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流云醉》第65章


叫一声,所有的鲜血似乎都涌向那个伤口。小七狠狠的咬唇,颤抖着,不让自己再叫出声。铁链微响,巨子心中大跳,斩石回转,咔呛一声,将扑过来的黑影拦腰斩断,神秘物体的攻击已不再迅捷有力,巨子意识到,这个机关已是强弩之末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南墨机关,也不过如此,什么传承精髓,如今,只有武力才是王道!
子同在机关石前研究了半日,正午的阳光颇有些炽热,子同脸上的汗水颗颗发亮。那七名弟子更是焦急,七人十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子同。终于,啪嗒一声机簧弹开的声音,石门缓缓开启。那七名弟子忙钻了进去,子同进门后在门旁按了个机关,墙壁上出现了数个透光的窗口,洞内顿时大亮。
忽然出现的光亮让巨子和小七有一刻睁不开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巨子忽然呆住了。
那七名弟子赶到下层,看见巨子无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意未歇,巨子背后那把长剑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巨子!您没事吧?”
弟子纷纷跳进寒水里,赶了过来。
巨子只呆呆的看着面前石壁上碳画的十数幅画像。
子行等来到门口,许多弟子根本没有进过这个地方,寒水里散落的东西让他们忍不住惊呼起来:寒水里支离破碎的是一些人形木偶,拿着锈蚀的兵器,由铁链牵着。
子同喃喃道:“我只听师父得意时提过一两句,想不到,师父真在研究这个东西!”
“师父,这些,究竟是什么?”
“这叫自行机关人,那些铁链是用以控制机关人的。”
“既然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
“师父当年并没有研究成功,临死前吩咐我们不可入内,看来是不想我们被机关人误伤。想不到今日……”
巨子忽然大叫道:“子行!那究竟是什么?”
弟子们这才看见墙壁上的画像,不过是些两人对招的图画罢了,没什么稀奇的。子行却知道,那很稀奇,对于巨子这样的行家来说,那是相当的稀奇。子行冷冷道:“那是家师工作时画的,聊以消遣。”
“聊以消遣?”巨子有些不信,有些恍惚,恍惚想起二十多年前见到的那个老人,一团和善,干巴巴的身体。墙上那鹤发长须,骨瘦如柴的老者就是那个老人么?画中的老人或用刀剑,或使拳脚,无一不精妙非常。从前他的师父总在他面前说这个老者的好话,他只不信,如今……
子行道:“家师武工双修,堪称南墨百年不遇之奇才,结果呢?南墨还是免不了衰落成这副样子。墨家衰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巨子真的不明白吗?”
巨子心中一颤,痛楚弥漫开来,险些立地不稳,旁边的弟子忙扶住他。巨子稳住了身形,再看那墙壁,眼中有悲哀流泻。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不愿输。墨家兼爱,可惜生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版图吞并时代,统治者只看中墨家的守城术。墨家崇尚科学,可惜人们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蓍草龟甲。墨家崇尚技术发明,可惜在夸夸其谈的仕人眼里,这些不过是“匠人之作,奇技淫巧”。墨家本身并非人人可达的艰苦训练、严厉规则及高尚思想。墨家的弟子越来越少,墨者一再的降低标准,一再的宽容和忍让那些原本不可原谅的行为。
大厦将倾,非止一日!
妄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不过痴人说梦!多少前辈才智比他高,武功比他高,依然无力为之,时也,势也。
巨子忽然感到了痛,感到了疲惫,那伟岸如山的身躯慢慢的倒了,旁边的弟子扶住他,慌道:“巨子,巨子!”
巨子由人搀扶着慢慢的行了出来。 
子行对身旁的弟子道:“准备伤药,为巨子疗伤。” 
雪辰和子同跳下寒水,扶起小七,小七面白如纸,见了她,强笑道:“我为柯师父报仇了,你看见了没有?” 
雪辰的泪水掉了下来,却笑了,“看见了,看见了……” 
众人便立在平地上,脚旁不远的崖下流水嘶鸣,天上乌云散尽,好一片明媚的阳光。巨子面色苍白,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巨子无力地扫了一眼南墨众人,惊讶的发现,南墨弟子脸上都没有嘲弄之意,反倒是一片担忧之色。 
巨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他依然可扫平南墨的时候,这些人对他喊着“赴汤蹈刃,死不旋踵”,甚至说出了,若是失败,宁可自杀也不愿跟他走。而今,他身受重伤,已不再有扫平南墨的能力,为什么现在他们脸上却不再有愤怒?现在才是愤怒的最好时机,不是吗? 
看来,他真的得补上一课。 
巨子看了一眼在他旁边包扎的小七,道:“我输了,这青年,刺了我一剑,我已是输了!” 
子行看着他,缓缓道:“我们都输了,南墨也想站起来,不过和你的方式不一样。天下墨者是一家。以前是,现在也是,墨家但存一日,吾等绝不忘墨家的精神!” 
巨子闭上眼,不想再说。 
雪辰犹豫了一会,道:“首领,小姐她……” 
子行看了她一眼,道:“闯过了水墨阵,便是墨家弟子。子渔。” 
柯函心中一震,子渔,子渔,已是多年不曾听人这般叫她了。 
雪辰在旁使眼色,柯函看了看她,看了看小七,恍然道:“我并没有去闯水墨阵。” 
雪辰脱口而出:“小姐,你胡说什么?” 
南墨众弟子面面相觑:她没有闯水墨阵,但是今天有人来闯了水墨阵,那人是…… 
众人脸上阴晴不定,只看着子行。 
子行面无表情,“那你回来做什么?” 
柯函目光有些闪躲,“我,我是来找黑玉牌的。” 
北墨弟子其中之一道:“黑玉牌?难道是这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玉牌,子行接过,“你是为了这个才回南墨?” 
柯函面色惨白,抬眸看着他,目露乞求:“是!” 
子行转手将玉牌丢落山崖,流水嘶鸣,那一片浪花瞬间湮没。 
柯函想也不曾想便跟着跳下山崖。 
——()。
第四十二章
一个月后。
小七正要走上吊桥,身后传来:“喂,小子!”
小七知道她一定会来的,回身行了一礼:“前辈。”
雪辰微愠:“叫我一声师姑辱没了你么?”小七抿唇不语,雪辰叹道:“你还在怪首领?”
“嗯。”没什么可隐瞒的。
雪辰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他也有苦衷,你不要怪他。”
小七看了她一眼,没有人比她更在乎柯函了吧,为什么她能原谅?小七原谅不了,他不是南墨弟子,无法理解这样或者那样的苦衷。
“我怪不怪,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首领有意留你,何苦说这样的话?”
“好意心领了,我还有未竟之事,告辞了。”
“我送你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行出了山谷,前面的路已不需人引领了。小七行礼告辞,双手却久久不愿放下,雪辰笑道:“你是想问小姐怎么样了?”
小七点了点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柯师父为什么不愿见我?”那日他亲眼看着柯函跳崖,就要扑过去,无奈身上疼痛,反应颇为滞涩,被正在给他包扎的弟子死死按住,脑子一热,迷糊中听到雪辰的惊叫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已过了三日,雪辰眼睛通红,却强笑着跟他说柯函无事。任何人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告诉他这件事他都会不信,但是雪辰的话,他信。强撑着病体要去看柯函,雪辰告诉他,柯函不想见他。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柯函还是不愿见他。
“这个……”雪辰苦笑一声:“你没有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小七无可奈何,只得嗯了一声。
“小七,你要去哪里?还会回来么?”
“我要去见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若是回来,小七希望带着她来,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一个月来,一个念头在小七脑中越来越坚定,无论如何,他都想见到那个人,前面的道路已经看清了,没有那个人的未来,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别了雪辰,小七出了山,山外尘世喧嚣,仿佛过了很久。小七在人群中长舒了一口气。
忽闻身旁的人在议论,始皇帝第五次东巡,到了云梦泽,祭祀虞舜于九嶷山。
还说,皇帝的文武官僚和庞大的车马仪仗队,遮天蔽日,声势浩大,威势赫赫。
小七心中一动,飘絮会不会同来?
皇帝祭过虞舜,并未在云梦泽停留过久,随即浮江东下。巡狩行营东下大江,巨舟帆影遮天,浆声雷动,与两岸巡行护卫的铁骑号角遥相呼应。
行营抵庐江郡,皇帝登临庐山,停留旬日,船队直下丹阳。
这一日,江面上喊杀声大起,小七大吃一惊,喊杀声却离皇帝行营甚远,且并未有逼近之势。
巨舟望楼之上,行出几个衣饰华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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