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夫之路》第83章


罗炎低下头。
他曾以为的报仇,到最后发现根本就报不了,这世上最残酷的不是做不到,而是摆在面前的事,你能做,却又不能做。
回京,他又要再一次面对罗则安,以及那个将他当做自己儿子的老皇帝,他打破老皇帝多年的疼爱,又再一次将歉疚套在了他的头上。
而那个对他忠心耿耿的罗则安,做了那么多背叛他的事,他知道的真相,该多么残忍。
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罗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廿九却已经踢动马腹向前跑去。
京城,她不想再去。
当他们知道杀了廿九的幕后是罗则安的时候,罗炎和罗则安的父子之情就已然不在。罗炎不至于兵刃相向,却也不会将国公府当做他的后盾。
那些不知不觉偷来的感情,他亦通通不要。
“走吧。”罗炎追上廿九。
“去哪?”
“去想去的地方,没有阴谋,没有权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亩荒田,两壶浊酒,过一辈子。”
廿九仰起脸,阳光洒落在脸上,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的明媚,“真的吗?”
“嗯!”罗炎下了决心,“现在就走!”
两人掉转马头,正要反向而行,不料前方过来一人一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罗炎一怔,这不是那个给了他《新朝秘事》的胡公公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国公爷,又见面了。”胡公公看起来像是早就等在这附近的,“灵州一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离开,所以在此恭候多时,您还是来了。”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胡公公早就预算到,那么其他人呢?
“您不用担心。”胡公公看出了罗炎的不安,“只是带封信给您,没别的什么事。”
胡公公递过一封信,罗炎将信将疑地拆开。
罗炎疑虑了片刻,回头看廿九,廿九微微点了点头。
信是皇帝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罗则安当初报来的那个孩子有问题,但是出于对邱雨岚的愧疚,所以他一直将罗炎当做亲生。和罗则安同生共死过的皇帝,又怎么会不清楚罗则安的为人。他没说,但心里却有掂量。
还好罗炎争气,皇帝看出这是个可造之材,也鉴于罗则安虽然想法偏激却实在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而且他的一切,全是因为对罗炎的父爱。
这皇帝本就是疆场出身,对于战争的敏锐,比谁都了解,而身为一国之主,密探遍布天下,还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
他只见过廿九的正脸一次,在当初乞颜答答受降之后廿九封将的那天,而后他在廿九身上看见了一些逝去的过往。
他从没正面说过什么,但却打听了关于廿九的身世。
这才是他真正的孩子!
廿九嫁给了罗炎,那么罗炎事实上,也成了他的孩子,所有的感情付出,没有白费,他很是欣慰。
而后廿九死了。他派人四下打听,他和罗炎一样说要为她报仇,但最后他们都放弃了。
罗炎是因为罗则安,那么皇帝则是因为廿九如今的身份——沈吟心。如果真相暴露,沈汝鸿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他势必要和罗家势不两立,那么罗炎怎么办?如今借用沈吟心身体的廿九怎么办?
杀了廿九,然后把一具尸体还给沈家?
不,皇帝他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何况沈汝鸿是国家重臣,他不能这么做。
他很自私,可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自私,他不能认这个女儿,只能让她成为真正的沈吟心,每一个破壳而出的真相,都会带出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动。
于国家,求得是安稳。
他不会责怪罗炎,罗炎做得很好,至于罗则安,既然廿九都原谅了,那么他也不想追究。罗则安早就不再是宁国公,那便真正的归隐吧。
罗炎想带着廿九远走高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留在官场,到处是城府高深老道的政客,总有一天会被窥破。
罗炎将信给廿九,廿九看过之后也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
他们并不是聪明的,因为聪明的人太多,只因为他们是受害者,所以才极力地去寻找真相。有的人,看的比他们更深更远。
廿九并不否认皇帝这么做是在卖女儿,但她也没有任何愤怒,就像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父亲,生儿不如养儿亲。
“谢谢胡公公。”廿九是真挚的,然后她将手中的信一点一点撕成碎片,任由它随风飘走。
这封信,和她的身世一样,不能见人。
胡公公只是看着碎屑飞舞向四周飘散,欣慰点头。
这个女子,很识大体。
如今,他们可以走得潇洒,走得无牵无挂。
罗氏一族的辉煌,终成新朝史上一页可有可无的篇章,任凭史官如何描写,都与他们再无瓜葛。
“我觉得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轻松的一天。”掣马奔驰在大道上,廿九对身边的罗炎说到。
“我也是。”卸一身华裳,布衣蓑笠,泛舟江上,他们能想到的,是最为平淡却美好的生活。
“我们去哪里呢?”马儿停在两条岔道口,廿九撇过头问罗炎。
“去……”罗炎看着两条道,却没有指向任何一方,“先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廿九疑惑地看着罗炎,却突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向她一靠,一股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和熟悉久违的亲吻,一并占据她的唇齿。
她偷笑,不管周围是否有路人擦肩而过,闭上眼享受最平凡生活开始。
一切,重新开始。
、第75章 这大概是结局
出大事啦!
大耀京城人民奔走相告,大事,不得不说的大事,沈司马家的千金沈吟心和宁国公家的国公爷私奔啦!
去年沈吟心还跟着军队去了灵州,不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一眨眼一年过去,两人居然私奔了!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沈家在京城位高权重,若是跟罗炎在一起那可是桩美事,莫说两家长辈,就是皇帝那也定是赞成的。皇帝赐婚天大的喜事,别人轮都轮不到,换了这两家可都是分分钟的事。
这两人居然在从灵州回来的路上就失踪了,带着赫赫战功和发生在疆外不为人知的秘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沈汝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三天两头往国公府上跑,罗则安他儿子不吭一声地走了不说,还带走了自家女儿,可一上罗府,沈汝鸿顿时惊呆了。
往日热闹的国公府一片萧条,偶有风吹过几片落叶,只有一个孤独的老人杵着扫帚扫过几圈,看见沈汝鸿朝他弓了弓背,他太老了,以至于连弯腰都变得困难。
“老人家,老国公人呢?”
老人指了指远方,他的手上只有一层干涸的皮褶子包裹着骨头,连声音都是桑仓无力的,“走了,走了好几天了。”
沈汝鸿急了,“可否告知老国公他去哪了?”
“去哪?”老人家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他去哪了?年纪大了,记不得了。”
“那罗炎呢?他回来过么?”沈汝鸿追问。
“罗炎?谁是罗炎?”老人家拿着扫帚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喘了口气,“没有罗炎,这世上本无罗炎……”
沈汝鸿皱了眉,他听不懂这老人在说什么,可他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时间流转桑海桑田,那是一段无法回头的过往,让对面站着的人也被这无尽的惆怅感染了三分。
他本是着急的,却也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老了,人都有老的时候,再过个三五年,会不会等别人问起来时他也只能憧憬地看着远方却闻一句:“沈吟心?沈吟心是谁?这世上本无沈吟心……”
想想都有些后怕,记得清楚是一种折磨,忘却又何尝不是。
沈汝鸿走出罗府的时候是失魂落魄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扶进轿子里的,每一步的落脚都彷佛在云里雾里,就这么飘飘然的,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做了一场梦,然后丢了自己的女儿。
一路上他都觉得轿子外来往的人群像是成片的影子,而自己摸索在混沌之中怅然若失。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宫一趟。
老皇帝早就知道憋了这么多天的沈汝鸿势必会进宫询问。
因为罗则安早卸了官职,所以他离开京城并不需要向上头汇报,本是闲散人来去自如。可罗炎不同,他还担着将军的头衔,他还是罗家唯一的继承人。
虽然暗里是皇帝在半道上放了他们,可明里他失踪在灵州到京城的这段路上必然是处于他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只不过为何京中盛传罗炎和沈吟心是私奔而不是半路被人截杀了,这恐怕得多谢皇帝这个知情人。
哪怕是真失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找一个人花个三五年找到也不是个问题。
可皇帝对这事的态度太过淡定,淡定到人觉得他根本不想追究。
毕竟他对于罗炎的宠爱那么多人看在眼里,如今立在京城的一支庞大的势力一夜之间自己倒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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