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天娇-第293章


长公主的女儿懒得搭理她,无所谓地转过身,在花红树绿间优哉游哉地漫步。由着侍女在后面如影随形——馆陶长公主的家规,绝不准许出现小翁主落单的情况;否则,侍从之人重罚!
后知后觉地发现主仆俩离长公主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了,鲁女快走两步,凑到小主人耳边问是不是该回去了?这都起风了。
是起风了……
风吹动阿娇纱质半袖长衣的下摆,边边角角的半圆珠和米粒珠互相撞击,发出极轻极轻的悦耳声响。
小贵女还未发表意见,忽见前面的枫树林子后转出一群人,冲着她和鲁女迎面而行。
为首的,是位身材窈窕的华服少妇,她后面是一名怀抱锦绣襁褓的丰硕妇人,由宫女宦官簇拥着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少妇见到阿娇,先是一怔;随即就是惊喜万分的欢呼,再后来竟不顾礼仪,提裙小跑着奔过来:“翁主,翁主……”
阿娇也认出了熟悉的身影,欢叫着迎上去:“梁?阿梁!”
这是梁女从搬去未央宫掖庭后,与娇娇翁主的第一次见面。
未央宫和长乐宫彼此独立;窦太后又是清净的性子,从不召儿子的姬妾们入内。梁女起初要养胎待产,后来要坐月子。出了月子后,即使是逢年过节去长乐宫晋见拜贺,也看不到馆陶翁主陈娇。
馆陶翁主的前首席女官一把抱住以前的小主人,激动到微微颤抖:“翁主,翁主……”
“阿梁呀……”象以前在长信宫一样,阿娇搂住梁女的脖子摇晃——不提,想不起;一见面,忽然发现还是蛮想梁女官的哦!
搂着小贵女,梁女此时只感到百味杂陈,鼻子酸酸:‘馆陶长公主倒是亲临过几次,照顾有加;但不带小翁主来……好怀念长信宫的日子……’
听小贵女一口一个‘阿梁’,梁女身边随侍的内官不乐意了,站出来大声喝止:“无礼!此乃御封之梁‘良人’。还不见礼?”
“谁无礼?谁无礼?谁敢言‘馆陶’翁主无礼?”鲁女立马不干了,针尖对上麦芒,毫不相让。
内官给‘馆陶长公主’这钻石名号砸到头晕,但仍极富气节地不肯认输,顽固抵抗——翁主是小辈,见长辈该向长辈见礼啊!
阿娇横竖不管,纯看好戏,仅仅歪了脑袋瞅着梁良人不说话,捂着小嘴“嘻嘻”“嘿嘿”直乐。
梁女官的脸都红了,急急连声喝止自己的内官:“寺人,不可放肆!”
胖妇人走到开前阁女主人身后,出言提醒:“良人……”
“哦,阿宝,阿宝……”想起阿娇还没见过儿子,梁女立刻将孩子抱过来向小翁主献宝:“翁主,此上之十四子……”
襁褓内的小皇子小脸红扑扑的,又黑又亮的眼睛睁得大大,骨碌碌地乱转,可爱极了。
“阿梁……”拿手指头戳戳第十四号表弟嫩嫩的小脸颊,娇娇翁主兴致勃勃地发问:“从弟何名?”
“咕……无、无名。”梁良人顿时黯然:‘记得王夫人的幼子在儿子这么大时,已经蒙天子赐名了。而我的儿子,迄今皇帝都没给起名。果然是……无宠后宫生的,比较吃亏……’
眨眨眼,娇娇翁主软了声音,糯糯甜甜地问:“阿梁,皇子有乳名耶?”
“有,有!曰‘阿宝’。”梁女猛地抬头,坚定地说道——不管皇帝那边如何想,在她眼中,儿子就是她的宝,独一无二的宝贝!
“阿宝呀……”阿娇咯咯笑着一遍遍地念:“阿宝,阿宝!”
小皇子仿佛明白娇娇表姐叫的是自己,摇着小手叽叽咕咕乐得欢!
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一时间笑声朗朗,传出去好远。
“哎呀,风!”皇子的乳母一声惊叫,急忙重新合拢襁褓。
风更大了,似乎打着旋地横扫而过。
远处的树冠在风中摇来摆去,近处的灌木丛‘沙沙’地作响,新生的花蕾禁不起疾风的无情催逼,纷纷地折落。
“阿宝……”梁良人伸展手臂,用宽广的垂胡袖盖到儿子身上,同时焦虑地责问主事内官:派回去拿厚披风的人为什么还不回来?皇子如果受凉,该如何是好?
内官低头哈腰应着,拔腿亲自跑向来的路——去探情况。
陈娇困惑地问:“梁?”
“翁主,深春之期乍暖乍寒,风雨难测呀……”梁女蹲□,驾轻就熟地细细查看一番娇娇翁主的衣着穿戴,站起后就对双手空空的鲁女大皱其眉——怎么不记得带件夹衣?都起风了!馆陶翁主从小身子骨弱,万一受寒可怎么好?
鲁女低着头,呐呐申辩添加的衣服带了,只是在吴女官身边!她前头一直劝小翁主赶快与长公主汇合来着。
‘长信宫的门槛和要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低了?’见鲁女夹缠不清,梁女愈加不满了,才想教训几句,却见刚才那个内官领着取衣物的宫女疾步而来。
宫人手拎包袱,健步如飞,包裹看上去鼓鼓的,想来应是小皇子的夹衣和加厚襁褓。
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太快了,宫女突然脚下一滑,人当场跌了一跤。
人其实摔得不严重,但包袱却脱了手,顺着路基一路翻滚着落下泥地,进了灌木丛,直到被树枝勾住才停下。
惊怒的大内官跳过宫女,直接冲去抓小包。到手后打开一看,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就狠狠扇到宫女的脸上:“祸种!”
前几天的连绵细雨让泥土吸饱了水分。包袱落上去,污水混着泥浆迅速渗入,不消一会儿夹衣和襁褓片就沾上了大块的污渍。
内官抖开弄脏的衣物给梁良人看:“良人,此衣不可用矣!”
“良人,婢女可否……”一个随行女官做势要解外袍,摆出愿意献衣的姿态。
长信宫前女官梁氏恼火地瞪瞪闯祸的宫女,厌恶地别过脸——她即使再不得宠再受冷落,她的儿子也是大汉尊贵的皇子,货真价实的天潢贵胄,哪里有穿下人衣服的道理?
“阿梁,阿梁吔……”耳边,传来熟悉的甜美声音。梁良人一低头,一领缀着大片珍珠的双层纱半袖出现在面前,如云朵似轻雾,精妙美绝。
“翁主?翁主!”鲁女急了——风很大,脱了半袖不冷吗?她还没带添加的衣服。
梁女有着相同的疑问:“翁主?”
“从弟年幼,娇娇当礼让之!”阿娇自信满满地仰头,一点儿都不在乎,并附赠梁女一个不拒绝的正大光明理由。
汉宫良人梁氏感激地笑,欣然接受,谢了又谢,接过半袖为爱子裹裹好。
解除了后忧,久别重逢的两人站在一起逗逗婴儿,聊聊往事,谈兴浓郁。梁女几乎想不去参加宫廷活动了——请馆陶翁主回‘前襟阁’坐坐,岂不比出席一场无聊的游园会、说不定还要挨白眼听怪话的好?
正当此时,游园聚会的方向传来男孩子的大呼小叫:“阿娇,阿娇!阿……娇……呀!”
‘咦?林滤不是说他不来吗?’娇娇翁
261、一级谋杀 。。。
主揉揉耳朵,叹口气转身,就见侧后方离自己数十步的小土坡上,刘彻正使劲儿向她挥手。胶东王的后面站着大公主阳信和二公主南宫,王美人的小公主倒是不见。
阿娇与梁良人打声招呼,跑前几步,也向刘彻挥挥手:“从兄,从兄……”
有了回应,刘彻越发起劲,高举着手臂连弹带跳,跟只青蛙似的一蹦多高:“阿娇,阿娇,来……来呀!”
‘是礼物吗?还是又得了什么稀罕物?’鉴于刘彻表兄近期带来玩意儿的质量的稳步提高,娇娇翁主好奇心喷涌,向胶东王刘彻所在的位置又跑一段距离,边跑边大声询问:“从兄,从兄……何物?”
刘彻笑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可就是不挪地方,摆明了要娇娇表妹来自己这里。至于梁良人等人,胶东王忽略不计,当没看见。
和这些表兄处久了,小贵女自然了解各人的脾气。
于是乎小翁主走到一半停下,不动了;小胖手招招,再招招:“从兄,从兄来……”
一看到娇娇表妹小嘴嘟起的娇憨可人样,刘彻心花都开了,想也不想迈步就往前冲!
突然,胶东王感觉腰间一紧,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回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大姐阳信公主绷紧一张脸,白白的牙齿陷进下唇,双目中尽是——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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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姐姐的视线,刘彻的眼睛也惊恐地瞪大了!
一条从未见过的黑色大犬自灌木丛中一跃而出。短短粗粗的脖子,浑浊暴突的眼,一颗硕大的头颅,丑陋不堪;大嘴中一根根泛黄的利牙凶相毕露。
大黑狗四条健硕的狗腿蹬踞地上,耸动着鼻子,一步步地逼近……
“呀!”阿娇的手掌用力捂住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响起皇帝舅舅以前教过的话:‘狗都是欺软怕硬的,遇到了,就是不能追打,也千万别逃!否则,危矣……’
狗头没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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