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长安:明皇汉女》第35章

这世上竟会有这种人，她打了他，他担心在乎的却是她的手是否疼痛……
第二十一章　心有千结（3）
六月，暑热难耐，鸣蝉在殿外树上吵闹不停，惹得人心烦意乱。
十日之前，李隆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返回长安，这让太平公主及岐王未曾预料，措手不及。
最终，反叛之事被遏制于萌芽状态。
日前，圣上退居太极宫避暑，放手将日常政务交予太子与李令月共同处理，这让熟读‘唐史’的李隆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能领悟其中的深意。
坐在书桌前，凝眉细细思索，脑海中浮现后世之人研读的历史——延和元年八月，睿宗禅位于太子，退居为太上皇。
延和元年八月，也就是两月之后，情势局面诡异莫测，瞬息万变，一切会如同历史所述么？
千般思量，万般感慨，一齐涌上心头，无数可怕的念头挥之不去，李隆基越想越揪心。
正值此时，高力士大步而来，面露严峻之色，“殿下，玉真公主在殿外久候多时。”
李隆基陡然想起，数日前，命人去西蜀迎接花颜，算算日子也该返回了，盈儿此番前来，定是为了此事，急忙说道，“快传！”
话音刚落，只见玉真公主拎着裙角跌跌撞撞而至，往日典雅仪态全无，一开口就哭哭啼啼道，“太子哥哥，花颜她……”
“什么？”李隆基大惊失色，脸上血色瞬时尽失殆尽，阵阵剧痛袭击着四肢百骸，语声异常骇人，惊喝一句，“快说，颜儿到底怎么了？”
公主艰难地阖了阖眼，止住满心的涩痛，低低回禀，“梓苧星夜兼程，返回长安报信，据说花颜……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面色泛起寒霜，李隆基握紧双拳，厉声吼道，“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派遣妥当之人照料她么？”
玉真公主低声哽咽，她知晓花颜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这……”
一时失神，满脑子都是花颜的影子，李隆基默默呼唤——颜儿，你身在何方，可曾安好……
忽而，他似乎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梓苧现在何处，我有话要问他？”
公主缓缓抬眸，一边拭着泪水，一边轻言道，“他就在殿外。”
片刻之后，高力士引着梓苧进殿，李隆基急声问道，“你可知杨花颜去往何方？”
梓苧不跪不拜，轻蔑地抬首一瞥，望着那张笼罩着千年寒冰的俊颜，冷冷笑道，“怎么，殿下现在才开始关心她的安危！”
“梓苧！”玉真公主喝止，“你怎敢以这般口吻回太子殿下的话？”
他不卑不亢，依旧高昂着头，扬了扬眉，冷眼扫过端坐案前的李隆基，“有何不敢，属下虽卑微，但长久以来最恨不负责任的男子，敢问殿下一句，您真的在乎她么？”
乍听他出言不逊，李隆基有些恼怒，碍于急于知晓颜儿的下落，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谁知他竟咄咄逼人，得寸进尺，无奈只有大喝一声，“放肆，本宫是否在乎花颜，与你何干？”
梓苧抬眸，对上太子森冷的目光，冷言冷语，“属下只想知道她的牺牲，她的付出，值不值得！”
一阵心惊肉跳，李隆基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值不值得？你说她究竟怎么了？”
“怀有两个月身孕，却苦苦哀求属下帮她堕胎……”
他的语声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响，将李隆基震得头晕目眩，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低低泣诉——竟哀求医侍帮她堕胎！
恶毒的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她不知腹中的孩儿是他的么？
第二十一章　心有千结（4）
一时之间，君臣二人僵然而立，久久凝对，不约而同地攥紧双拳。
一个人，眸中怒意似火；另一个，面上冷意如冰。
“结果如何，你究竟有没有帮她舍弃腹中孩儿？”玉真公主一语打破僵局，她所说的就是李隆基最想知晓的。
梓苧躬了躬身，“当然没有，医者父母心，属下不愿让她酿成终生遗憾。”
李隆基陡然抬眸，茫然地注视着眼前那双清幽的眸眼，揪心的疼痛稍稍得以缓解，不动声色地道了句，“多谢！”
“您不用谢我。”梓苧眉头紧蹙，冷声言语，“当务之急还是派人找寻王妃的下落，或许已她被人劫持回到长安。”
李隆基肩头一颤，惊声相问，“此话怎讲？”
一双明眸波光闪闪，只听梓苧沉声说道，“那夜，岐王侍从青紫堇欲求见，王妃不曾答应；翌日清晨，不见王妃踪影，那紫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中明白七八分，李隆基一掌拍向书案，咬牙切齿道，“这定是李隆范的阴谋诡计，以花颜为筹码要挟我，逼我就范，一定不会饶过他，来人，调集禁军随我直去岐王府！”
“哥，稍安勿躁！”玉真公主疾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压低声音劝慰道，“我看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四哥劫持颜儿，短期内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如若我们贸然行动，或许会打草惊蛇，落人把柄，还是先暗中探查，等待时机再……”
李隆基不说话，静静看着她，过了良久，微微点头许了，“言之有理，今夜就去会会他，叙叙兄弟情意。”
月色温柔，熏香萦绕，氤氲缥缈。
花颜倚窗而坐，优雅地摇着锦绣团扇，失神地凝望深黑的苍穹，满心烦杂。
面前的梅花案上，小铜釜中滚着细浪，袅袅水汽腾起，并排摆放的两只玉盏各放稍许香茶，一边是春蕊云雾，另一边是秋实白菊。
一抹颀长的身影飘然而至，不曾回首，她的眸光依旧凝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淡然轻语，“你来了，正巧水刚刚煮好。”
来者轻声言语，“他来了，预备接你回去”
花颜不动声色，敛了绣着紫色蔷薇的广袖，持着金匙舀水，沸水注入盏中，春蕊云雾如雨露翻滚，秋实白菊似莹雪翩飞，灵动的幽香浮起，缓缓的四散开来……
来者与她对坐榻上，含笑细语，“还是你最懂茶。”
“多谢你的骊山清泉。”双手捧起盛着清逸白菊的玉盏，细细嗅着沁人心脾的淡香，莞尔一笑，“其实你也懂，懂得茶的清幽，水的甘甜，不妨静下心来，品一品，赏一赏……”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风姿神态，看在眼中，爱在心里，一时竟忘了来意，过了许久，他才轻轻一句，“考虑的如何？”
“紫堇，我的答案已在你心中！”她笑了，颊间泛起的笑意让人迷醉，“何须再多问一句呢？”
他目不转瞬地望住她，耀着熠熠光辉的明眸刹那失神，“你当真愿意，当真确定，开弓没有回头箭！”
樱桃小口抿上玉盏，在边沿留下嫣红的唇印，她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目光，“你会保护我，对么？”
“可是……”紫堇欲言又止，眼底掠过一丝哀怨，多么希望她能够留下来。
花颜的声音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柔，“为了他，我留下腹中的孩儿；为了他，我已然无所畏惧！路已摆在面前，只能前进，不能退缩，更不能逃避！”
紫堇的情绪有些激动，语声颤抖着，“太平公主恨你入骨，你不会有一丝生机！”
端起那盏春蕊云雾递与他，不落痕迹地躲开他关注的目光，花颜悄然道，“喝了它，平复一下，别让纷纷乱事扰乱了心绪，别让烦恼忧愁破坏了心情。”
擎住带有她掌心温度的茶盏，缓缓仰首，一饮而尽……她真的很懂茶，那盏清茶入口清甜，丝毫没有苦涩之味，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无尽。
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花颜止住，“紫堇，让李隆范进来吧，该是时候了。”
恍惚间，眼前浮现那深邃摄魂的明眸，那清雅飘逸的青衣，花颜温和地笑，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爱恨悲欢，生死轮回，人世间的一切都发生在这苍蓝的青空下。
她知晓，与他长相厮守遥不可及，她愿用一个短暂的瞬间来铭记，铭记那份真爱，铭记那份真情，即使转瞬成空也可以……
第二十二章　浮云旧梦（1）
品味过香茶，紫堇起身恭敬施礼，随即快步离去。
室内寂静，花颜如失去所有气力般仰面躺在锦榻上，眼角有泪水纷纷陨落。
从西蜀回长安，一路上思索了许多，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不得不担忧自己的命运，腹中孩儿的命运，还有那人的命运……
当日，马车之内，她与紫堇促膝深谈，他的那番话语时时刻刻回响在耳畔，激荡在心头——不管结局如何，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条路走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花颜的思绪牵回，她勉力地撑起身子，倚着软垫而坐，慌忙拭去濡湿鬓发的泪水，抬眸向外望去……
只见李隆范大步径直而入，一袭白衣胜雪，翠玉金冠束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