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者》第45章


高振麟用余光看看四周,无人,回复母亲:“她在延安。”
讶异了一下,高母蹙着眉头,“我明白了,你去吧。”
从饭店出来,高振麟马上赶往客来旅店。
“老石回来过没有?”一进门,高振麟焦灼地问老石的老婆。
“没有。”老石的老婆像没事人一样回答高振麟,“额家老石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你甭担心。干掉那个畜生没有?”高振麟摇头,老石的老婆脸色一暗,“要干掉他,没有机会了。”
“您就真不担心老石?”
老石的老婆拍拍手,“担心有啥用咧?担心,他就没事了?老石早就给额安排好了,他要是回不来,额就接替他的工作,配合你。店面找好了,额明天开始准备。”
看见老石的老婆眼里倔倔的劲儿和听见她坚强的回答里微微的颤抖,高振麟好像看见了杨红叶:都是令人佩服的女性。
接下来几天,有秦大伟张罗着王家春的后事,高振麟没去帮忙。王父、王母悲恸得不能自已,王家瑶倒是很镇定,和秦大伟一起料理着一切。
在去选棺材的路上,王家瑶对秦大伟说:“我要给我哥报仇。”
“我一定替你哥报仇。”
“我要亲手报仇。”王家瑶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咬牙切齿地说,“大伟哥,你帮我吧。”
“这个事情……”
“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求你了。”王家瑶侧头看着秦大伟,“前几年,我就想加入你们,我哥拦着,不让我参加。”
前几年就有这心思了!秦大伟不由重新审视王家瑶:她身上有股子倔犟,这点儿不似王家春。秦大伟的心动了,“好,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翌日,秦大伟陪着王父、王母、王家瑶护送王家春的灵柩回老家安葬。
高振麟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运送王家春灵柩的车远去,心底惦记着老石。他陪着父母在西安游览,老石的安危一直盘亘在他心头。老石好像真的牺牲了,就此没有他的消息。
有个消息,令高振麟愈加的郁闷:曹天浩向戴笠求情,恢复了秦大伟的组长职务。这大出高振麟的意外,高振麟想担任组长接近机要情报的计划落空,挫败感袭来,唯有咬紧牙关前行。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高振麟牵挂,已经有段时间没和延安联系了。秘密电台要转移到石妻开的小饭店楼上。
他去到老中医的家里,老中医的儿子迎了出来。如果不是老中医的儿子第一次对他自我介绍,高振麟还不知道老中医姓裴——曹妻从来没说过老中医的姓名,一直叫老人老中医。
“我姓裴,名俊逸。”裴俊逸说,“有事情?”
顿了顿,高振麟说:“我知道纪律,但还是想来问问,电台的安全是你在负责?”裴俊逸点头,“那劳驾你把电台转移到老石那里去。”
“没有上级的指示,我不能转移电台。电台只能在我家。”裴俊逸冷冷地说,“你考虑过吗,你去老石家,比到我家距离要远,这样电台和你自身安全吗?”
这把高振麟问住了,他自我检讨:自己没有裴俊逸考虑得周全。这么一想,他不由上下打量裴俊逸,四十多岁,和自己差不多高而瘦削,外表和他父亲极像,只是年轻了许多。衣衫齐整得不见一丝褶皱,头发也梳得光滑,眼神深邃又极富穿透力。
“你去给延安汇报吧。”裴俊逸说道。
和延安联系上后,高振麟沉痛地向冯劲松汇报:
行动失败。石失踪,林已离开。
第十三章
1
老石杳无音信,高振麟再次陷入孤身作战之中。事实上,他也不是孤单作战,还有“古城”、裴俊逸。
裴俊逸向他一再强调,“我只负责电台的安全,你的工作我们不介入,这是纪律。尤其是出现了林晓楚叛变事件之后,大家更加要坚决遵守地下党组织的纪律。”
高振麟狠狠地说:“林晓楚不除,誓不罢休。”
“我正要批评你这样做。”裴俊逸口吻平淡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你擅自组织刺杀林晓楚的行动队,违反了地下工作的纪律,导致老石牺牲。”
高振麟反诘:“除掉叛徒,错了吗?”
“上级派你来西安不是做这样的行动,是收集、传递情报,你组织行动队是冒险,和当初林晓楚的冒险没有区别。”
“你拿和我林晓楚相提并论?”高振麟愠怒道。
“抱歉,我不该拿你和林晓楚作比较。但是,你冒险去通知林晓楚、组织行动队是铁定违反了组织纪律,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鲁莽错误。”
“我不这么认为。”高振麟的牛脾气上来,变得固拗,说:“通知林晓楚、除掉林晓楚都是为了保护同志,尤其是‘古城’。”
裴俊逸突然微笑起来,这是高振麟第一次见到裴俊逸脸上绽开笑容。裴俊逸说:“你啊,打的是擦边球。还有,你这样做真的容易暴露。”
高振麟不服道:“你冷静,我周全,所以我想我应付得了。不过,你以后多提醒我就是。”
裴俊逸批评高振麟,没有让他反感,相反他觉得和裴俊逸的距离近了不少。随着两人谈话机会的增多,彼此更加了解,也更加理解。
进入深冬,高振麟的父母要回北平了,父母的意思要在西安给他们买个宅院,安家乐业。高振麟首先想到的是,要是自己有了宅院,以后发报可能有些不便——身边有曹茜茹,而裴俊逸则是严守纪律,他只会让电台在西安站里和裴家工作。他找借口回绝父亲的好意,“这兵荒马乱的还是别买了,就租房吧。”
“现在乱世,买个宅院价钱低。”高父做事情总是用商人作风来处理,“即使以后世道有变故,我是两边都有关系,购置房产算是投资,都会受到两边的保护。”
高母和曹妻在另外一个房间聊天,这间屋里只有高振麟和高父。听见父亲说“两边都有关系”,高振麟忙问:“您和延安那边也有来往?”
掸掸长衫的下摆,高父跷起二郎腿,把嘴里叼着的烟斗拿下,敷衍着回答高振麟:“做生意嘛,谁有赚头就和谁做。”
“我在延安待过近三年。”高振麟接着父亲的话说,还想往下说,话头被高父拦住,“你是工作,我是买卖。虽是父子,我们不要互相打听为好。”
父亲这样一说,高振麟不好再追问他对共产党的看法,具体卖给延安什么货物了。
高父还不知高母背着他给了高振麟一笔款子,又回到开始的话题,“西安的宅院现在便宜,你大婚却要租房住,说出去成何体统?”
“爸,我这工作随时会被调走,买了房子不是拖累和浪费吗?”高振麟搪塞父亲,又埋怨道,“我想调到重庆去。西安这地界太偏僻,我干下去没发展。您也看到了,家春殉国了,站长还是让大伟恢复职位了,所以我真不想在西安待。”
他这么一说,高父觉得有道理,“那也不用去重庆,还是回北平吧。我给戴老板说,把你调回北平。”
西安站人手紧张、不断出现状况,高振麟知道要调走谈何容易?高振麟心里知道自己暂时不能调走,内心里他也不想离开西安。离开西安,离晓光也越来越远。自己身在西安,感觉上他还有希望见到晓光。至于杨红叶,他心存内疚,不敢奢望能相见。就顺着高父的话说:“调北平也好,那您去给老戴说。”
“老戴看了你在延安的书面报告,和我说起过对你的安排,说是会重用的。”高父想起什么,“你应当知道徐鹏飞这个人?”
“知道一些,黄埔七期的。这人厉害,据说戴老板很器重他。”
“是。这徐鹏飞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大,能力很强。老戴说他要求了很多次要看你的报告,老戴开始不愿意,后来拗不过他给他看了。徐鹏飞看了深受启发。”
“徐鹏飞看这个有什么启发?”高振麟不安地问。此时的徐鹏飞担任军统北方区少将区长,是戴笠深为器重的红人。
“徐鹏飞说要研究共产党的政治意识形态,准备着手培养‘红色特工’。一旦这个计划实施,你可以做教员。”
“不过,我也知道你回北平的希望不大。”高父慢悠悠地说,来西安这么长时间,高父忙着生意的事情,和金老板进进出出,又和曹天浩来往密切,外人看好像是因为高振麟、曹茜茹的婚事让他们变得亲近,可高振麟心里明白:父亲和曹天浩是在商量一些军统之事,毕竟父亲差点儿也进入军统,曹天浩相信父亲,也可能想让父亲在戴笠跟前说话,把他调往重庆。父亲又说:“依我看啊,你们在西安的日子不会太长。”
高振麟揣摩,曹天浩真的要去重庆?曹天浩真的去重庆,秦大伟自然而然会接任站长职务吗?于是他带着戏谑的口吻说:“我和茜茹结婚就是钱、权的结合,您用这事儿在与戴老板和站长做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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