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枝桠(原名:莫愁)》第34章


再然后我大声拒绝了他,他已经气得无话可说,所以林白岩说,“所以昨天你给了我四重打击。怎么补偿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吧,他天生就是靠嘴吃饭的,颠倒黑白,添油加醋是他的强项,我忍着,不跟他吵,所以我转身跟他说“拜拜”去了刘叔叔家。
“六点前回来。”他在我后面喊,我不理他,潇洒的走了。
我的手机上有不少未接电话和短信,田鸡,夏捷,刘叔叔,还有三四个陌生号码,我坐在公交车上简单告诉田鸡自己还会再A城多呆两天,田鸡大概在忙,没多问就匆匆挂了。
夏捷问我昨天去哪了,想请我吃饭,我也简单回复了短信,大抵的意思是感谢他的好客,但是我最近没空,委婉地拒绝了他。
至于其他几个陌生号码,我就有点心烦意乱了,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但我还没做好心平气和坐下来戴上面具说客套话的心理准备,这几天有点累,想清静些,和老朋友叙旧显然不能让我清静,只会火上添油,让火烧得更旺。
到了刘叔叔家已经四点多,婶婶来开门的,见是我,眉开眼笑,带着我指了指客厅,轻言细语,“莫莫,你妈妈在,好好跟她说说话。”
我不吭声,婶婶见我沉默有些急,脸上有些担忧,“听婶婶的,别这样,你妈妈要求也不多,你跟她说个几分钟她也高兴,她这两天身体不好。”
我扯了个僵硬的笑,“婶婶我知道了。她毕竟是我妈。”
“这就对了。”婶婶释然一笑,拉我进去。
我妈正坐在客厅里跟刘叔叔聊天,见我来了,慌忙站起来。
“月枝啊,莫莫回来了。”婶婶热情招呼着,把我拉到我妈面前。
“莫愁。”我妈有些游移地直视着我。
我点点头,很生硬地说,“你来了啊。”
“哎。”我妈不自然地应了下,然后我们相顾无言,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跟叔叔婶婶聊吧,我先去洗个澡吧。”
然后我在三个大人复杂又无奈的眼神中转身走向房间,咚的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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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有些精神了,擦着头发开门走出去,我妈还没走,见我出来,站起来眼巴巴看着我,我心有不忍,用比较轻松的口气说道,“下午没课啊?”
“哎,没课。”我妈连忙回答,然后拿起地上一袋袋的东西,“最近冷了,妈给你买了些衣服,你叔叔说你没带什么衣服来。”
我本能想拒绝,但是看我妈那巴望的眼神,似乎我一拒绝,下一秒她就会掉下大颗的泪滴来,身旁婶婶和叔叔也用乞求我手下的眼神盯着我,我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点点头,“好,让你破费了。”
我妈泫然欲泣,有些悲伤地望着我,年轻时娇媚的脸染上了时间的风霜,可我见犹怜的样子仍旧不变,但这是她对付男人的手段,我爸抵抗不了,陆丝他爸抵挡不了,男人都抵挡不了。
但我对她已经心硬如石,所以我别开眼走开了。
走着走着,我蓦然问自己,我从骨子里憎恨我妈,可我是不是也遗传了她?我的血液里流着她一半的血,多情的血,而这,是不是罪呢?
我突然感到一丝茫然。
我妈留下来吃晚饭,吃饭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吭声,吃完饭刘叔叔就把我叫到了书房,叔叔还是那些劝我和解的话,别太让我妈过不去,他瞧着我们母女俩闹到这种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十分痛心,这种局面对谁都是煎熬。
“莫莫,你妈这次本来想跟你一起回去,拜祭你爸,她一直惦记着呢,但是你既然要照顾朋友,那么叔叔和你妈妈先过去,你妈妈也挺想见见你师父师母的。”
我妈要拜祭我爸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只是好笑,有那样荒唐不堪的过去,她究竟是以什么心情站在叔叔,以及我爸坟前的?
刘叔叔也问起了林白岩的事,事实上第一次见过他以后,刘叔叔就来问我林白岩的名字,他的职业,俨然是严谨的大家长,我把我们如何相遇认识,都一一如实告诉他了。
没想到叔叔瞒着我找人打听林白岩,收到的回复是:本城最有前途的律师,青年才俊,收入丰厚,人品靠得住,女婿的上上之选。
刘叔叔为我碰到这样一个优秀男人而打心眼里高兴,我喜欢也好拒绝也罢,他都不干涉,只是我毕竟年纪轻,叔叔提醒我要把眼睛睁得大些,再大些。
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为林白岩备好了色香味俱全的三个菜,补脑的色白鱼汤,外加两个润口的素菜。
我妈和婶婶站在炉灶前头,婶婶见我出来,赶忙热情地唤我,“莫莫,过来尝尝这鱼汤,你妈熬的,鲜得很。”
我尝了一口,确实不赖,是记忆中的美味,我以为我已经忘记,没想到我的味蕾还记得,一时之间有些感伤,望着我妈那忐忑的脸,我真心赞美道,“好多年没吃你煮的东西了,还是一样的好吃。”
我妈愣了愣,然后下一秒,她眼眶湿润,忙转过身擦起泪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厨房里顿时乱作一团,婶婶上前安慰我妈,我瞥了我妈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厨房,
没人知道,我妈哭的时候,我的心也在揪痛,痛得我快窒息。
五点半左右,林白岩催回的电话打过来了,装可怜,说自己饿得胃都快抽筋了,本来就脑震荡了,这么一饿,更加头昏眼花了。
我信他才怪,但是我手边也不歇着,拿着被子饭盒就出了刘叔叔家。
我妈说要再呆会,临走前我淡淡说了一句,“我走了,你身体保重。”
她眼眶含着湿意,默不作声点点头,目送我出门口。
坐在电梯里我长叹一口气,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是生我的妈,我这样,究竟是残忍了些。
她毕竟是我妈,我唯一的亲人。
走出大楼,天已经暗下来,路灯已经亮起,照得四周一片金黄,点亮了暮色。
前方,一个穿皮靴的长发女郎从一辆白色小汽车钻出,是记忆中白净的脸,却已脱去少女时代的稚嫩青涩,现出都市女郎的自信温婉。
陆丝在路灯下对我浅笑,就好像小时候那样,“上哪?我送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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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楞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客气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坐在陆丝车上,她也开车门坐了进来,手搭在方向盘上,却没有下步动作,眼视前方,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谁都不开口,任由思绪紧绷飞旋。
八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学校,我爸带着我办转学手续,我回教室和同学道别,和大伙眼泪汪汪的挥别后,我跟在我爸后面,低头怏怏走向校门口,沮丧到了极点。
而身后有道脆脆柔柔的声音追在我后面,随着风飘了过来,“莫愁,莫愁~~~~~~”
我对这个声音已经熟悉到骨子里,柔软的,耍起小姐脾气来也是软的,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但此刻,我拒绝去听。
我不断提醒自己要恨她,甚至没有跟她道声“再见”的心情,我想,这就是我对她微薄的惩罚,也许只有这样,我满是创伤的心才有一丝快意。
但我还是下意识转过了身,身后几百米外,陆丝狂奔而来,朝我猛挥手,身后的辫子一跳一跳,就像小时候我们一起跳牛皮筋一样,只不过当时的我们笑声朗朗,而现在,笑容于我,是奢侈品。
下午的急风吹乱我们额前的头发,我闻见了空气中萧索离别的味道,但上天戏弄我们,我和陆丝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落到最后,甚至不能心平气和地互道一声再见。
我爸那时已经被打击出一丝老态龙钟,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推推我说道,“跟丝丝说声再见吧。”
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再不给人一点损我自尊的机会,冷冷扭过头,“不用了,爸,我们走吧。”
然后我不由分说拉着我爸,快步跳上了一辆停在大门口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后一次见面,我一脸决绝,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见她,可八年后,命运又让我们坐在一起,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好好说一声“再见”,心平气和的。
陆丝先张口了,声音还是记忆中那样轻甜,“我猜你一辈子都不想看见我。对吧?”她转头朝我看,目光粼粼,我瞥了一眼,而后木然地盯着车窗前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许久的沉默。
“可是怎么办呢?”她停了停,蓦地转过头来,凝视我几秒,“我很想看看你……我很想你,莫莫。”
一声熟悉到骨子里的“莫莫”让我心潮涌动,再也淡定不了,我记起小时候的一张油彩画,画里有两个小姑娘,一个短发,一个长发,一个拿着鱼竿,一个拎着装鱼的小水桶,牵着手漾着笑脸,她们的背后是太阳公公大大的笑脸。
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叫“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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