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马》第32章


“真的。”
我也笑了。
“你连王子都看不上眼,当你的男友候选人也很难吧?”
“您的意思是……,所以我总是找不到对象吗?”
我多半都是一个人去听落语,偶尔携伴也是和女性友人。
“不,我没那个意思。”
圆紫大师觉得过意不去。我笑着主动接话:“高中我也是念女校,身边没什么男生。”
对我而书,圆紫大师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友人,所以我可以跟他轻松交谈。
“我和一般人一样,不,我比一般人更期望‘如果能与男性一起漫步街头,那该有多好’。可是,我迟迟找不到这种对象,就算找得到,对方肯陪我逛街的机率也几乎是零。所以我对于感情抱持着悲观的想法,而且……”
我又补上一段不说为妙的话。
“在路上看到擦肩而过的情侣,呃……,我不觉得那幅景象有多美好,或许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该怎么说呢?情侣总会情不自禁地炫耀恋爱的甜蜜。只要一想到‘我也会变成那样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怀石便当来了,另外还附了一道汤。并排在漆器盒中的各种器皿,好像假正经的孩子般可爱。
“对了,《小红帽》。”
餐点送来的时机不对,不过我还是把书拿出来交给圆紫大师。
“不好意思。”
圆紫大师盯着深绿带蓝的封面及充满透明感的红色标题一会儿。
“那我先看。你慢用。”
“好。”
我吃饭特别慢,这样正好。
圆紫大师翻动书页。不过,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那表情与之前在咖啡店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对这位作者很有好感吧?”
不久,圆紫大师放下书本,淡淡地问道。
“嗯!”棒槌学堂 ·出品
我立刻回答。喜欢她的原因,与小时候偷看精灵房间的那段邂逅不无关系。除此之外,夕美子小姐勇于面对困难,拥有自己的世界,留着自己的作品,我会对她产生接近崇拜的好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一来,我的话或许会让你不好受。”
圆紫大师干脆地说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反问时,他已经拿起筷子用餐了。然后,他边吃边问我。
“她很聪明,而且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这么认为。”
“其实,后来我买了格林童话给女儿。”
“哎呀。”
“我看了一下。内容有许多地方和这本书有出入。”
“嗯。”
“首先,在格林童话的版本,小红帽带了葡萄酒与点心给外婆,而这本书只提到‘葡萄酒’。”
我看了圆紫大师一眼。只凭记忆,我并没有比对全译版。
“为什么?”
我不禁这么问。
“大概是颜色的关系吧。”
“颜色?”
“嗯,她大概是想把篮子里的东西换成和‘小红帽’一样颜色的‘红葡萄酒’,避免搀入多余的颜色。这样构图才算严谨。”
我拿着筷子点点头。
“还有,在这本绘本中,大野狼是从高处俯瞰,发现了在森林里走路的小红帽,而原作中……”
“他们是在森林里相遇。”
“是啊。然后,大野狼怂恿小红帽‘带束花送给外婆’,让小红帽在途中耽搁了,然后自己先赶到外婆家。”
“是。”
圆紫大师喝汤,轻轻放下碗。
“还有受到身世影响的部分。”
“咦?”
“把段子化为自身的某部分,这一点和落语一样。”
“这么说也是。”
“这时候,如果表现得太理性,那会缩小段子的规模。但是像我这种吹毛求疵的人,就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是。”
“好比说,有一个段子叫《老鼠窝》,你知道吧?”
“嗯。”
《老鼠窝》的故事是——竹次郎从乡下来投靠哥哥,哥哥给了他三文钱。竹次郎以这三文钱做生意,以钱滚钱赚取蝇头小利,一点一滴累积财富。
“我马上会这么想,‘用三文钱累积财富的这段期间,生活费打哪儿来?’。”
“喔,原来如此。”
“这个段子叫《老鼠窝》,不过应该不是想挖坑吧,我总是想得很实际,把三文钱变成六文钱,再变成十二文钱,在这段期间,还是要吃饭吧?如果还有另一笔钱,那就没有必要从三文钱赚起。我当然明白这只是理论,可是一旦开始思考,就想找出自己也能接受的答案。‘竹次郎还有另一笔生活费,不过在哥哥面前为了争一口气,刻意从三文钱开始做生意。’但我认为,如果考虑到三餐这种现实问题,这段子的规模就变小了。”
“我能理解您想说的。”
“小红帽这个版本也有类似的部分。”
“此话怎说?”
“这位作者之所以不安排大野狼和小红帽在森林里相遇,大概是认为,‘大野狼为什么不在那里吃掉小红帽呢?’。”
我眨眨眼。
“是啊。”
“当然,要是小红帽在那里被吃掉就没戏唱了。然而,这是因为大野狼不见得非吃小红帽不可,所以它马上赶到外婆家,模仿小红帽的声音说‘请开门,我是小红帽’,然后骗外婆开门。如果,大野狼想吃这两个人,只要先享用小孩,再到外婆家就行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实事求是啊。”
“所以,作者将大野狼和小红帽错开,不过这么一来,就得舍弃大野狼和小红帽在森林里的趣味对话。”
圆紫大师露出略显落寞的神情。
“作者应该了解这个道理吧?不过,一旦发现了,如果不解释清楚,故事就没办法继续发展。理性能够克制感性,感性却无法控制理性。这岂不是理性行事者的悲哀吗?就这层意义而言,理性大概得永远嫉妒感情吧。”
此时,我笑得理所当然,却觉得双脚在发抖。
“好,这个版本和格林童话的最大差异,正是故事中只出现了大野狼和小红帽。”
圆紫大师看着我。
“以大人的角度来看,你怎么看待这个版本的小红帽?”
圆紫大师说到这里,或许想到了我才十九岁,或者认为我比实际年龄更幼稚。顿时,脸上的表情是“这个问题对你而言未免太难了点”。他不等我回答,便直言:“持平而论,到目前为止,如果说得残忍一点,我觉得小红帽被吃掉也算活该。”
我眼前闪过躺在床上的小红帽。若以最普通的比喻,我不可能不知道“小红帽”和“大野狼”的隐喻,这是最合情合理的见解。然而,我还是不想从他口中听到那种话。
圆紫大师接着说:
“佩罗【注】的《小红帽》显然在比喻男女关系。而这位作者的版本,即使不是刻意营造,读者也能从外婆家的那段对话、宛如音乐升高的紧张情势中感受得到。作者的故事只出现了小红帽和大野狼,更强化了这种感觉。此外,这本书是七月份出版的。这位作者在提到秋初公园里的‘小红帽’时,不可能没想到自己的绘本。尽管如此,你的描述却没提到这本书。那位女士叫……黑痣小姐是吗?我想,她如果听到对方说‘真巧,我最近出了一本书叫《小红帽》’,一定会告诉你的。毕竟她描述得那么详细。更何况,如果要加油添醋,再没有比这件事更凑巧了。”
【注】:Charles Perault,(一六二八~一七〇三),法国诗人,在日本以《佩罗童话故事集》的作者闻名。
我掌握不到逻辑的推演方向。
“这么一来,那位作者就不会刻意提到绘本。”
“什么意思?”
“宛如童话故事的‘小红帽’事件,假设是这位作者的创作,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
圆紫大师以优雅的手指,指着《小红帽》这本书。
“可是……”
“她说,公园里出现一个小女孩。这根本是小事一桩啊。”
我注视着圆紫大师,然后缓缓地说:“是喔。”
如果是小女孩,作者家里就有一个,只要私下讲好,让她女儿花五分钟跑去那公园,简直是易如反掌。
“夕美子小姐临时把‘小红帽’的事告诉黑痣小姐,由于家里刚好有红色雨衣,所以就让她女儿跑一趟吧。”
“但是这样也只有两个。”
“咦?”
“夕美子小姐和她女儿,所以是两个。但是您之前说‘小红帽’有三个吧?”
“啊——”
圆紫大师若无其事地说道。
“另一个是你。”
我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对吧!窗户对面有个小女孩。这画面的源头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你。”
我觉得当年的和煦春光瞬间包覆了全身。
□ 15 □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恶作剧?”
圆紫大师的表情变得沉重。
“如果要按照先后顺序,我觉得最奇怪的是鞋柜。”
“鞋柜。”
“嗯,夕美子小姐带那位黑痣小姐去厕所,自己马上开始整理鞋柜,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我又愕然无语。
“一般人等对方进厕所之后都会离开,更何况对方是女性。但是夕美子小姐?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