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奇缘》第24章


只见这两个家伙很快跑到一座沙粱后面,牵出了两匹黑马,把绑在马嘴上的皮绳解掉,然后翻身上马,向小黑蛋跑走的方向追去。
说来真是奇巧,正当小司马为小黑蛋焦急万分的时候,那匹白蹄枣红马,忽然挣断缰绳,从芦草丛里“咴”地一声跳了出来,伸开四只象踏过雪花一般的蹄子,一条红线似地直飞到小黑蛋的面前。正当两个马匪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它身子一趴,便让小黑蛋跳到背上,又一个高跳起来,向沙漠里跑远了。
小黑蛋和两个马匪,在沙漠的风暴中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司马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一颗心仿佛被小黑蛋带走了。直到周围渐渐昏暗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间,天已快黑了。他望望在黄昏暮色中色调越来越暗的沙漠,听着那无边无际的风暴的啸音,不知为什么,心头突然袭来一阵悲凉和孤独: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怎么办呢?我怎么走出这片大沙漠呢?
望着向夜的暗影中不断沉沦的沙漠,他不由感到心头点亮的许多小蜡烛,又被这一场风暴吹灭了!于是,那四个危险的字,便又象毒蛇一般向他的身边爬来:
“没有办法!”
于是,在沙漠风暴那低沉的啸音之中,父亲那严厉的面容,又渐渐浮现出来:“从今以后,不准再提这四个字,要提,就要把前面的一个字去掉,只留着后面的三个字——‘有办法’!”
一阵大风夹着沙石盖到头上,父亲的幻影不见了。
小司马抬起头未,茫然四顾,这时他突然看到,在一团漆黑的沙漠的远方,冒出一个发亮的尖角。
就象镰刀的一角一样,那尖角很快便从云层里露了出来,照亮了沙漠上一团被风搅得浑浑沌沌的尘雾。
啊,月亮出来了!
这个从天上露出来的,奇妙发亮的尖角,此刻,也好象在他的心上升了起来……
有办法!红军还能没有办法吗?
小司马在那一片朦胧的亮光里站了起来。可是,他的腿被冻木了,刚站起来,便又跌了下去。
他一连站起了三次,也接连又跌倒了三次。
这可怎么办呢?
有办法!
他爬在沙窝里,拚命地蹬两条腿,一直蹬到全身出汗了,这才站了起来。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到窑洞去看看。他想,如果老七头还在的话,至少也会从这茫茫沙漠里,给自己指出一条路来。
他来到窑洞门口,也学着小黑蛋的样子,先蹑手蹑脚地靠近洞口,趴在墙上听听,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然后,又先伸进半个头去瞧瞧,瞧瞧洞里是不是还有人藏在那里。
他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动静,看了一会,什么也没有看见,只觉得屋里黑洞洞的。于是便大着胆子,走进洞里。
可,真奇怪啊,为什么洞里什么也没有呢?
他在黑暗里向四下摸索,嘴里不断地轻声喊着:“老七叔,老七叔!”
可是窑洞里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老七叔!老七叔!”他把声音放大了一些,还是没人应声。
“老—七—叔!”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怆和失望。
传到他耳边的,依旧是他自己的喊声。
他伸手摸摸炕上,炕上还是那领又凉又破的芦苇席子,还是那床棉花都卷成一球一球的破棉絮。他摸摸门边,门边还是那只三块石头支着的破铁桶。
想不到上午还挤得满满的小窑洞,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冷清,这么可怕!
面对着这个空空的窑洞,小司马难过极了。
老七叔也不见了,为什么连老七叔也不见了呢?
面前这么大的沙漠,往哪里走才对呢?……
小司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那半弯月儿的寒光,便透过飞扬的沙尘,照进了窑洞的门口,照上了四只空空的红色泥碗,照亮了那个上着一层黄釉子的陶钵。
那个陶钵子已经被踢翻了,钵子的旁边乱糟糟地撒着一滩沙蒿和苦豆子!
那个对人一直粗声粗气的老七叔,原来自己吃的是这些东西啊!小司马尝了尝又苦又涩的苦豆子,眼泪不由地滚落下来。
于是他耳边又响起了老七头的声音:“赵老大,赵老二,这糜子粥里有毒吗?”
“我去看看骆驼,……”
啊,到现在他才明白,老七叔并不是出去看骆驼,而是到窑洞外面通朱王堡的那条路上,为他们四个人去望风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密码情报送到高台的愿望,象一股不可阻挡的热流涌到心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猛地想起赵二哥无意中说的几句安慰他的话:“……说远也不远。你不是见到前边那座大沙山吗?沿着山脊下去,就能见到一蓬马莲草,那里有个滴滴泉,再沿沙山对直地住西走三天,就离高台不远啦!”
他心里的那盏灯更明亮了!
他从土炕沿上站起来,毅然地走出窑门,向灰朦朦的远方望去。又一步一步向大沙山走去,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前面迎接他的将是什么?他一点也没去想……
第十四章 二十六个脚印
小司马爬过土山,石山,竹山,草山,也爬过空气稀薄气候变化无常的大雪山,象这样的大沙山,却还是第一次爬呢。开始他对爬这座大沙山一点也没在意,心想,我连雪山都爬过来了,还怕这大沙山吗?谁知爬这大沙山和爬别的山可不是一路劲,爬别的山,脚踩下去是实的,有个蹬头,不管怎么累,爬起来干净利落;可爬这大沙山,一脚踏上去,软固溜溜的,腿都能陷进半截子去。有时立脚不稳,“出溜”一声,顺着陡坡,又溜下好远。所以不一会工夫,小司马便累得满身大汗,两条腿象绑上了两个大铁墩子,往前上一步,都非常困难。
风渐渐小了,月儿己经落了,窑洞那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在一片白沙中间,隐隐约约分辨出芦苇滩的一抹暗影。
他在沙脊上坐了一会,觉得气平和些了,便又站起身,弓着腰,一步深一步浅地往沙山顶上爬去。
天已开始发亮,东方,那沙漠的边沿,在一抹深蓝的颜色上,已渐渐出现一缕明亮的深红,那深红又渐渐幻出许多颜色,就象有一只无形的梭子在天边抛掷着,把一根根彩线,织进这黎明的天空一样。
天亮了,要炔些走啊!
小司马站在沙山顶上,往下一看,这面的沙脊更加陡削。他忽然想起过雪山时下山的情景,便躺在沙脊上,闭上眼睛,顺着沙山的陡坡滚了下去。
这个办法果然不错,没费多大劲,就已经滚到沙山底下了。
说巧也巧,一睁眼睛,便看到离身子不远,果然有一蓬马莲草。于是他急忙爬起身来,用军帽拍打着全身,把灌到嘴里、耳朵里的沙子清除干净,便来到那蓬马莲草旁边。
把马莲叶子分开,发现那草根下真的藏着一眼小泉,正一滴一滴住外流水呢!他伸出两只小手一边接水喝着,一面想道:这大概就是赵二哥说的滴滴泉了。
一片浓重的红色,抹遍了大沙山的尖顶,太阳出来了。小司马无心多留,照着赵二哥说的话,沿着那大沙山的山根,一直朝西走去。
他往前走啊,走啊,只觉得越走沙漠越深,开始还能看到有几棵梭梭,几墩红柳,有时还能惊起一群沙鸡,“扑啦”一声,往远处飞去。可是,走了一阵以后,梭梭,沙鸡便看不见了。渐渐地,他的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一只飞鸟,再也看不到一棵小树。在他面前,只有两种颜色,那就是蓝色的天空和金色的沙浪,在这广大的天地之间,只有听到自己的呼吸,才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走了有半天光景,沙漠里的热浪便直往胸膛上扑。晚上的时候,他感到冻得无地容身,可是现在,他把破羊皮背心和贴身的黑粗布小褂全脱了,背在肩上,光着脊梁走,还觉得热得喘不过气来。渐渐地,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一口气,往前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多的时间。遇到过沙丘,他拉不动步子,便趴下身子,用两只手慢慢向前艰难地爬着。
渴啊,渴啊,连口水都干了。嘴里是一团火,胸口是一团火,全身整个都是一团火……
哪里有水呢?哪里有前江后江那种碧清碧清的水呢?
啊,不,就是能再碰到一口滴滴泉也好啊!
他不禁转过身子,向后爬了几步,他想再回到滴滴泉边。那里到底还有一蓬马莲草,马莲草的草叶多么美啊!
可是,想到羊皮背心里藏的情报,想到老卜头,想到邢占山,想到小黑蛋,想到赵大赵二,想到老七叔,想到高台城里的三千红军,他便又赶紧转过身子,在火海也似的沙漠里,继续向前艰难地移动着步子。
前面又是一座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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