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逆_夏滟儿》第64章


威尔斯会帮小熙剥,无论苏砌恒阻止几次,让孩子自己学习亦无用,而一向独立的小熙,奇异地十分依赖他。
只能说是缘分了。
除此之外,威尔斯会陪小熙玩,教小熙英文及作业……房东一家对他们甥舅充满照顾,于是当夫妻俩意欲出国走走,环绕世界为期半年,苏砌恒当仁不让揽下顾家之责,作为回报。
他生活精省,尽管先前赚了不少钱,他亦不敢动用太多,加上姊姊的保险金,日子堪堪过得去。
他曾追问陆律师违约金事宜,对方道:“唐湘昔怕你短了孩子吃喝,说等小孩大了再谈。”
等孩子多大?十岁?十五岁?二十岁?这违约金就像悬在头顶上的剑,不知何时斩下。苏砌恒惴栗难安,却又无法否认眼前最重要的便是小熙的生活,食衣住行全部钱钱钱,他只能俭省自己。
为未来的偿还之路做打算,他才会给自己申请专业学院,学习编写程式,跟从前一般,跨国接一些台湾的案子,勉强平衡收支。
果然,这才是属于他的人生。
一家三口吃完饭,威尔斯会开车,便载小熙去学校。
苏砌恒课晚一些,留在家做家务,他已养成做事时哼歌的惯性,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念那趟奇幻之旅,更怀念崔贺忱等人,当然……也会想到某人,而回忆泰半都是好的。
他表里不一的温柔、他的宠,以及两人的曾经缱绻。至今他依然没扔弃掉内心那些杂物,更没去触碰收拾,四年时间,其实没什么恨,因为离开了,不打算回去,所以很平静。
还好,他并没活在怨愤里。
弄好一切,苏砌恒拎包出门,西雅图偏北,入秋跟台湾寒流时候没两样,他套上厚外套及围巾,遮眼口鼻,然而毫无预兆的,他一锁门转身,便惊见男人一身寂影,周围声音瞬间消失,唐湘昔就这么在秋风底下,傲然而立,好像他理所当然该出现在这儿。
苏砌恒一阵胆颤,四年了,男人瘦了些,脸上显露沧桑,他一身羊毛大衣长至膝盖,看着他的眼睛很深,深得像个沼泽,拖人沉堕。从前他在这种时候给人感觉都很暴戾,此刻却很寂静,甚至带上了几分疲累。
好像他们之间,千山万水,千里迢迢。
没人说话,一切仿佛静止,直到远远一声喇叭响,把苏砌恒震回现实,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最初以为男人不会找他,毕竟找到了就是一连串麻烦,他已清楚孩子生父,绝不会配合唐湘昔心思演出。
后来觉察有人监视,恐惧了阵子,可对方没动作,他猜仅是为了关切孩子过得如何,索性放任不管。
直到男人出现,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天真──唐家,终归没要放过他。
可提早觉察又如何?世界说大不大,除非他违法弄假身分,否则结果一样的。
“你……”苏砌恒掀唇,不料男人走了过来,背后是门,他刚刚锁牢,苏砌恒告诉自己有底气些,了不起打官司……偏偏太过错愕,导致思维涣散,收不了神。
唐湘昔停在他三步远之处,青年嗅闻到他身上浓烈烟味,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装束恍若死神,只缺了把镰刀。唐湘昔抬手,苏砌恒以为他会给自己一巴掌,下意识闪躲,然而迟迟没有等来预想中痛楚。
他只是,只是在他脸颊上轻轻触摸了一下,然后转身,无言而去。

唐九事件发生以后,唐湘芝曾一度与唐湘昔长谈,他发现那些照片,问弟弟“你是不是爱着那人?”时,唐湘昔却说了声“不”。
唐湘昔脾气顽固,没人拧得过,尤其唐九之事,他死活不认错,唐湘罭裁决之下终究拿出家法棍来:那棍由实木雕成,最上头刻了一头龙,眼珠是黑耀石,传了五代,龙麟多处已遭磨平。
就为这根棒子,一家子的人代代相争,唐湘昔在祖宗牌位前挨棍,一边挨一边想:自己忙活了这么多年,窝囊至此,究竟何苦?
棍子打在背肉上的声音又闷又显,还得全家见证,罗颖又气又急:“我儿子都病了,你这么打他……”
唐湘罭:“他一认错,我就停手。”
可唐湘昔终归没认。
宁背一身伤,中途他甚至笑起,疯狂而病态,全部人悚然,他冷汗直流,咬着牙说:“妈,你还记得我们一家,窝在厨房吃年夜饭的场景吗?”
罗颖一怔。
“‘人生呐!我不过为自己争口气,错了吗?错了吗?’”他复述台词,问在场众人:“我错了吗?”
没人答腔,独独唐湘芝站出来道:“你错了。”
唐湘昔瞪大眼,见他自小敬爱追随的哥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眼神瞅他。
“谁都没忘那段日子,所以才有天演跟唐艺,但比起那口气,血缘兄弟更重要,你看看牌位,上上一辈相争下场如此凄凉,难道你想重蹈覆辙?”
沅字辈三人,一人已由家谱除名,济字辈其中一人死于牢狱,唐湘芝不笨不蠢,前后推敲,自然晓得弟弟这般行为用意,他心痛至极,更对无辜受牵连的小九感到抱歉。
他平时说话缓慢,此际却铿锵有力:“管教弟弟不力,做哥哥的不可能没责任,齐家治国,家都顾不住,更遑论管理公司?我自愿退出决策小组的位置,往后唐家大小事,我放弃所有过问权力。”
无人料到他会突然发表此般宣言,全场震惊,尤其唐湘昔,赤红了眼大喊:“哥!”
唐湘芝叹气,看着弟弟的眼神恢复从前柔度。“你不认错,就要有人替你领错,事情因我而起,那便由我了结。”
唐湘昔双唇颤抖,震撼无语。想从前每回他闯祸不认,哥哥总是当仁不让,不是陪他一并受罚,就是替他揽去所有罚责,他怎忘了呢?
唐湘芝朝弟弟安抚一笑,望着父母亲说:“你们希望我仔细想想,我想透了,这么多年,坦白讲这口气我也争累了,我打算跟珊珊去瑞士,换个环境教育孩子,顺道调养一下身体。”
提及身体,没人敢讲什么,众人皆知唐湘芝体弱。唐湘罭没再打,可唐湘昔顿刻颓然,整个人反倒瘫软下去,若为这样结果,那他从头至尾,究竟为了什么?
他看着母亲盈泪、父亲失落,侄子还小,不清状况,可十年、二十年后,当他知晓今日之事,是否会恨他剥夺了他原本好好的起跑点?就像当年,他们……不,只他一人,那么怨、那么恨。
唐湘昔伸手紧捉家棍,瞬然道:“我错了。”
没人回应,他嘶吼:“我说我错了啊!”
他狮目噙泪,真真切切认了错,可已无人在乎。
第60章 《宠溺》04
事后,唐湘罭挽留唐湘芝,可后者心意已决,平素温和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万头马车都拉不动。他很快做出交接,某方面来讲也是做止血,家法有言若对家族名誉有所损害及残害家人者,可由家谱除名,上上代有例子,他不愿弟弟沦落到那般下场。
他知道,弟弟终归是在乎这个姓氏、这个家族的。
偏偏表现得不屑一顾。
于是他与妻子长谈,再与父母相商,作为最终手段,说出之前他心头难免遗憾,毕竟为此付出、拚搏多年。然而正式表态以后,他反倒感觉一颗长年压在心头上的大石不见了,整个人轻松许多,连呼吸都不再感到滞涩。
原来放下,如此简单。
唐湘芝一派坦然,唐湘昔却陷入深深茫然。
这么多年,他为他哥做的脏事不仅此桩,他不在意,士为知己者死,他甘为大哥死士,可到头来发现对方压根儿不求,全部人都说他错,无所谓,可独独唐湘芝一人否定,就能毁了他至今坚持一切。
然而大哥否定归否定,仍旧保护了他──跟小时候一样。
家法非说笑,唐湘昔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好了些许。
醒后他想去公司,罗颖却说:“董事会决议暂时废除你的职务。”
唐湘昔怔了片刻,木然问:“为何?”
“你需要治病。”罗颖拿出病历,她以儿子身分证件及印章作为代理人申请,这是伪造文书,却是不得已中唯一的办法。“重度忧郁、燥郁……情况如何你比我清楚,心病还需心药医……”仿佛下了艰难决定:“你去找他吧。”
这个“他”,她也是听大儿子那日提及,是唐湘昔心里一块柔肉,他生生割下,没包扎,任其溃烂成疮,鞭笞肉体与精神。
唐湘昔仍是那句:“不。”
罗颖怒了:“你到底发什么疯?!”
“对,我发疯!”唐湘昔首度与母大小声:“我逼疯了自己才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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