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者》第58章


“做文章?说你通共?”曹茜茹微微一笑,“唉,你在他们眼皮底下能做什么呢?他们也该想想吧。”曹茜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没兴趣地说,“以前听他说过要考察你,后来就没再说这样的话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白天在站里他们可以看见你,下班之后有我看着你,他们再怀疑就是过于敏感了。”说完,曹茜茹蜷起身体,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窝在高振麟怀里慢慢睡去。
高振麟此时还没有睡意,搂着曹茜茹,睁着眼睛看着暗夜,心里有太多话想找人说,可没人可说。失眠的痛苦他是已经习惯了,习惯到自己不失眠反而奇怪的地步。这晚高振麟没有吃药,不吃药他就失眠,各种心事就会湮没他,有时甚至令他窒息,他忍受着这种窒息,有了这种窒息才能让他想尽各种办法去突围。
曹茜茹枕着他的胳膊在睡觉,时间久了高振麟胳膊有些麻木,他想换一个姿势,又担心惊醒曹茜茹,只好保持着那个姿势。正在为难之时,曹茜茹嘴里嘟囔着翻身,还在低喃呓语,高振麟侧耳聆听,有个词直刺他的耳膜,曹茜茹说了晓光的名字。
她梦见了晓光?
高振麟从后面抱住曹茜茹的身子,鼻子里是她的味道,身体感觉着她身体的温热,那一刻他被曹茜茹的隐忍融化了……
那天晚上之后,高振麟和曹茜茹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开始有了一些共同的话题,趁着站里完全被闲置的机会,他开着曹天浩的车载着曹茜茹去了咸阳,在咸阳住了一宿之后又去临潼。到达临潼,高振麟不由想起牺牲的老石,这是老石牺牲后他第一次来到临潼,老石的老婆已经去了延安,他不知道老石的坟墓是不是长满了野草,成了荒冢。他很想去看老石,就试探问曹茜茹:“每年到冬天,这里有个人就给我家提供野味呢,好久没去看他了。”
“他一定枪法很好才能打到野物。”曹茜茹和高振麟漫步在临潼的小街上,“去看看他吧。”
“他已经去世了。”高振麟看着临街的店铺,低声回答,“你想去吗?”
曹茜茹点头,高振麟犹豫起来,曹茜茹赶紧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高振麟低低地说:“谢谢。”
带着曹茜茹走出临潼城区,老石家离临潼城不远,走了二十多分钟,爬过两道山坡就到了老石的家。
说是家,已经完全破败不堪了。
高振麟记得老石的老婆对他说过,老石就埋葬在屋后,所以牵着曹茜茹的手去到屋后。老石的坟墓不是他想象的荒寂一片,坟墓规整得很好,周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事前没有准备香烛和冥币,高振麟就和曹茜茹在老石的坟前默默地鞠躬。
然后,他们去了柱子家,说是老石的老婆要他来的,又问:“老石的坟墓是你在看管吧?”
柱子点头,“老石对额家可好咧,哪会想到就这么走了!唉,这乱世啊……嫂子也走了,她嘱咐过额看好老石。”
高振麟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圆,柱子没拒绝,高振麟说:“以后都要麻烦你了。”
3
重新收押了齐淑珍后,曹天浩对她亲自审问:“现在,你该说了吧。”
齐淑珍点头,没看曹天浩,“情报是我到你的书房偷的。”
“谁支使你的?”
“王家春。”曹天浩和秦大伟错愕地看着齐淑珍,齐淑珍说,“王家春是共党,这个他对我说过,我做这些只是为了钱才偷你的情报的。”
心头的震怒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曹天浩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你以为家春死了你就把这一切都赖在他身上吗?就死无对证了吗?”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他,延安那边是不会知道有个‘汉训班’的。因为他告诉了延安有个叫甘南山的人,共产党顺藤摸瓜抓了你们很多人,包括高振麟在内。”
在脑子里反复回放了王家春在世时的点点滴滴,曹天浩和秦大伟也开始怀疑王家春真是站里的内鬼,是共产党,是“古城”。曹天浩对齐淑珍说:“这个事情你不能再对任何人说。”
放了齐淑珍,曹天浩对秦大伟说:“看来齐淑珍说的是实话,这对我确实不利啊!现在家春死了,齐淑珍没人支使了,也做不了什么了。王家春就是‘古城’,我们可以喘口气了。”
秦大伟更是无语,王家春如果是“古城”,他娶了一个共产党潜伏进军统的人的妹妹做老婆,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痛苦又无奈的秦大伟捂住脑门儿骂:“王家春,我饶不了你。”
两人在房间里静坐着,彼此都有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苦涩,这是他们的特工生涯遭受到的最大的打击。
曹天浩和秦大伟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齐淑珍的,她说王家春是“古城”,可是王家春已经“殉国”这么久了,在“殉国”之后,齐淑珍又是受谁领导呢?尽管她是从曹天浩的书房里窃取情报,重庆那边一旦知晓,曹天浩一定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被革职,严重点儿还会掉脑袋。尽管如此曹天浩还是要搞清楚。搞清楚之后,像齐淑珍这样的通共分子,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也要秘密处决。当然,对齐淑珍的审讯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有曹天浩和秦大伟参与,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阿姨,你别这样扛着了!茜茹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忍心离她而去?”曹天浩直刺齐淑珍的要害之处,他深知齐淑珍视曹茜茹为亲女儿。齐淑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开口,心里很矛盾。“我问你,家春殉国后,难道就没有人来接手领导你的任务?”曹天浩不紧不慢地说,“毕竟,你只是担任传递情报的工作啊!”
过了良久,齐淑珍说话了:“从家春开始,我们就有准备,一旦他死了或者是我出了意外,我们只要一个人活着,就不需要领导,把情报直接送到清真寺后院的台阶旁边的石盆下面。”她顿了顿,盯着曹天浩,又说,“老爷,你一定在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我没猜错吧?”
曹天浩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她。
齐淑珍说:“但是,老爷你一定没想到,只要我死了,你和大伟贪污公款的证据,第二天就会放在戴笠的办公桌上。我老婆子该说的一定都说,只求你留一条命。留着我,我也舍不得茜茹,以后我继续做我的奶妈,你们的事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秦大伟将信将疑,“你怎么会有证据?”
“你们的事,共产党早就知道啦。”
“那好。只要你帮我们抓住共产党的接头人,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曹天浩轻轻拍着椅子的扶手,“大伟,你准备一份情报,让阿姨现在就送到清真寺去。”
齐淑珍极不愿意,但也无法拒绝,只好拿着秦大伟给她准备的情报坐人力车去了清真寺,把情报放到后院的一个台阶旁边的石盆下面。
齐淑珍回来后,问曹天浩:“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一直等着大伟抓住取情报的人为止。”
齐淑珍的晚饭是曹茜茹给她送来的。门外站着两个看守人员。其中一个跟着曹茜茹进到屋里。放下碗筷,曹茜茹说:“阿姨,您吃饭吧!”
“吃不下啊!”
“没事儿的。”曹茜茹说,“一会儿我把你的褥子和被子给您送来。”曹茜茹就走了。
看着饭菜许久,齐淑珍才端起来吃,饭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秦大伟和七个人分散在清真寺后院的几个房间里监视。守了一晚上,不见有人来取情报。第二天上午六点过,两个人来打扫院子。等他们打扫完之后,秦大伟踱出房间,走到台阶处,看见石盆还是原样,弯腰查看,已经有些潮湿的情报还在。
回到屋里,早饭送来,一边吃着,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台阶。
十点过,来了几个人,进屋坐了一袋烟的工夫出来,走下台阶站在那里说话。这当口,几个妇女带着五个孩子来了。那几个孩子不消停地在后院跑来跑去,秦大伟的视线恰好被站着说话的人挡住。等他们离开,秦大伟赶紧去台阶那里,一看,石盆下面已经没有了情报。
他挥挥手,其余人从屋里奔出来,他吩咐道:“去问问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有可疑的立即进行监视。”
问询的结果,那几个人都是西安有钱的回民,其中还有军阀马步芳的亲戚。秦大伟还是命令手下:“都给我监视起来。”
监视了两天,不见异常。曹天浩又让秦大伟给齐淑珍一份情报,仍然送到清真寺,放到台阶旁边那个石盆下面。
还是六点过,两个人来扫地,之后就不见有人再来。秦大伟他们耐着性子等了一天,情报没人来取。第二天,依然如此,只是到了中午来了十几个回民,在那里待了半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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