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不契约》第25章

，难道你要我从这楼上跳下去，也变成和你一样才肯理我吗？”　
一圈又一圈，他围着漆黑的楼道转着，像一个召魂的使者，可空荡的走廊中，只有他孤独的脚步陪伴着他。他甚至感到有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围着他看，可是他却看不到。　
凤凰不理他，即使她死去了，她依然拒绝他！　
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精明泪流满面，说不出是被漠视的悲伤，还是没有回应的绝望，他的心里剜刮一样的痛，十年压抑的感情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只不过他的心火也是冷的。　
忽然，楼道内吹来一股无名风，嗖的一下从精明的脚下吹过。他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顺着风吹的方向追了过去，“凤凰，等等我。”他忍不住大叫，回音传出很远，好像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人替他传声一样。　
楼道内本来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可这阵风却吹来时却带着一团团黑黑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居然看清那是女人的长发。发丝互相缠绕着、虚空着、悄无声息的随风而动，凄厉而张扬。　
精明心头剧震，蓦然停下了脚步，虽然觉得对方是凤凰，此时也忍不住有一丝恐惧。但他又非要找到她不可，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追了过去。　
旋风是向右旋的！　
精明模糊地辨别出旋风的角度，记起从清村回来的路上，韩评曾经说过，旋风右旋为阴，左旋为阳，如果平地打了个右旋的旋风，是有“好兄弟”路过。　
他咬着牙，努力忽视浑身上下的异样感，追着旋风在楼内跑了半天，可那旋风一刻也不停留，而且追着追着，旋风却消失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他拿着手电，原地转了一圈，手电的光线如同狭长的眼睛一样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真的没有什么了，只是他正在站在一间教室前，二班。　
“为什么一定在这里？”他喃喃自语着，声音放的很大，因为他感觉在这种黑暗和空荡的环境中小声说话是一件极诡异的事情，就好像他在和谁私语，自己的心头都毛毛的。　
“你作为学校的人体模特，哪一间教室都去过。可为什么选在这里？”　
“好，我来了。”他推门进入教室，不由得一愣。　
教室中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已经全搬开了，只在模特所站的圆台正面放了一个桌子。圆台上，“站”着一尊维纳斯雕塑，因为没有灯光，精明进来时，还以为那里站着的是他十年来一直想见的人。　
“凤凰，你来了吗？你显显身好吗？我看不到你。”　
“凤凰，我不是无缘无故找你的，你快出来，我有急事。”　
“凤凰，这真的很重要，不然你要——”　
“你怎么确定在这里的是凤凰？”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这话问得太突然了，精明吓得脚下一绊，摔倒在桌子前。只听到一阵丝拉丝拉的声音在教室内回荡着，接着是男人嗡声嗡气地笑声。　
“你是谁？”他大叫着壮胆，目光随着手电在教室中紧张的搜寻，最后落到那尊维纳斯雕像上，见它静穆地与他对视，外表就像一般的死物一样。可它越是面无表情，就越让他觉得雕塑的脸部在动，他一盯着看就平静如石，目光稍一离开，它就做着各种表情。　
“别管我是谁？你不是喜欢画画儿吗？画吧！”那声音伴随着丝拉声继续说。　
他在哪儿？他是谁？凤凰在哪里？难道凤凰并不在这里，也没有杀人，一切都是这个不知名的男人做的吗？他的声音明显改变过了，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们是认识的？　
不画！要跑，画画儿的人全都死了！现在这个人要杀的是他！　
当的一声！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向着教室的大门狂奔时，门被猛地撞上了。他伸手去拉门，一抬手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笔。　
手感粗细合宜的笔杆，柔软适度的刷头，握在手中似乎微微地颤抖，细细地哭泣，叫着：“精明啊，精明啊，救我！救我！”　
这是以凤凰的血肉之躯制成的啊！为什么她能容许自己零落成尘辗做泥，只为了他吗？那个温柔的智者，那个早就属于他人的男人？　
手一抖，他仿佛被什么拉扯着，一步步走到了桌子旁，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有在画笔触到白布的一刹那，虽然手依然被束缚着，他的心灵却感到了自由。　
随着他的落笔，白布上的汉字画逐渐显示了出来，弯弯的眉，如蒙着一层水雾样的眼睛，丰美的长发松松挽在头顶，不是他自己的汉字像，却是凤凰的。是他心里太强烈的想着她，太强烈的要救她了吗？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想要画的是自己，可心灵让他画出来的却是凤凰呢？　
而且，他画得写实，没有一点梵高的外部风格，可是他却觉得这是他唯一一幅得到了梵高神髓的作品，强烈的感情和无比的痛苦从笔尖毫不隐瞒的倾泄了出来。　
那个男人不再说话了，教室内静得连精明的呼吸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盯着这幅他从未画得如此出色的画，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画中人的脸，却惊觉油彩还未干，尤其眼睛下面，似乎还有些晕染了。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花了——她——在流泪吗？　
精明惊讶得忘记了恐惧，亲眼看到那双眼睛的湿意越来越浓，也不见落泪，却把脸颊全濡湿了。　
“凤凰！是你吗？”他颤抖着虚空抚摸画面，感受到她无限的悲伤和绝望。　
“是你下不了手，还是这小子真的是个情种？”沉默许久的男声又发话了，也还带着丝拉声，好像他在拼命吸气，“既然如此，带他去暗道，我也要让他成为我最好的作品。”　
“你是谁？在说什么？”因为想要保护凤凰，精明的胆子大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阵不知哪里来的风，猛的卷了过来。这风来势之猛让他睁不开眼睛，而就在他下意识的以手护脸的时候，一个女人尖细的哭声从教室外传了来。　
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只觉得那哭声若即若离的在前方不远处，他控制不住地追了过去。脚下高低不平，周围的空气冷得让他全身的汗毛直竖，没有其他人，他甚至怀疑这个狂奔着的是不是他自己，只感觉走出了西区教学楼，拐进了走廊，看到了那块雕刻着“关公在此”的大石头。而且不知怎么，一下子进入了石头下的暗道中。　
呜咽的哭声停止了，他站在黑暗的甬道中，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亮光。回身，他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根本回不去，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走了十几米，他终于看到了暗室的大门，门半掩着，从里面传来了听不清的窃窃私语声。　
沙沙沙——沙沙沙——　
那些不成人声的交谈，听来像抖动纸张的细碎音节。精明冷汗直落，把全身都浸湿了，心跳得像擂鼓，却只能僵站着那儿，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凤凰呢？她在哪里？　
一双冰冷的手猛推了他一下，他踉呛了十几步，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跌倒，还没有爬起来，大块大块的鲜艳颜色就硬闯入他的视线。就见整间地牢中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一幅挨一幅，都是梵高风格的肖像画，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愁苦、有的茫然、有的欢乐，但每一幅都是洋溢着生命力的天才之作！　
他呆住了，不知道心里是兴奋还是恐惧和疑惑，只听一个声音道：“这是我画的。”　
精明骇得急忙转身，可这回，眼前不是可怕的影像，而是他梦寐以求的身影。　
“凤凰？！”　
女子穿着一件白袍子，是人体模特在休息时穿的，赤着脚，头发依然是挽起的，因为虚无，显得如梦似幻，只见柔弱，不见戾气，和十年前一样。　
那一年，他二十岁，她二十二岁，可他这个公认的才子却爱上了学校的人体模特。不仅是爱她的美丽，还有她未被城市沾染过的纯情，更有她那掩盖不住的才华。　
一个人体模特，谁会想得到，当她拿起画笔时是如何让人惊艳呢？和梵高一样，她没有受过任何的专业训练，只是旁听了些课程，加上他人略加指点，她的光芒就显现了出来，像是学校皇冠上的钻石一样。　
两年的时间，没人知道他这个眼高于顶的所谓才子一直关注着另一个真正天才的诞生和成长，可惜他虽然爱她，却无法指导她，也无法给她所要的那种感觉。　
爱又如何呢？他和她都只不过是学生。　
所以在这场无望的爱情里，深深爱着的只有他，她却深深地爱着另一个人。另一个同样发现了她的天才，并同时发掘了她爱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