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寻常》第16章


冬去春来,到处一派生机盎然之色。如怡在自个屋子里做着绣活,王嬷嬷拿着一碟去了皮切了块的苹果进了屋,“姑娘歇会吧。这是今日刚得的新鲜果子,姑娘尝尝。”如怡听了又绣了两针,才放下手中绣活,接过王嬷嬷送过来的苹果。
王嬷嬷看着如怡刚刚手里的绣活,知道这是开始为大姑娘作的,不禁发愁,寻常二姑娘总是须得花上半年多时间才能作得一件,如今已快到三月了,也不知能否在六月初八前赶出来。大姑娘的亲事是在年前定下的,定的是河广右布政使的大公子,有举人功名在身,现今在徽洲任章务。这章务虽只是个从七品的文官,可河广右布政使却是个从二品的官职,凭其家族势力,只要不出意外升迁只是早晚之事。
如怡顺着王嬷嬷的目光看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对这个姐姐,如怡总觉得她是画中走出的仕女般,给人一种美好得不甚真实之感。本是定在明年八月成亲,谁知蒋家家中老太爷自年前大病后便卧病在床,大夫说蒋老太爷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蒋家夫人怕蒋老太爷万一真有个不好,三年之孝守下来便将儿子给耽搁了,况此时新妇进门,也可给家门冲冲喜,故写了信托了在京中为官的二房叔父婶娘送来林府与老太太商量。老太太听了也怕耽误大姑娘个三年,便同意蒋家将亲事定在了六月初八,如此一来,林府今年又多了一桩喜事。
别人不知,她却是心知肚明的,这娟帕,两月多便可作得,如今算算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未说出来,除了想着物以稀为贵,太容易得了便不稀罕了这个原因外,更怕的是他人若是知此物两个多月便可作得,怕是会有许多人来央她给帮着绣,这才是她最最不耐的。
三小姐成亲当日,里里外外虽是忙得不可开交,却也算井然有序。街上人山人海,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男女老少脸上皆挂着笑,等着看林侯府嫁女的热闹,新郎官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早有小厮在街口望风,见了迎亲之人忙跑回府前大喊,“来了,来了,新姑爷来了。”便有人点着早已备在门前的炮仗迎轿。震耳欲聋的炮仗“噼、里、啪、啦”地瞬间响了起来,街上众人皆掩了耳朵或与同伴高声说话议论,或不时伸头探脑地望望林府,又望望街口等着新人到来。这时挤在林府附近的人见林府有人出来派发喜糖花生,皆挤着上前哄抢,抢到的人高兴地与人说道,没抢着的人略有不甘,然而都无不急急地赶快回到先时所占之处,怕被人抢了位置。
新郎官在林府门前下了马,又命人点了新的炮仗,才在炮仗声中进了林侯府,由媒婆引拜了林府的老太太,老爷太太与本家的叔伯婶娘。老太太又说了些吉祥敦导之话,新郎官才与媒婆出了府来,等着新娘子上轿。三小姐凤冠霞帔由兄长林侯爷抱着上了那八抬大轿,早已有小厮点燃了新的炮仗,一时间炮仗声又响彻了街头巷尾。林府三位老爷带了人送三小姐至中途,才满脸喜气地回了府来。嫁妆足有一百二十六抬,引得街上路人侧目。
待到六月,如怡将娟帕赶了出来,绣好之后,拿去与众长辈过了目,才收入了大姑娘的箱笼。
大姑娘成亲后三日并未回门,只因京城离蒋家的老家河信路途实在遥远,大姑娘迎亲的队伍在路上走了足足一月二十一日方到。在河信待了几日又与蒋姜去了徽洲任上,可谓是远嫁,故在出嫁之日便已行了回门礼,勉强算是过了三日回门。
日子如流水般地过着,偶尔起个小波澜,过后还是归于平静缓缓地流着,转眼又是一年。如怡如往年般,每日里刺刺绣,看看书,吟吟诗,品品词,写写字,弹弹琴,作作画,下下棋,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王嬷嬷见如怡看书看得累了停下来歇息,上前一边为如怡斟茶一边道,“姑娘,七月里祺三少爷便要成亲了,如今已是四月,夫人正让人准备行李,姑娘是否要备上一份贺礼?”
“如此???便将我匣子里的那对麒麟玉送过去吧。”说着唤碧水找了出来,拿在手中瞧了一会又重新装好,“你待会送到太太那去,就说是给祺三少爷成亲的贺礼。”碧水领了命应声去了。
去年里热闹得紧,一下子办了三桩喜事,今年祺三少爷办喜事,老太太倒是很想亲自去看看,奈何出远门的马车远不若如怡前世出门那般便利颠簸得紧,路上食宿更是不便,怕熬不过那车旅之累,只能作罢,派了林侯爷与大太太大公子代她前去拜贺,如怡如今已是大了,轻易出不了远门,只得留在家中。
隔了几日,如怡去给老太太请安,见几位太太面上神色不虞,到大太太的屋子里一打听,方知是大姑娘来了信,送信的临二家是大姑娘的陪房,见了大太太后说了大姑娘成亲后的光景,不免落泪。原来大姑娘成亲后上无婆母管制,也无妯娌叔伯在旁,初时日子过得颇好,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只是好景不长,那蒋姜本有一房妾室,颇得蒋姜疼爱,更是仗着育有庶长女,常常背地里给大姑娘使绊子,挑唆夫妻二人的感情。整日里说大姑娘苛待庶女,连那庶长女学走路自个不小心摔了个跟头,也要怨到大姑娘头上。两个月前说是大姑娘克扣了她的月钱竟到大姑娘跟前哭闹了起来,因那姨娘出言不逊大姑娘气得命人掌了她的嘴,回去后那姨娘也不知如何颠倒是非黑白地与蒋姜告了状,蒋姜日日听其哭诉大姑娘的不是,初时不放在心上,日子久了也对大姑娘起了疑心,平日里虽是有些不满也未说出,如今见爱妾脸上确实微有红肿,便信以为真,去了大姑娘的院子里不问缘由地便训斥大姑娘善妒成性肚量狭隘容不得人,大姑娘一时堵了一口气与他辩了几句,蒋姜见平日里温顺的大姑娘竟顶撞于他,心中大火,自此没再去过大姑娘屋里,连平日里见了那姨娘对大姑娘冷嘲热讽多有顶撞也不加理会,下人们更是拜高踩低。如今大姑娘虽是有着喜,日子过得却是颇为不顺。
如怡听了大太太的话,一时心里为大姑娘难过,“太太可要为大姐姐做主啊。”如怡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再不忿,又能如何。我与老太太商量了,先修书一封与那蒋老夫人看看如何,若真不成,回头定让你大哥带上人上他家与他好好理论理论,如是不知悔改,便让你大哥接了你大姐姐回来,我们林家的姑娘,容不得被人糟蹋。”大太太先是凌厉地道,终了又叹了口气,“此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是不该听道,可你终是有出嫁的那日,早些知晓这内里的弯弯道道,他日也好少受些委屈。”
话说那边母女二人在说蒋家,蒋家这边昨日夜里那蒋姜却是不仅歇在了大姑娘的屋子里,更是将那何姨娘训了一顿责其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将其住处迁到了西北角的一处偏僻院落里,并将其交与了大姑娘处置,大姑娘不解之余更多的是欣喜。而这蒋姜之所以突然“浪子回头”却只因昨日无意中看到大姑娘刚拿出来用的娟帕,想起这挑绣出自何人之手时才记起大姑娘的娘家来,意识到这两个多月来他对三番两次出言不逊顶撞大姑娘的何姨娘放任的行为实在太过荒唐。招了当日在场的人前来问话,方知那日何姨娘出言顶撞不说,还话中有话地辱骂了大姑娘的娘家,方让大姑娘掌了嘴。
话说有几人能看自家女儿被夫家轻待了去,若是娘家比不上夫家也就罢了,像林府这样的人家,却是万万容不得的,在其看来,轻待了自家姑娘,便是看不起自家,既是如此娘家必是不依的,为了整个家族的名望自是不会让男家好过,至于姑娘以后的日子如何,却是甚少考虑。如此一来,失利的总是男家。若是大姑娘写信将她的境况告与京中林府,自个若是一意孤行如此下去,林府要是真插了手,那他的仕途无望不说,还可能迁累父亲。这蒋姜也是聪明之人,想明白了其中利害立下便处置了那何姨娘。两个月后,河信老家来了人,蒋老夫人送了身边的一位管事嬷嬷来与大姑娘使唤,还带来了蒋父的书信一封,信中责其治家不严,嘱其好生记得妻子正妻之位,莫他日让御史言官参其宠妾灭妻之罪。
第 15 章 。。。
这日午后如怡准备歇会,才刚躺下,听得外间颜儿小声地与碧叶耳语了几句,便见碧叶带了颜儿进来道,“姑娘?”听得如怡应了,颜儿方道,“三老爷命人来报,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家中,让姑娘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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