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着,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堂嫂给自己打的一个电话来了。
“丽丽啊,今天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一个党校里的同学,在法院上班呢,现在是不知道哪个法庭的庭长,她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问你跟邱伟两个人的事儿呢,说是邱伟找她说了,她也觉得你们就这样散了怪可惜的,想约上我带着那家伙到家里去接你,说是邱伟打算给你赔不是呢,我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就把你的电话给她让她先跟你联系问问你的意思呢,怎么她到现在还没有给你电话吗?你手机一直都开着吗?”
“没有啊,我手机一直都开着呢,来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也是过不成了,他还拉扯领导干什么呢?”
“也是啊,我也听你哥说是过不成了,所以我才推到你那里去的,她没给你打电话就算了,你心里有数就成了。”
一念至此,丽丽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姓邱的会自曝其短,原来是要借助庭长给律师施加压力啊,以好好过为理由骗到庭长出马压制律师一同劝和,这心眼子耍得也忒过了点吧?真要是想好好过,为什么不自己到丈人家好好说说,反而弄这样的权术造这样的舆论?此竖子真真可恶!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狐假虎威,什么叫仗势欺人,丽丽这下可真是体会到了!以为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了吗,姓江的还就不信这个邪!
“那小子一看就是脾气不正常,整天见到谁都像欠他钱一样拉着大长脸,值不值的就暴跳如雷,你别管俺姨那么多,还过还过,他要是把俺姨打出毛病气出毛病咋办呢?”
一边坐着的律师儿子忍不住了,小伙子大约二十左右,和丽丽见过几次面。
“小孩子家知道个啥?!谁家一点气也不生?!我和你妈年轻时候也没少生气,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啥事我都记着呢,俺妈过的那也叫日子?俺奶奶不亲我们也就算了还不叫你跟我们亲?!我妈都说了,不是因为我早就跟你离婚了!俺姨现在又没有孩子,还和他凑合啥呀凑合?你能保证以后他不再跟俺姨生气?”小伙子的声音更高了。
“算了算了,本来是给你送代理费的,你先忙着吧,我就不打扰了。”丽丽感激地看了小伙子一眼,回头对律师说。
“啥打扰不打扰的,只要把问题解决了,啥都好说,”律师打着哈哈说,“你回去考虑一下,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再说吧,我叫孩子开车送送你。”
“不用了。”丽丽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了出去。那孩子送着她出了门,一边低声对她说:“姨,你的事儿我也听我爸我妈说起来过,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当家,别听我爸的,他说的不对!庭长说了就得听她的了?庭长就能左右人家的生活?阿姨你要是也觉着那小子不行,就坚决点跟他离婚,他找谁说都没用!”
丽丽谢绝了小伙子开车送她的好意,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里是新建的行政区,各种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柏油大道平坦宽阔,绿化带和行道树规规整整的,清风徐来,吹面不寒,空气中已经可以感受到春的气息。
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就可以看见横穿这座城市的流云河了。这条河并不宽,水流平缓,波光粼粼,水面上修建着回廊和亭子,不时还有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游船开过,给这座普通的小城平添了几分温润和姿色。时令虽然还早,河堤两侧长长的垂柳已宛然如烟似雾,远看新绿幽幽,近看却泛着米黄,还有一点橘黄。花开尚且不到季节,可是大片大片的草坪已经慢慢的复苏了,嫩嫩的青,软软的翠,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充满生机。河边堤上,一些孩子牵着大人的手迈开稚嫩的脚步走着,大一点的孩子奔跑着放着风筝,风筝在天上飞,孩子在地上追,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一张张小脸上绽放的都是喜悦——严冬走了,春天来了,一切都是那么招人喜欢,惹人爱怜,一年一度的轮回又重新开始了。
就这么一路走着、看着、想着,丽丽沿着草坪中间弯弯曲曲的石板小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的门口。熟悉的家的味道令她的心也开始安详下来,掏出钥匙打开门,刚刚的一段经历于是便成了插曲。
六十三、胆敢和我耍花枪
爸爸妈妈都没回来,屋子里空荡荡的。丽丽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窗,拉好窗帘。
帘子是冬季新换的花样,鹅黄、橘黄和浅紫交替的竖宽条纹中间,玫瑰紫和桃红的五瓣丁香错落地开着,疏密有致,大小不一,随着窗帘的摆动左右飘荡,高低起伏,变幻出各种动感造型,那些花儿就成了五线谱曲线上跳动的音符。正午的阳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照在同样色系的精致小床上,五彩斑斓,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半透明的轻盈灿烂的美,虽然有一点不够真实。
打开电脑,点几首收藏的轻音乐,把自己丢在床上,头埋到被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她需要一点空白的时间。
慢慢的,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如同天籁一般鸣奏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倾泻出来,果然是最适合这个时候听的音乐,能够舒缓人的情绪。一串串灵动的音符,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中迅捷优雅地舞蹈着,把一幅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图景呈现在聆听者面前。那些打小就听惯了的旋律,悠扬,细腻,娓娓道来,沉淀着浮躁的空气。——海边的阿狄丽娜响起来了,纯洁美丽的少女,诉说着秋日的私语,在神秘、璀璨的星空下,谱写着伤感、浪漫的蓝色爱情,抒发着包罗万象的人生感慨,明媚,温情,犹如窗外的大好春光,又像林间的叮咚山泉,清新,悦耳,萦绕在山花烂漫的斗室之内,安抚着小女子疲惫无助的身心,也将她带回逝去的青葱岁月,重新体验曾经拥有的美好和憧憬。
丽丽在床上躺着躺着,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淌了下来,慢慢地由温热变成冰冷。
冰冷的眼泪,濡湿了柔软的被卧,也濡湿了如梦的音乐。
人生如梦,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时光和最珍视的感情,就这样无谓的葬送在岁月的长河里了,岁月的长河,有平静,有漩涡,有激流,有暗礁,还有阴风——浊浪排空,樯倾楫摧,一个大浪袭来,就什么都不复先前了。
没有办法,即使苦难,也只能选择漂泊,没有尽头的漂泊。
丽丽拿出手机,拨通了堂嫂的电话。
“嫂子,你把你那个同学的电话给我,我跟她谈一下,让她劝他放手吧。”
“你和她又不认识,不如我陪你见她?怎么样,需要我和她约时间、做陪同吗?”电话那端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丽丽决定独自去面对,这场婚姻带给自己的不能只有苦难、伤害和挫折,还应该有历练,有坚韧,有成长——认准目标,勇敢面对,百炼成钢,百折不挠,都应该是这场婚姻带给自己的财富才对。
“是李庭长吗,我是江丽丽——”
电话拨通了,一个女中音在另一端说道:
“哎呀,丽丽呀,就说忙完了给你打电话呢,你看这天天也不知道忙的啥。你和邱伟两个人的事,邱伟找我想办法和你说和一下,我一直惦记这事儿,最近两天院里检查工作有点忙,正打算忙完了就跟你联系呢。”
“庭长在百忙中关心这样的小事真是让我感动啊,不过我和他已经没有调解的余地了,谢谢关心,您也帮我做做他的工作让他和我离了呗,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啊。”
“客气什么,跟你嫂子我们都是同学,关系好着呢,我正在开庭,等我忙完了给你电话,你等着我们见个面啊。”
“好啊好啊,庭长给我们一个表示表示学习学习的机会呗——”
丽丽笑了一笑,放下电话做饭去了。
星期六上午九点多,庭长给丽丽打来了电话。
“我在单位加班,你来玩吧。”
“到办公室呀?我还想找个地方请你喝茶呢。”丽丽说。
“别客气了,我整理卷宗呢,院里等着要,走不开,很清静,别人都不在,也不会来。”似乎考虑到丽丽的顾虑,又追加了一句。
丽丽于是打车到单位去见她。
找到了她说的办公室,怎么这么熟悉呢,丽丽曾经陪邱伟晚上在这里加班,帮他抄写笔记。就在隔壁的一间,他们还跟与那个和邱伟同时通过司法考试的同事聊过天,同事说起司考过后单位发了多少奖金,忽然又紧张地改口说没有发,是自己记错了。丽丽当时和邱伟并排坐着,并没有看见邱伟的表情,奖金的事也是第一次听到,后来邱伟说有人就是喜欢开玩笑鼓动小两口生气闹矛盾,丽丽将信将疑,也就没有在意。
门是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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