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奇缘》第33章


既ァ?br />
“小司马!小司马!”
老排长慕友思离那沙墩子很远就叫了起来,可是沙墩子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司——马!”
老排长听不到回音,心里着起急来,一面往前面跑,一面拉长了嗓音呼唤着。可是,周围仍然没有人应声。在他声音落下的地方,只见一阵旋风,拔地而起,猛烈地旋转着,在蓝色的天空里消失了。
老排长跑到沙墩跟前怔住了:沙墩周围,密密麻麻落满了枸杞颗粒,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一种奇妙的光泽,就象有人把鲜红的钻石,随手撒在这沙地上一样。
罗大勇静静地躺在那儿,他面向东南,嘴角上还挂着他那常有的微笑。
他和敌人搏战过无数次的手,正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一枝既长着尖刺又生着甜果的枸杞条儿,好象正在闭目沉思,又好象在梦想着达县——他那绿竹掩映的久别的故乡。
他停止呼吸了。
老排长走到他的身前,默默地把帽子摘下。此时此刻,他望着躺在被枪弹扫落的枸杞果中间的罗大勇,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许多往昔的画面:那西渡嘉陵江的夜晚,那抢夺剑门关的清晨。那四过雪山三过草地的曲折而艰难的征程,那河西走廊萧瑟而荒凉的古道……他仿佛依稀看到,在这些隐约的背景上,都有一个嘴角上常常挂着微笑的少年,在枪林弹雨之中,跃动着他那飞奔的战马……
老排长默默地站在那儿,四下里异乎寻常的平静,他的面前,只有边塞那湛蓝湛蓝的天空,和金色细浪般一直伸向远方的茫茫沙原。
他站在那儿,那扑满硝尘的眼窝,不知不觉便被浑浊的泪水糊住了。
“同志,同志……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突然,透过满眼的泪水,他隐约看到,在罗大勇紧紧抓住的那根枸杞藤上,正有一只黑色的甲虫,在慢慢向上爬动着,爬动着……
过了一小会,吕左、吴诚和一些其他的人,也就相继赶到了,他们看到罗大勇的遗体,也都肃立下来。哀悼之后,他们就在枸杞丛下,用马刀掘出一个墓穴,把罗大勇埋葬了。
“司马真美到底在什么地方?”刚刚把罗大勇葬下去,吕左又搓着白手套追问。
望着黄沙堆起的新坟,老排长一直皱着眉头,他的心中一时充满了恐惧,但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吕左为什么盯住小司马不放。
正在这时,在远方的一道沙脊上,正有一个小小的白点,逆着阳光,对直地向这边跑来。
那白点是一个跃动的人影。他有时双手举起,手上的东西,在太阳下不断射出耀眼的亮光,有时扑倒下去,又重新跃起,沿着那金色的沙脊线,不停地向前飞跑着。
风,很小,很小,夕阳的光带着浓重的桔红色,天,蓝得一望无际。
这时,无边的沙漠上,几乎看不到一点活动着的东西,只有那个人,沿着沙梁隆起的脊甬,向这边不停地跑着。
渐渐地,在他停下的瞬间,人们听到了一种孩子般的嘶哑的喊声:“罗——大——勇!罗——大——勇!”
过了一小会,人们透过夕阳在沙脊上抹下的暗红色,看到跑来的人,正是司马真美。
老排长立刻迎上去,把他紧紧地抱在胸前,一面抱着他,一面说道:“小司马,你可回来了!上次我的错误,还没向你检讨呢,如果这次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对领导上和同志们怎么说呢?”
可是,这个时候,小司马对这些活,却好象一句也没听见。他一面从老排长胸前拚命挣扎开,一面便向那丛结着小红果儿的枸杞丛跑去:“罗大勇!罗大勇!你在哪儿呀,罗大勇!”
他跑到和罗大勇一起隐伏过的地方,没有见到罗大勇,喊声马上急促起来:“小罗!小罗!”
他四下望望,只见那落满枸杞红果的沙地上,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罗大勇那年轻的身躯最后匍匐过的印子。还有不远处那刚刚堆起的新坟。于是,他什么都明白了。
“大勇……”
小司马猛然扑到埋葬罗大勇的沙堆上,大哭起来……
“起来吧,起来吧!为你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吕左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他搓了搓戴着白手套的两手,不冷不热地催促着,然后又没头没脑地说,“张国焘总政委早就说过了,任何悲观失望情绪,都是和投降叛变相联系的!”
小司马从地上爬起来,才看到了吕左、吴诚和庄立木。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红军骑兵和那些驼峰被夕照抹红的骆驼。
多少日子不见了,见到直属队这些熟人,见到自己电台的同志,小司马是多么激动啊!他先跑到吕左面前,伸出了自己那双又黑又瘦的小手,激情地叫了一声:“吕科长……”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吕左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面抬头向空中望着,一面搓着他的两手。
这是怎么回事呢?
小司马又来到吴诚面前。
吴诚把脸往边上一抹,悻悻地说道:“你是想不会再见到我的,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伸出两手扑到庄立本面前,大喊了一声:“小庄!”
庄立本也一扭身子避开了他。
小司马站在那里,坏顾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们,看到的全是一张张冷漠而麻木的面孔。
看着,看着,他忽然平伸着双手,大声叫道:“这到底为什么呀,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认识我了!为什么呢?我是小司马!小——司——马!”
他叫过以后,看到人们还是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便扑到老排长的面前抓住他的两只大手,大哭起来:“老排长啊……”
连老排长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茫茫的、经过苦战后的沙漠,顿时陷入一片极端的静穆之中。
这时,西方天际,正有一块火一样的云在渐渐沉落,它那浓烈而厚重的色彩,在战士的枪刺上,马刀的刀柄上,和皮带的搭绊上,都不断地反映出奇幻的深红色,紧接着,又反映出灰,靛蓝,青……
这迅速变化着的色彩,似乎正是小司马内心感情变化的写照。
吕左阴阴地问道:“这枪是谁的?”
小司马松开了老排长的手,抬头看了看吕左,正遇到他那剑锋般阴冷的目光。
小司马这时才知道,原来吕左这话是问他的。
他看了看背在肩上的短枪。就是这支枪,曾迎着日光,在远方的沙脊上闪耀过光辉:
“这支枪是罗大勇的,是罗大勇负伤以后亲手交给我的。我刚才就是拿着这支枪,去追向罗大勇开枪的那个马匪的……”
没等小司马把话讲完,吕左就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就回来晚了,对吗?”
一面说着,一面便笑了起来。
他笑的非常特别。小司马见过马三爷的笑,见过风神苏莫遮的笑,也见过马四疙瘩和白回回的笑,可是象吕左今天这样的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一种使人难受的笑,使人莫测高深的笑,既使人厌恶又使人惧怕的笑。它没有声音,脸上的纹络舒展的也不正常,猛一看来,简直象哭一样,却又比哭更难看。
“你还可以说你是去逮沙鸡了嘛!可是,沙鸡在哪?”
说着把手一摊,转脸对庄立本说:“把他的枪下了!”
庄立本应声来到小司马的面前,面部一点表情没有地向他伸出手来,嘴里只说出一个字:“枪!”
“枪?”
小司马把枪握得紧紧的:“你们为什么要下我的枪?这枪我不给,这是罗大勇亲手交给我的,这是烈士……”
没容小司马把话说完,吕左便语气硬硬地说道:“这是命令!”
“松开手!”
小庄上前把枪抓在手里。
小司马这时抬起头来,求救似的望着老排长。他是多么喜欢这支枪啊!
他多么希望老排长这时能够帮助他,帮助他把这支枪留下来。可是,上了年纪的老排长,唯恐小司马再吃亏,便赶紧说道:“松开手吧,小司马!”
小司马慢慢地松开了手。他是慢慢地松开的。他是把握着枪的那只小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松开的……
他把手松开以后,忽然象疯了似的大声叫道:“为什么你们要把我的枪夺走了呢?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枪夺走?……”
小司马一面发疯似地叫着,一面抬起他那沾满沙尘的破袄袖子,揩着自己干枯的眼角。
“你不知道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站在吕左身后象个白面书生一样的吴诚,这时忽然开口了:“自从我门到河西以来,有多少人失踪了?有多少人被捕了?包括我这个副台长在内,组织上都没有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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