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铁血征途》第105章


到莲花开,老话说得有理。
灯没有关,陆臻看到自己眼前越来越黑,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怎么都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模模糊糊的好像失陷在某个梦境里。他看到熟悉的楼房和熟悉的街道,他看到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在他面前缓缓走过,回头微笑。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夏明朗向他狂奔而来,他的表情急切,动作却像被拉长的慢镜头,炽热的爆焰随着冲击波在他身后膨胀,穿过街道和楼宇,吞灭车辆和行人。
那些无数次在经典灾难片中看到的镜头被一帧帧重现。他看到高楼的玻璃碎成一场暴雨,在半空中支张着晶莹而尖锐的棱角。他看到父亲惊恐地抱住母亲,而炽流经过后他们的血肉被蒸发,只留下焦黑的骨架。
夏明朗终于跑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体在着火,火苗从他的皮肤里窜出来。陆臻伸出手去,火焰从夏明朗的手掌传到他的掌心……被撕裂的错觉,炽热而疼痛,多么熟悉。
夏明朗在睡梦中听到陆臻沉重痛苦的喘息声,一瞬间被惊醒,翻身扑到陆臻床边。陆臻闭着眼睛在挣扎,额头上全是汗,呼吸浊重,夏明朗不敢动他,拼命按铃。医生一溜小跑地过来看,陆臻已经自己醒了,眼睛茫茫然地张着。
医生拨开夏明朗好一通检查,最后半吞半吐地提议,看陆臻现在这情况,是不是给他打一针吗啡。
夏明朗拿不定主意,只能看陆臻,陆臻愣了一会儿,极慢地点下头。
那得多疼呐,夏明朗难过地想,让他这么受不了。
徐知着清早过来送洗漱用品,夏明朗刷完牙胡乱塞了点吃的,把陆臻托付给他,自己跳到隔壁床上去补眠,徐小花看着陆臻挤眉弄眼,陆臻实在不怎么说得出话,只能努力弯弯嘴角。
大家都是养过伤的人,平躺时那么点焦躁的无聊感觉心里都知道,徐知着一边帮忙看着吊针一边絮絮叨叨,从某年某月某日狙击训练时看到一条蛇从鼻子跟前游过,到某年某月某日看到军区来了个新的女牙医,贼漂亮。
陆臻不屑地瞥他,意思是你就只看得到漂亮。
徐知著陪了陆臻一个上午,虽然没进行什么有建设性的谈话,好歹絮絮叨叨地帮陆臻消磨了时光。
夏明朗睡足了出去打水抽烟,走廊上一个人从他身边匆匆掠过。擦身而过的千分之一秒,夏明朗认出这个人是冯启泰,心中一诧,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因为这一点点直觉的疑惑,他一把拉住了阿泰。
“队……队长!”冯启泰愣愣的看着夏明朗。
“跑什么跑?催命呐?这里是医院知不知道?”夏明朗皱眉,心想至于么,老子不过就是换了身皮,怎么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队……队长……”冯启泰哀哀地唤了两声,夏明朗眼看着不对还没来得及吼,哗啦一下水闸就开了,夏明朗瞬间黑脸,拎着他数落:“得得得,别哭了,我靠,你在外面给我注意点影响行吗?你们家组长又不是死了……”
阿泰被夏明朗训得条件反射式立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又忍不住抹眼泪,就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学生似的。值班室的医生护士齐齐跑出来看热闹,夏明朗扫过去一眼,一排脑袋像收麦子似的被割没了。
夏明朗哭笑不得一头黑线。
阿泰终于等到空档,嗫嗫开口:“可,可是队长,你真的不去看看陈默么?”
“陈默?”夏明朗大惊。
“陈默哥受伤了!为了掩护我们……”阿泰眼泪汪汪的。
夏明朗立马把阿泰拉走:“在哪里?带我过去,我警告你,现在别告诉陆臻。”
阿泰啊一声,愣愣点头,末了儿补一句:“那什么时候可以告诉?”
夏明朗出了楼道门远远的看到郑楷坐在走廊里,随手就把水瓶往阿泰怀里一塞拔腿就跑,低吼:“等两人都没事儿的时候。”
郑楷一看到夏明朗就皱眉,再看到阿泰脸直接就黑了:“我怎么关照的?怎么还是把人叫下来了?”
“行!”夏明朗抬了抬手,凑到病房前往里看,“怎么伤的?”
郑楷没理他,看着冯启泰偏偏头:“上去看着陆臻去,记得,这次别再把风声给漏了!!”
阿泰点头不迭地跑了。
陈默的身边还围着很多医生,夏明朗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焦躁地一拍窗:“到底怎么搞的?不是让撤回来了吗?”
“还能怎么样,巧了呗,追出去几十里地没追到,回撤的时候撞上窝点了。”郑楷捏眉心。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所以你换指挥权?”夏明朗眼中火光一闪。
“让你知道有什么意思吗?”郑楷只淡淡看他一眼,垂头抱起肩。
“让他们撤回来,实在不行等支援,都说回撤了,陆臻不是没事儿了嘛!陈默这次怎么这么不冷静!”莫名其妙地内疚,于是莫名其妙地烦躁,夏明朗从裤袋里摸出烟,郑楷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又只能再揣回去。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时机这种东西,转瞬即逝,这个你我都知道。陈默觉得可以打,他没听我的话,他也不会听你的话,明朗,这事跟你没关系。”郑楷声音沉沉的,“再说了,这次闹这么大,兄弟们心里都有火,就算陈默稳得住,那不是还有方进么,那小子,火里的肉都要捞出来吃的,那么大根骨头放在他面前,你不让他啃,可能么?其实他们打得挺顺的,但是对方居然放了两个狙击手,还一直藏着,打到一半才发现双狙位,陈默没办法,只能跟他们换条命。”
“方进呢?把那兔崽子给我拎出来!”夏明朗咬牙。
郑楷拇指往后:“失血过多边上躺着呢,让人挡了你看不到。”
“方进又怎么了!”夏明朗又是一惊。
“他没事,没受伤,就是失血过多,输完血再睡一觉就好了。”
夏明朗叹气,在郑楷身边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大批的医生出来,还是那位汪老,双手握着夏明朗用力摇:“你的队员真是,太伟大了。”
夏明朗苦笑,心想我宁愿他们都别这么伟大。
挥手把人送走,夏明朗与郑楷推门进病房,留守的医生颇为不满地看着他俩,夏明朗自然无视了他,凑过去细细看过。
陈默的状态还算稳定,可是夏明朗就是心里提着总也放不下来,一恍神,前尘旧事都浮到眼前。
陈默是大三的时候第一次参加队里试训的,那时候麒麟想要提高队员的文化素质,特别从各大军校招了一批大三学生,学生兵的军事素养当然不能跟三年老兵相比,但是陈默在当时就已经很突出。夏明朗当时是他们的狙击助理教官,对这个人印象深刻,陈默从来不是一场里最出色的那个,然而他有让人崩溃的稳定,他的枪感甚至不太好,新枪磨合期也比别人久,但是他的状态让人迷惑,这是个没有起伏的人。
四个月的试训结束后,陈默的档案是圈在第一位的。夏明朗去爱尔纳之前还专门跟严头念叨,一定要把这只土豆要过来,他有预感,那是个天生的枪手。一年后陈默果然又来了,新一轮的选训,比原来更出色的成绩,陈默留下得毫无悬念。
当医生发现瞪着夏明朗完全不起作用之后转而开始瞪郑楷,老郑毕竟脸皮子要薄一点,拽着夏明朗的袖子把人拉到窗边,郑楷低声说:“今天已经开禁了,风声放出来了。”
“要公开吗?”夏明朗眉梢一挑。
“估计不会,最多上到内参吧!听老许的意思边防上的驻军要调,今年的演习计划也要重新做。”
“果然闹大了。”
郑楷苦笑:“上面也怕么,你看这次,一不小心就……那就完啦。”
的确,谁也不能想象在城市的中心发现脏弹会怎么样,这样的责任没有人负得了,话题陡然变得沉默,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连百战的将士都无可奈何的,你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初时都是一些极美好的期待和期许到最后却会化为最残忍的暴力。
夏明朗记得陆臻曾经很痛苦地向他控诉过,在他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间罪恶之后,贩毒、走私、倒卖人口……
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人们总是在向往着美好与安宁的,即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也不例外,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去破坏,难道说他们真的相信用罪恶可以换回幸福的人生吗?
夏明朗忽然感到心酸,那个干净的孩子永远学不会习惯和麻木,他总是在困惑,带着焦虑与悲悯。
郑楷发现他走神,小声问他是不是回去陪陆臻,反正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而且一切有他在。夏明朗摇摇头说不必了,他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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