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十三燕》第55章


飞机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军官心想,又该听到不少抱怨了。他讨厌军统局的人,对接飞机的人也无好感。对于一个曾经保卫过大上海和武汉的飞行员来说,这些特工既狡猾,又愚蠢,没有教养。GMD的军队历来派系林立,空军自认为是天之骄子,连蒋介石嫡系的中央陆军也不放在眼里,戴笠手下的特务们他们当然更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军统的名声一向不太好。这个接机人虽然肩负艰巨的使命,但与驾驶直升机在夜间飞越五百里的丛林,然后再返回原地的人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个中年人收拾完后,向军官走来。
军官向他打招呼道:“一切都好吧?”
“感谢上帝,一切平安。不过你又迟到了。这样,我回去时,天都快亮了。”
“是因电机出些毛病。谁都有麻烦事的时候,不可能事事都称心如意,就好象一年只有十二天是满月。好了,货都准备好了吗?给我吧。帮我加些油。我马上就得飞回去。”
接机人一言不发地从衬衣里掏出一个小包交给军官。这个包沉甸甸的,包得也很拉齐。
军官接过小包,放进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把手在短裤上抹了抹,然后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一张纸条,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很多物品的名称。军官向停放着的汽车走去。这时那几个黑衣汉子已打开了车门,正从车上搬下一只只纸箱来,那些纸箱都套着黑色的塑料袋。军官拿着纸条核对了一下,让中年人在纸条上签上了名字。
“就这样吧,”军官说完转身向飞机走去。
“等一下,”接机人语调阴郁地说。
军官转过身来,心里想,这家伙又要埋怨什么。那副样子就好象是对伙食不好要发牢骚一般。“什么事?”
“这里的事越来越不好做了。我是说药品的采购。我简直烦透了。重庆派来一个情报官员,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人叫毛森。据说是军统总部派来的人。他来了之后,修改了一大堆规章条例,处罚也比过去重多了。我手下的线人被他吓跑了不少。我只有发狠心,狠狠地整了一个家伙。但我不得不提高佣金,多付那些靠倒腾药品发国难财的奸商一点钱,可他们却仍不知足。我想,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七十六号和梅机关的那些特务会找到线索,逮捕我们的。你了解那些奸商,只要吓吓他们,他们就会全部供出来的。”他看了一眼军官,又接着说:“那种苦谁也受不了,我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军官停了一下问,“你是不是要我把这一情况转告上司。”
“我不是在埋怨任何人,”那人急忙说道,“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事情越来越不好办。他们应该心里有数。他们得知道毛森这个人,而且要留心听听汪精卫在电台上的年度总结报告。他说由于走私,每年有达几百万的药品流到了重庆。政府应该采取措施堵住这个缺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不是要切断我们的药品的来路吗?”
“看来日本人已注意到了这个药品的地下通道。前线的将士正在浴血奋战,你知不知道,除了弹药,前线最需要的就是药品。由于缺乏药品,有许多国军的兄弟都被伤痛折磨死了。”军官有些沉痛地说。
“是这样的,”接机人硬梆梆地说,“我们尽量在敌占区多搞到一些药品,支援前线的将士。”他看着军官,眼里射出坚毅的目光。
“那好,”军官脸上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态度,“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上司。如果他们觉得有理,会向重庆反映的。这事和我没关系,我要是你的话,’军官的态度第一次温和起来,“我就不会对那种人施加压力。这些人不是好惹的,他们比汉奸或者政府当局更难对付。去年一年,我们那边就有三个人送掉了命。第一个人因为胆小,另外两个因为手脚不干净。你知道,你的前任就死得有多惨。有人在床底下放了炸药,多有意思。他可是个小心谨慎办事的人。”
在那一瞬间,两人在月下默默地互相凝视着。接机人最后耸了耸肩说:“好吧,就告诉他们我手头拮据,需要多一点钱发给手下,我们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建立地下武装要钱,购买药品要钱,搞情报工作要钱。他们要是知情达理,就该多拨给我们一些经费。要不…”他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走向直升机,说:“来呀,我来帮你加汽油。”
十分钟后,军官登上座舱,收好扶梯,向他伸出一只手摇了摇:“再见,下个月见。”
接机人突然生出一种孤独感,“再会。”他挥动着手,好象在和心爱的人诀别:“祝你一切顺利!”说完,急忙倒退几步,看着飞机起飞了。
接机人启动了汽车,沿着狭窄崎岖的乡村小道,向黄山山脉的山麓驶去。
他们要跨过二十里的山路,天亮后才能到达联络站吃早餐。在那儿他们要见几个在日伪军里工作的朋友。
他坐在车上,满脑子在胡思乱想.他加大油门想早点离开这一段崎岖的道路.愈早远离迎客松愈好。这是目前最安全的走私药品路线的起点,但要达到最终目的地,中间要经过漫长而迁回的道路。本来护送药品和采购药品不是军统局上海特别行动组的任务,自毛森调来上海做军统上海特别区区长后,这采购和护送药品的任务就揽到行动组的头上了。陈枫知道,采购药品油水很足,可现在是抗战时期,尤其是作为军人的他们,更要为国尽忠,可毛森之流,就是要发国难财。陈枫和她的兄弟们一直不看好毛森德人品,可毛森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戴笠的亲信,他们虽愤懑,但也无可奈何。经过一场场艰巨的战斗,十三燕的姐妹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他一手培养出的十八罗汉也牺牲了很多个,现在的十八罗汉的班底已是几经补充,不是他原来带到上海,和他一起参加上海保卫战的那些兄弟了。远在上海的十三燕们可安好?
今晚没有月光,山路很暗,陈枫开了一会,手下的兄弟王刚接替他开了车。陈枫默默地看着黑暗的远方,车前灯很亮,将山路照得很清晰,只看到路旁一棵棵树飞一样闪到车后了。
这样行驶了一会,前面路口忽然出现了两辆黑色的汽车,车窗里伸出一支支黑黑的枪口。这两辆汽车像拦路虎一样拦在了陈枫他们的车前二十几米路远的地方。这两辆车是黑色雪佛莱汽车和金钱豹牌跑车。
怎么办?冲过去还是停下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为什么要拦阻他们?
陈枫示意王刚将车速放慢,十八罗汉的几个兄弟都将枪口对准了前面那几辆车。陈枫低低地和王刚说了几句话,又吩咐了弟兄们几句,弟兄们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汽车以每小时四十里的速度稳稳地向前驶去,前面隔了二十米是那辆黑色雪佛莱汽车,后面是那辆金钱豹牌跑车。忽然间,王刚猛力踩死刹车,车子轮胎吱吱地叫着,擦着地皮向前磨了一下就停住了,陈枫被猛地向前一甩。金钱豹更是来不及刹车,挡泥板、车灯和水箱散热屏一头撞了上来,铁片和玻璃碎片飞上了天。陈枫他们的车刹住之后,车身仍向前一涌。王刚眼明手快,挂好排档,一踩油门,终于甩开金钱豹的散热水箱,然后加速沿着山路继续往前开去。
“让他们再享受一下撞击的块感吧!”王刚有些得意扬扬地说。
“看着他们的情形怎么样?”陈枫对手下的一个兄弟说。
一个十八罗汉的兄弟说:“水箱散热屏肯定撞裂了,前轮两个挡泥板也全撞坏了。挡风玻璃上起了花纹,好象给撞破了。”夜色苍茫,金钱豹已不见了踪影。这个十八罗汉的兄弟继续说,“车上的人全都跑了下来,想把前轮挡泥板卸下来。我想,不多久他们还能带伤上路。不过这一下够他们忙一阵的了。”
“你还有什么高招?”陈枫对王刚说。
“一技不可再用,”王刚大声地说,“我们已经跟他们宣战了。要么心。最好斜着躺下来。前面那辆雪佛莱车已在路边停下来了。他们或许会朝我们开枪。好,看我的。”
陈枫觉得车子突然往前飞窜。王刚单手转动着方向盘,身体倾斜着,眼睛紧盯着前方的山路。
当他们的车从雪佛莱车边疾驰而过时,只听“嘟”的一声后,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枪声。陈枫身旁落下一些玻璃碎片。王刚咒骂着,汽车斜着溜了一段路,然后又继续飞速向前行驶。
陈枫跪在后座上,用枪托把后窗玻璃砸一个洞。后面的雪佛莱车大开车头灯,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坐稳些,”王刚闷声道,“我要来个急转弯,停在前面的大楼的侧边。等他们追过来时,头儿你就狠狠地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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