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马》第29章


梦中出现一个身穿红色雨衣的小女孩,侧身站着,她的脸被帽子遮住。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我好像在黑暗中,淌着汗反复问道。
□ 7 □ 
隔天是星期六,我发烧到三十八度,所以没去学校上课。
由于白天的天气太好,我穿着睡衣走到院子。阳光并不炎热,暖洋洋的很舒服。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季节。
“嗡”地一只大蜜蜂飞来,我吓了一跳缩起身子,蜜蜂一副“谁理你啊”,光明正大地穿越围墙飞去。正这么一想,又看到蝴蝶在柔和的光线下飞舞,红蜻蜒鼓动着翅膀。
我们还活着。
来讨论一下认知吧。前一阵子,我和好友小正聊天,她以“你爱的人不爱你这种常见的不幸”来形容不幸。当时,我正好带着玛斯诺·费奇洛【注】的《柏拉图式爱情》(DeAmore),所以这么说:“可是也有人说,你爱的人不爱你就等于死了。”我对于这种心境,大概也抱持着略微复杂的憧憬。
【注】: Marsilio Ficino,(一四三三~一四九九),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具影响力的人文哲学家之一,率先将柏拉图的所有作品译成拉丁文,同时是新柏拉图主义学派的著名学者。
但是,小正却轻易推翻这个论点。她说:“笨蛋,所以死不就是最常见的不幸嘛!”
我摊开父亲买的折叠木椅,怔怔地望着庭院发呆,然后回到了房间。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整天都在看书,在症状恶化之前退烧了。到了晚上,感觉轻松多了,肚子也舒服许多。
不过,生病倒是有一个好处。
“早安。”
星期天早晨的厨房。
我穿着睡衣,一脸轻松地走进厨房。父亲吃完早餐坐在椅子上,罕见地拿着早报里夹的邻镇超市广告传单:
秋季女装大拍卖!
买到赚到超级大特价
名牌衬衫通通15000圆
我从父亲身后经过,偷瞄传单上的文字。这是平静的一天。
母亲大人在院子里晾衣服。我没看到姊姊,她一定盛装打扮,跑去哪里鬼混了吧。
父亲叫我。
“是。”
我左手拿着红茶罐,右手拿着汤匙朝父亲的方向看去。
“好一点了吗?”
“嗯。”
我面露微笑。父亲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也笑开了,父女俩仿佛照镜子般。看到他笑,我也开心,拿着罐子和汤匙,靠着流理台。
“天气真好。”
温暖的阳光和昨天一样,从打开的铝门窗照进来。不知哪里传来阵阵鸟鸣。
“嗯。”
父亲望向庭院,又将视线移回我身上,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的衣服够不够?”
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很可爱。
“还好。”
“你姊在你这个年纪,要我买了不少衣服给她。”
“爸买了书给我。”
这是我的真心话。毕竟我很好命,从来没打过工,因此和姊姊不一样,大学生活完全仰赖家里。
“买件衬衫给你吧。”
大概是女儿生病,激起了为人父的本能吧。
“带我去买吗?”
“嗯。”
我用汤匙轻轻敲了一下红茶罐。
“真高兴。”
父亲露出害羞的表情,然后稍微沾了一口冷掉的茶,若无其事地说:“你还没开始化妆吗?”
“人家还是学生嘛。”
“你姊……,倒是经常化妆啊。”
姊姊是一个走在路上会让路人忍不住回头的大美女。在全学年的成绩是第二、三名,自然会想拿第一名,这一点也不稀奇。人就是这样吧。当然,如果仔细看,身为妹妹的我也是长得很可爱啦。至少,我自认为如此。
“是喔。”
关于姊姊的事,我装傻略过。
“你都快二十岁了吧。最好跟姊姊学一下怎么画口红。”
骗人。撇开一般人不提,这绝对不是父亲的真心话。
姑且不论拿母亲的口红涂着玩,姊姊第一次化妆是什么时候?我记得一清二楚。那是高二那年的秋天,她说要参加校庆表演。只有我知道,父亲当时的表情从未在姊姊和母亲面前出现过。
我们来讨论一下“意志”吧。
就算父亲真心允许,我死也不肯画口红。
□ 8 □ 
父亲买了一件千鸟格纹双扣套装给我,那颜色远看像土黄色,相当朴素。
话说,星期天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晚上八点半左右,我开始坐立不安。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套上夹克,对母亲大人说“我去书店马上回来”,她一脸错愕。我听见母亲大人在背后说“何必现在去呢”,我连说两次“马上回来”,便走出家门。那天晚上,天空中的星星很少,我握着脚踏车冰冷的手把走出院子,目的地当然是那座公园。我骑到公园前下车,悄悄地牵着脚踏车经过,秋千、猫熊和长颈鹿的影子简直像是一张张剪纸,在灰白色地面上拖得很长。公园里没有人,我一看手表,正好九点。
我出门前告诉母亲大人要去书店,所以还是走进书店。母亲大人并不会跟踪我,这只是我对自己的交代。
高中时期根本没想过会在这种时间走进附近的书店。去年冬天,一家影视出租兼撞球场、书店的休闲中心在国道加油站旁开幕,营业时间到深夜。加油站的另一边是镇公所的宽敞停车场,国道另一边有家蜂蜜蛋糕工厂。特别像是今晚这种暗夜,在称不上多彩多姿的黯淡景色中,闪烁的霓虹灯就像魔界之城的记号。
(小红帽怎么了?)
我浏览着一排排文库本的书背:心里这么想着。那种剧情不可能是黑痣小姐编出来的,细节未免交代得太清楚,绝非随口胡诌的剧情。既然如此,小红帽今天为何不出现?
我回家后,除了“为什么会出现小红”,好像又多了一样功课。
不过,下个星期天我没去公园,因为我收到了圆紫大师寄的个人表演邀请函。
我们在藏王告别时,圆紫大师写了联络方式给我,表示小雪寻母若有什么进展,要我写明信片告诉他。后来小雪顺利与母亲重逢,我只有匆匆写了一封短信告诉他。结果他寄了十月份的个人表演邀请函给我。空白处写着“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那件事。”名震天下的红牌落语大师如此拜托,我也备感光荣。
我收到这张明信片:心想自己写短信给圆紫大师的用意,说不定是下意识希望彼此能再见面。
明信片上写着“你来的时候我会把位子准备好,麻烦事先跟我联络。”大概是避免保留毫无意义的空位吧。我打电话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对方记下我的姓名,并说:“那么恭候大驾。”感觉真好,总觉得自己俨然成为贵宾。
于是,我决定穿上那套新装去亮相。
□ 9 □ 
会场在滨松町的寿险公司大楼。我平常不会在这一站下车,此时,我就像在峡谷中穿梭的旅客,在林立的大楼中前进,然后抵达了地图上标示的地点。
我在服务台报上姓名,服务人员把入场券、简介及圆紫大师写的字条交给我。我赶紧打开来一看,字条上以清秀的字体写着“我会在表演结束四十分钟后,到前面那家咖啡店。你如果方便的话,请务必过来一趟。”语气显得过意不去,大概会迟到吧。他的时间确实卡得很紧,就算我们能交谈也只有一个小时。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圆紫大师说说话,于是毫不犹豫决定赴约。
我举步前进,这栋大楼新颖,宽敞舒适、装潢华丽。如果在奶茶色椅子上打个盹儿,那椅子撑着身体应该很舒服。地毯也一尘不染,简直可以直接坐在上面喝茶。
我坐在第三排正中央的“好位”,打开今天的简介。
开头的《独眼国》这三个字,令我一阵揪心。
圆紫大师表演的《独眼国》有一种看皮影戏的况味,令人又爱又怕。
话说,街头卖艺的老板听说有人看到一个独眼女孩前往北方。果如传言,老板发现那女孩正在平原上,正想带她回去时,四周突然出现一大群人,把老板抓住,将他押到衙门,命令他抬起头来。老板一抬头,看到四周群众都只有一只眼睛。此时,判官发现老板有两只眼睛,便说:“待会儿再审,先带他去游街示众!”
圆紫大师好像把这个段子的重点放在“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胡枝子、葛花……,一面列举秋天七草【注】,一面踏进平原的场面也很棒。然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进入“独眼国”城镇的情节。老板被众人押着,一面四处张望,屋顶、柱子、壁墙并无任何特殊之处,指不出哪里不同。尽管如此,栉比鳞次的房屋确实不是这世上的产物。
【注】:秋天七草为胡枝子、葛花、瞿麦花、女萝花、兰草、桔梗和狗尾草。
我看到这里便感觉背脊一股寒意,不知圆紫大师是否想以这个段子吓唬观众。剧情虽然淡淡地平铺直述,不过我看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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