份内事。”她眼中的笑意加深,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道:“以后皇上的身子要让姑娘费心了。”
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微一颌首算是应了,她盈盈一笑道:“皇上的身子已无大碍,我们也就回宫了。” 乌喇那拉氏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齐妃已冷笑着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听闻这阁内景色秀丽独特,我们既是来了一趟,就开开眼吧。”众妃有的面露期待,有的则是闪了一丝看好戏的神态。
此时已是初冬,树叶早已凋零;只剩下灰黄的枯枝,众花也已凋谢; 只有一些菊花独自点缀着这院阁,阁内已是黯然失色,哪有她所说的景色秀丽之说,一丝苦涩在心房中漫延,有些无语,遂静静地站在那里,面上还带一丝笑意。
乌喇那拉氏面色一沉,冷声道:“皇上的院子也是你等随意观赏的,真是反了你们了。”众妃面色一凛,匆匆地瞄了齐妃一眼,俱垂下了头。
乌喇那拉氏拍拍我的手,微笑道:“妹妹,前些日子宫里缝制了一件狐皮子斗蓬,回头我差人给妹妹送来,这狐皮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最奇的是它居然全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前些日子我就寻思着,只有妹妹才有这种气质穿它。”
见齐妃眼中闪着怨毒的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浅笑着道:“谢皇后的厚爱,只是我冬季里也甚少出门,还是赏给需要的人吧。”见我推让,她脸上笑意渐少,心知她不悦我拂了她的面子,两人正在尴尬,她身边的熹妃笑着道:“这是皇后的一片心意,妹妹就收下吧。”
看熹妃好似面带深意,决定不再推让,向下盈盈一拜道:“谢谢姐姐。”听着我的称呼,乌喇那拉氏脸上先是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笑容,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一下,举步向外行去。
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一行人的离去,突然乌喇那拉氏扭头望了内院一眼,眼中掠过一丝似悲似哀的神色,心头一震,不由得后退两步。心中一阵悲凉;在这个特定的朝代里,女人的悲哀;或许不在于她生为女人;而是在于这个社会强加给女人的种种不公。
心情有些许低沉,低着头慢慢地踱出院外,脑中空空,没有一丝自主意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刺骨的风吹来,打了一个冷噤;抬头望望阴霾的天空,浓云低低地压在天空下,一块块一团团或青或灰或黯紫,像说不上名目的一群怪兽在轻霭霾雾间互相挤压重叠沉浮升降。刹那间,细雨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冷得有些浸骨的雨丝把我的神经一点点地敲醒,蓦然回神,猛地想起今晨的梦,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为无谓的事伤神。掉转身子,急步向胤曦阁的方向跑去。
匆匆忙忙,刚到院落门口,看见弘历迎面走来。自那次林中偶遇之后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些日子没见,或是他个子长高的缘故,觉得脸颊也显得瘦了许多。
两人微微一笑,他错身让开了路,我前行几步正要离开,突地觉得今日他有些异常。遂转身道:“这雨似是越下越大了。”听着我的话,他转身笑道:“这是留人的意思吗?”向他淡淡一笑,转身向院中行去。
快至正厅,一个人影急速地自廊中冲了出来,来不及闪避,一下子被了撞了个趔趄,身子不由得向后摔去。心中正暗暗叫苦,却感觉身子被扶住了。扭头看去,原来是跟来的弘历扶了一把,轻扯嘴角笑了一下。顺着弘历的目光向肇事者望去,却见弘时目光阴冷地盯着我们。心中有些冷,他还是这副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向前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他冷冷的声音:“姑娘似是忘了曾经说过的话。”我听得一怔,脚步随着缓了下来,细细地想了数秒,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回身,边向前慢行边道:“我所做的都是自己的份内之事。”
他续道:“以我看,现在姑娘的份内之事应是好好侍候皇阿玛。至于其他的,姑娘还是少插手的好。”心中气极,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定定地看着他,面带一丝笑意,回道:“我应做何事,好似也不用三阿哥指手划脚。”
瞬间,他脸色转黑,额头青筋暴起。见他如此,弘历道:“三哥,你逾越了。”听弘历这么一说,他面色一转,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道:“我乃堂堂三阿哥,有何逾越。”心中明白他为何这样说,突然之间,有些可怜他,有些无奈地笑笑,对他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说完,我扭头向内院行去,不想再与这个嫉妒蒙了心门的孩子一般见识。
进房,绞了帕子递给弘历,见他擦拭后身衫依然半湿,随手召来院中的一个小太监,交待他快速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衫。小太监许是觉得我们两人心情不佳,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地跑了去。
围坐在炭盆的两旁,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在炭火上方烤。四目一望,发现他眉宇间有些许不自然,见他如此,我心中也有一丝尴尬,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他装着不经意地眼掠四周,道:“好些日子没来了。”
这本是承欢院中我的房间,虽是一些日子没在此居住,却依然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窗明几净。他这样一说,我是越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讪讪地问道:“你阿玛可是还在前厅议政?”他看了我一眼答非所问道:“你似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不等我回答,他又紧接着道:“这样过日子好像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偏着头望了他一会儿,轻吁了口气道:“朋友还是如此明白。”听我一说,他嘴角先是扯出一丝笑,过了一会儿,隐去笑容,叹了口气,双目盯着火红的炭火不作声,他果真是心中有事。两人静默了大概半个时辰,他沉吟了一下道:“皇阿玛令我住持今年景陵祭天。”心中一痛,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胤禛还是没有解开心结,他依然不能面对圣祖皇帝。弘历仍是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他又道:“这本是应该阿玛亲自去的,可太医却认为阿玛的身子抵不住舟车劳顿。”握了握拳头,定定心神,露出笑容可掬的面容道:“这是你阿玛对你的信任,你应好好地办好,才不至于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他瞅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角色转换的还真是快,刚才还叫着朋友,眨眼工夫就变味了。”心中微怔,即而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面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半晌,我正色道:“不要顾及他人,做好自己应做之事。”他接口道:“我从来没把三哥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我只是担心阿玛的身体。这些年以来,皇阿玛对政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就说奏摺,絕不隔日,仅此一项,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这样一来,必是心血消耗得严重,我只是怕这次阿玛的病只是一个开始。”
心中暗暗叹息,没有人真正了解胤禛内心的想法。静静地不言不语,两人各想各的心事。门外传来小太监的恭敬话语声:“姑娘,奴才已取来了四阿哥的衣物。”弘历回了神,浅笑道:“怕是有人担心皇阿玛,心中早想轰人了,我也不讨人嫌,还是走了。”
看着小太监利落地为他披上斗蓬,他回首一笑,转身而去。又怔神了一会儿,出门向前厅行去。
走在廊子里,发现高无庸并未守在门口,心中有些纳闷,环顾四周,附近竟无一人。难道他已经回去了,正待转身,忽听房中“啪”地一声,好似杯子落地的声音,遂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走到窗下,传来了胤禛恨恨地声音:“朕继位之初就为他延请饱学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