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第140章


要自己一夜夜守着宠幸完后妃回来的小三度日?要自己一天天看着那些不是自己的孩子却是小三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要自己一日日看着那些美貌的女子来与自己分享小三的身体?
宁芳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地望着太皇太后,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布木布泰却越发的平静:“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可以独享男人,何况你想独占的男人还是这天下的帝王。你不是说你爱他吗?你不是说你离不开他吗?你不是说你会陪着他一起终老吗?怎么,只是这样?为你喜欢的男人的天下久远做出让步你都不能吗?那你同那些后妃又有什么区别?你占尽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却什么也不愿回报吗?你就是只要占有这个男人而看着他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丢给别人的子孙吗?……不错,他是为你的不喜欢守起了身,可是你们以为这真的可以吗?除了他为你放弃天下,不然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全霸的天下却不是传给自己的长子嫡孙。”布木布泰见她要反驳,早已明白她的意思,“你别存着那侥幸的心思,一个成年少年的生死都是说来就走,更何况你要把整个大清的希望寄托在两个还在襁褓中不知明天几何的婴孩吗?哀家现在就告诉你,不行——除了你真能让玄烨为了你彻底地放弃江山陪着你去男耕女织,不然,只能放弃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女人希望给哀家生出十个健康的玄孙来!不要忘了,他爱新觉罗玄烨首先是这个大清的皇帝,是哀家的皇孙,是后妃的皇上,最后才是爱你的男人……”强硬已过,布木布泰还是选择轻柔地继续劝慰,“你若真爱他,难道不明白女人应该取舍吗?哀家同这后宫的女人一样,取舍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如此的地步……而你的取舍,值——是不值?你有什么资格叫这大清的子嗣都为你让步、叫这天下的女人都为你让步?……博雅娜……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已经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爱情,难道都不愿为你爱人的天下付出些许的——时间吗?”
御花园里已是繁花似锦,那些世间最名贵的花种几乎都在此地此时盛开。
宁芳其实并不爱那牡丹、玉兰。她不过是谁家墙角都可能微露的一株喇叭花,并不值得多么值钱的肥料与意美的赞词。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已经得到太多,可这些经年累月被她占有的真是不是她生来就应该拥有的吗?不是对她已经太过痛苦的前世的补偿吗?
“给皇额娘请安。”宁芳看着这个美丽娴淑的女孩,似乎是小三的那个表妹。小三曾说过,娶她既是给他的母家抬位,亦是利用她的聪慧。
是的,利用。宫里最直白的存在意义。
这么如花般的少女,在前世谁人不是父母掌间公主?
那自己呢?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
如果可以被利用是一个人存在的证明,那我自己呢?我有什么可被利用的?……我甚至还不如一个宫妃身边的奴婢有价值……更或者,我所有的价值都只是来自于小三,来自于他所说的需要和别人眼中的一无是处。
“皇额娘?”温腕等大宫女已被居了起来,此刻宁芳身边的是苏茉儿给补的一个。宁芳扶着她的手,却次没有回答宝仪,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宁芳刚踏进慈仁宫的北院没几步,就听见了玄烨的呼喊,一回首,便见他急急地撩着袍摆踏过宫门槛。那神态,没有人会说他虚情。却湿染了宁芳的眼眶。
也许一切都是值得,谁知道呢?爱情既是那般美好,又使人患得患失。
把着双方的手,在这一刻,宁芳真的觉得她拥有了全世界。
“怎么了?是不是皇祖母同你说了什么让你伤心了?”玄烨一手把着宁芳的双手,一掌抚着她的脸,“别怕,有我呢,什么事也不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事实呢?其实二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能料定明天就在撑控中。
只是,谁都不愿意去主动妥协。
我们看似掌控了天下,却实在是被天下所掌控。抛不开亲情,抛不开道义,抛不开爱情,抛不开信仰,抛不开理想,抛不开世语……抛不开一切看似应该被抛下却是人性情感里最微小但天生的情怀。
面对选择,面对取舍,谁也不能保证选的便是康庄大道,舍的便是心怀微小。
宁芳仰视着她的信仰:玄烨,我能做到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缠绵
这一天,宫里有太多人消失。
太皇太后主宰了太多人的生死,可她不会直面那些人的生死,她只是坐在慈宁宫尊贵的榻上,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有。
皇上应该是最忙的,可他一步也没离开慈仁宫,只是坐于外殿强批着折子。
太后似乎睡了一个老长的白觉。可她并没有,她只是向内睁着斗大的眼睛痴痴地愣神。
也许所有人都想做些什么。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踏出的是对是错。
玄烨又何常不知道那背对着他的人其实睁着一双比谁都大的眼睛可眼睛里却没有神光。
宁芳又何常不明白要事一堆却不管不顾守着自己的人是怎样的需要她的支持。
布木布泰又何常不清楚今天的退让所要付出的代价与余生都将顶受的风险。
可面对抉择,谁都不能真的如何潇洒。
宁芳觉得,她似乎真的能看见那些飞落的头颅和着紫红的鲜血,以及一声声的哀鸣……
皇宫从来不是善堂。只是自己蜷缩成一团下意识的不听不看,而且还有人直接把她隔离阻决了那些风雨。
可今天,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夕阳西落之时,玄烨起身去了慈宁宫。
宁芳就着窗菱的隔木亲窥着他以身背移去,淡弱,并最终消失。
心痛的感觉无以负加……只是这么看着,都是艰难残喘的苦痛,又怎么可能度过没有彼此的日夜?
血红的夕色透过一片撕开的窗纸射在宁芳一块脸眶之间,仿佛成了某种恐怖的胎记,而那万霞的光辉直直刺入眼睛里,竟是芒白的时光……
太皇太后与皇上的谈话远没有与太后的言语耗时。他们一坐一跪说道,不过是三两分钟的事。可沉默,却仿佛永无止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信仰,谁似乎都没错,谁仿佛都有自己的悲哀,谁用尽了一生谋划的未来看来总与他人不能全然交融……
沉默不代表顺从,更多时候,只是我们不得不妥协所做的最后一丝悲鸣的反抗。
玄烨跪了许久。最终不选择离去。当他再次踏入慈仁宫,宁芳就像他幼时那般从小厨房里端着瓷盘转出来,也还是那个笑容,招呼着他:“鱼汤,你够没够?”
宁芳的笑容里闪动着强压的泪光,而玄烨的心胸却已然被这份强压抽空了,呆呆地立在院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还是宁芳选择了靠近。她近到玄烨面前,便出腿不轻不重地踢了玄烨腿肚一下,如往常般端着汤盘向前走:“小样,还不洗手去,当心洗不干净我拿鱼汤喂阿行。”
所有人都能听出宁芳话语里的喜悦,可正面里那不停滑落的眼泪才是她心里最真诚的凄楚。
“……好——有本事你真拿去喂阿行呀……反正它也不喝鱼汤……”玄烨并没有如往日般一脸子调笑与无畏,他暗淡着脸色低着头一步步地跟在宁芳的后面。
全慈仁宫的人,都回来了。此刻,或蹲在墙角,或立在院中,或不堪再亲见这一幕只能选择跑开。
温腕并没有像良黛她们般失声哭出,可也已泪满双颊。
爱有什么算呢?……可这皇宫却容不得圆满。
宁芳一勺勺喂着玄烨吃下浓稠的鱼粥,她的脸上不再有眼泪,反而不停溢着甜笑。想着那些过往,忆着当年那个煞气倔强的小子,仿佛一切都只是刚刚发生的。
除了吃,玄烨一声未出,他只是张口慢慢地品尝,很慢,很慢,像在品尝这世间最弥足珍贵的饕餮。除了把着她的手,一刻也不紧开。
当最后一勺吃完,宁芳凑上去把玄烨的口唇舔拭了一圈。羞涩的红韵还是袭上了她的颊颈。
“好吃吗?”宁芳没有把伸出的头颈收回。就像在等待。
“嗯……天下最好吃的。”玄烨就着近吻上了宁芳的唇,使那淡淡的鱼香味在彼此的唇齿间悠散。
这个吻并没有丝毫欲念,就如同两只一直想到依偎的小羊亲厚的抚慰。
可渐渐地,玄烨便在唇齿间品到了眼光的咸味。他移近了些,把人直接抱于腿间怀里,紧紧地拥着:“别怕,别怕……我绝不会妥协的……绝不会。”玄烨虽然觉得这“绝对”有丝沉重,可原本无力的意识却在当下突然重强振了起来。没有到最后一刻,自己怎么可能放弃呢?这么想着,便气入丹田,重新有了活力,轻推开宁芳,笑容与自信亦重新爬上他的眼脸,“别怕,有我呢,相信我,不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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