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雨之李可云》第1章


一九四五年的上海火车站,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畅的笑容,翘首看着远方。八年前,这条铁轨将他们的亲人朋友带去了战场,八年后,又是这条铁轨带来了他们所牵挂的人。随着呜呜的轰鸣声,火车缓缓的驶入车站,人群沸腾着靠近,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面孔。
可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时不时地踮起脚张望。寻了许久,才看到那对相拥的身影。脸上习惯性的浮起微笑,眼神却不自觉的变的黯淡。“尔豪!”身旁的梦萍轻快的和尔豪拥抱,“尔豪,你终于回来了!”他们兄妹重逢,似有说不完的话,但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视线相交,尔豪含着笑意,爱怜的摸摸梦萍的头,眼神温柔。可云也是笑容灿烂的迎上前,换来他一个笑容,她忽然心安,渐渐有了真实感,他很好,他已经平安的回来了。
晚上,可云蜷缩着躺在床上,回想过去,心中一片酸涩。
陆尔豪,尔豪……
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她只能笑着看他们拥抱。
孩子……
她那无缘的孩子,如今也是一钵黄土。
她怔怔的流泪,她是李副官的女儿。李副官李副官的叫着,竟是连爸爸原来的名字也有些淡忘了。
她知道,这么多年,她害苦了爸妈。
“可云也该嫁个好人家了,不然一个人孤苦无依,那个孩子……”妈妈担忧的声音软弱轻微,很快就被李副官打断了。
“可云?可云是尔豪少爷的人!都生了孩子了,哪还能嫁个好人家?”李副官忧心忡忡,他疼爱女儿不假,但他敬着陆家,绝不背叛陆司令,亦是不假。李正德心里通透的很,可云的这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出嫁了。
可云听得父母的争吵,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无来由的通身绝望,莫名的怨天尤人,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像是所有都与她站在对立面。
她素来纯良,却在这样一个晚上,蒙生了一股恨意。
好恨好恨,她流着泪,咬牙看着惨淡的月光,她恨着陆尔豪的薄情,恨着陆家的冷酷,恨着爸爸的强硬,恨着妈妈的软弱,然而最恨的,是自己……
当初,为何会自不量力的爱上少爷?为何,会情不自禁的吃下禁果,生下孩子?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黑白,让她窒息。
她还有明天吗?她轻嘲,嘴唇微掀,轻轻呢喃:“若是再活一次,再活一次……”
那样强烈的愿望,那样刻骨的痛意,让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直到快天亮,她才觉得疲惫不堪,昏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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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眯着眼,刚掀开被子却被刺骨的冷冻的打了个喷嚏。这是怎么回事?可云揉揉眼,上海怎么会这么冷?
等到眼睛完全睁开,她吃惊的瞪眼,这并不是上海,这是东北!
她的身下是暖呼呼的热炕,身上盖的是厚厚的棉被,而屋子的摆设也全然是十几年前东北的居所。
她一下子呆住,就这样保持着一只手掀被,一只脚探出被窝的姿势。直到过了一会儿,手脚冰冷,她才迟钝的将手脚缩回被窝。
“这是,怎么回事?”她轻轻自问,随即,就被自己手脚的大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举起双手,这也不是她的手,而是一个孩子的手!她吃惊极了,一时间坐在坑上发起呆来。
“可云,怎么还不起床?”妈妈刚打了热水,看她还一副迷茫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怎么啦,等会依萍小姐就来该来找你玩啦,还不起吗?”
可云怔了很久,久到她妈妈都有些以为她得了病,她才慢条斯理的下床。
她的脸上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不像哭,也不像笑,她极慢的洗脸,温热的毛巾贴上面颊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也开始流下来,瞬间被毛巾吸附,不留痕迹。她的妈妈没有变,那她,也不会变。她依然是李可云,可也不再是以前的李可云了。
她还可以再活一次。放下毛巾,她笑的无比灿烂。
陆尔豪,我不想恨你,真的,即使你给我的伤害远远多过快乐,但我不想恨你。我只是不想再遇见你。
二(7。5再小修) 。。。
妈妈还有工作,早早就出了门,爸爸此时也应该在陆司令身边,屋子里忽然就只剩可云一个了。
可云摸摸尚有余热的炕头,跳了上去,裹着被子才稍稍心安。按着年份算了算,这一年,可云十一岁不到。
可云虽然是李副官的女儿,从小却是像丫环一样长大。
李副官不只一次的说过,司令是个大好人,不仅重用他,还花钱让他娶了老婆。
可云自生下来,便知道司令是李家的大恩人,所以自小就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报答陆家的恩德,她现在虽十一岁,却也帮忙着饲养了陆司令的老鹰猛儿。
现在还是严冬,猛儿也很少飞出巢,可云想着便有些不想动弹。她摸摸手脚,还是颇有些不甚真实的感受。
“可云!可云!”门外娇娇脆脆的笑声让可云的动作僵了僵。
她听出门外的小人正是依萍,这一年,陆心萍还未病死,陆司令虽有九房妻妾,但傅文佩因着心萍极受他的宠,依萍这时候还是大家小姐,天真烂漫,远没有将来长大时的尖锐。
即便知道这时候的依萍不是将来的依萍,但还是会在意吧。
可云的双手慢慢收紧,依萍是小姐,她是个丫环。这个事实,纵然被她极力忽略,却像是烙在了骨子里,异常的鲜明。
所以,她失忆的时候,依萍才那么坚决的将陆尔豪再次带入她的生命,只因她李可云,从来抗拒不了。
“我宁愿让可云疯一辈子,也不愿意让陆尔豪再接近可云!”爸爸的话从来激烈且坚决,可是,他没有挡住依萍小姐,可云还是遇见了陆尔豪。
依萍曾说她无法看到陆尔豪不痛不痒的过了六年,一直置身事外,而可云却要受各种折磨。
于是,可云又一次遇见尔豪,治好了疯魔。依萍以为,尔豪是她的药引,可尔豪何尝不是她的毒?吃下这味解药,只会让毒更深而己。
可云的眼眶一点点温热,是她自己害了李家,这一切全是她的错。
她的爸爸因为她离开陆家,除却当军人,他一事无成,为她愁的白了头,做的是最下等的黄包车夫,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她的妈妈一直在家里照顾她,还要应付她不清醒时犯下的错,李家就连为她治病也治不起,还要接受依萍的接济。而可云,未婚生子,因为丧子而迷乱……
最最可悲的是,李家离了陆家,就变的这般的落魄不堪,即使脱离了陆司令,还是和依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好像他们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来源于陆家,好似他们的悲欢,也统统是被陆家掌控的。
可云扯了扯嘴角,想要微笑,即使是再痛苦,她也不会忘却微笑,她就算不快乐,也不想被人同情,这些努力却在镜中看到扭曲的脸。
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在脸颊,随后越来越多,视线也变的模糊。
在她清醒之后,要面对的,依然是陆尔豪的抛弃。
她和尔豪已经错过了六年,时间造成的鸿沟,让陆尔豪不再爱她,只爱方瑜,自然也不愿娶她。在他们结婚之前,他们曾经牵着手对她说抱歉。可她,又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好归宿?
单是未婚生子,就足以吓退平民,而她曾经的疯病史,更是让她远近闻名,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彻彻底底。
事己至此,她还想怎样?还能如何?她只能笑着看尔豪和方瑜依偎到老,她只能大度的说我原谅,最后祝福他们。
任由眼泪扑扑的掉落,她听着门外依萍有些不耐的敲门声,她哑着声音说:“依萍,我病了,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依萍扫兴的哦的一声,沙沙的踩雪声渐渐变轻,可云开始嚎啕大哭。太多次,她无力哭泣,甚至连哭泣也不能,她的悲伤,只会让爸妈更加难受,她已经这样不孝,怎能再让他们担心?
她瘫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让她回想起疯病没好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些粗绳子捆在身上,绳子很紧,她很痛,她的头更痛,许许多多的回忆被分割成片断,由于太过快乐或太过悲伤,让她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她只能借着嘴巴说出来,以减轻自己的痛楚,说着说着,脑子就越发不清醒。
她有时发疯,将头一下下撞在墙上,嘴上还絮絮的念着,妈妈总是泪眼婆娑地看着这样的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在一旁唤着“可云,可云”,企图拉回她的神智。
在那样迷乱的阶段,她清醒的时间非常短,回忆被消磨的越来越模糊,但她依然记得尔豪教她的九九乘法表,她记得尔豪说的“狗尾巴的戒指,一个给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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