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城》第15章


娑细看着石壁里的那些银色植物,看了很久,“叫索妮过来。”
索妮是阿迦城中着名的巫女,听娑召唤,很快赶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这是摩尼草,是恶魔的种子。”原来这种银色的植物是巫师用来做诅咒的材料之一,天生能抵御各种巫术,并且非常坚韧,一般的刀铲都奈何不了它。
“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把它从石墙上移走?”娑皱起了眉头,“它是咒术的材料之一,我知道巫女们有一种方法可以把它取走,不过……”她低下头在沉吟,索妮惊讶地看着她,“娑果然什么都知道,巫女们取走摩尼草的方法是用火烧,把它烧成粉末以后把粉末取走,但是这里是圣地,白塔是水之地,谁也没有尝试过在这里引火。”
“在白塔里生火,不知道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娑叹了口气,云墒却在想这种植物如此难以获得,他却随手折了一段回来,郁非术在理论上是属火,果然摩尼草生性畏火,如果以强化的有非术将它的根茎捏成粉末,就能把它从墙上扯下来,但这种方法他自然不会说出口。
“这样吧。”娑抬起头来,“索妮你来,用火焰术烧死这些摩尼草,我会在这里维持白塔的平衡,不会让它受火焰影响。”
“娑,火焰术的威力巨大,你不让零公主以武魂之力试试看?”索妮咬着唇,“说不定她的蛮力能把这些摩尼草从墙上拔下来。”
“她可能会连白塔上的石块一起扯下来。”娑笑笑,“没事的,有我在,你尽管放手去烧好了。”
“娑……”索妮显然觉得不妥,娑已经又笑了起来,举起一根手指,“再说下去,是要怀疑我阿兰兹家的能力吗?”
“这个……”索妮张口结舌,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墙上崩裂之声再响,几块细小的石片跌了下来,摩尼草再度生长,墙壁间的裂缝又扩大了一些。几人一起仰头看着白塔之顶,整个塔顶已经偏移,依照摩尼草惊人的生长速度,也许一两日之内就能将整个塔顶推倒。
索妮咬了咬牙,扬起手掌,念出火焰咒语,刹那间墙壁上燃烧起大片火焰,焚烧着摩尼草。这巫术练就的火焰和普通火焰不同,既不会扩大、也不会熄灭,火焰的颜色忽红忽青,看起采有些可怕。
就在火焰燃起的时候,白塔之内骤然弥漫了一层浓郁的灼热之气,索妮呼唤出来的火焰并不太大,但白塔中的热气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娑张开双手,闭上眼睛,那手臂的姿势就像敞开怀抱拥抱着什么东西,怀抱之中隐约的白光闪烁,白塔内的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只听哗啦一声,本不存在的冷泉倾斜而下,浇灌在长满白花的池子里,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哈!”索妮的火焰显然受到了冰泉的影响,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额头上也见了汗水,在她施展火焰术的时候娑在旁边施展冰泉之术,双方都会受到影响和冲突。
娑怀抱之中的白色光芒越来越强烈,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云墒淡淡站在旁,冷眼旁观,她的脸色惨白,渐渐泛起了痛苦的神色。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到了支持不住的时候,一定都还会轻松谈笑的吧?而娑的纯洁之力显然强过索妮太多,娑生怕自己昏倒所以全力施为,索妮却已经负荷不起,脸色更加惨白,而墙上的火焰忽强忽弱,已经完全达不到能将摩尼草烧成灰烬的效果。
但谁也没有放弃,无论是是水是火,两个女人都忍耐着坚持着,没有人在得到结果之前就退缩。
“啪”的一声轻响,娑身后多了一只手掌,眼神一转,只见云墒另一只手掌按在索妮背后,双手一同运劲,一股温热的感觉传人体内,看得到自己身体变得通透,仿佛萤火虫一般,但见娑的冰泉之术和索尼的火焰术渐渐达到了平衡,墙上的火焰慢慢稳定,一阵淡淡的焦味传来,墙上的摩尼草终于燃烧起来,慢慢化成了粉末。
摩尼草被烧成了灰烬,但墙上的空隙还留着,娑和索妮长长地吐出口气,白塔的危机终于暂时过去了,转过身来,索妮惊奇地看着云墒,“谢谢你,你真厉害。”娑倒没有索妮惊奇,反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帮我和索妮施放力量,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叫巫医来?”
云墒唇角微勾,眼里却无笑意,“我很好。”
娑对他出手相助已经习以为常,也跟着他笑笑,开始支颔思考如何弥补墙壁上的空隙,不知云墒的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懊恼和愤怒。
她没看见,索妮眼角一瞥却是看见了,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他在气什么?白塔修好了,难道他不高兴?
施术帮助两个人施展力量,他身上的疫病隐隐发作,全身气脉剧痛异常,心里却是对自己愤怒异常——他早已拿定主意要毁白塔,早已对娑和索妮下了杀手。
他只需站在一旁等待就可以轻而易举等到他期待的结果。
结果——结果他出手相助,宛然让自己处心积虑在白塔中种下摩尼草的种子变成一场闹剧。
白塔保住了,娑和索妮安然无恙,他对这结果没什么不满,只觉自己的所作所为荒谬可笑之极,今天这救人之举要是十三侍卫所为,他说不定会怒极杀人,但救人的却是自己。
他早已自己杀了自己,再不能对自己施以更加严厉的惩罚,愤怒和恐惧充斥心头,全身是一片冰凉,睑上却依然保持微笑。
他终是不能不笑。
白塔之事过后,又过了几天。
云墒一大早坐在行馆中喝酒,他嫌弃阿迦城的酒太淡,自己酿了一壶新酒,正在自斟自饮。只听门外匆匆的脚步声,他听那靴子沉重的声音就知道是零公主,果然片刻之后零公主带着两个随从冲了进来,她一向是一脸天真傻气,今天的脸色却很沉重,“姬九,城里出事了!”
“什么事?”他的唇还贴着酒杯,却已弯起了弧度,似笑、而非笑。
“从昨天开始,城里有好多人突然死掉了,死了以后全身都是红斑。”零公主的眼里有浓浓的恐惧,“尤其是城邦的东面,有好几百个人……突然死了……现在尸体……到处都是,挖坑的工人来不及给尸体挖掘坟墓,接触到尸体的人很多开始不舒服,有一些挖坑的工人坟墓还没有挖完就突然死了,好可怕……”
东面?他眼眸微动,难道是因为白塔的东面出现了墙壁的空隙,所以圣光有了缺陷,导致部分人开始发病?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愉悦,他几乎耍笑了起来,却不能笑,“怎么会这样?”
“那个红斑……红斑是一种病!”零公主突然大声说了出来,“只有喝过城里的水的人,和城里的人接触的人才会得的的—种病!姬九!你和我、大家都得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我们……我们需要外面的人来救我们,需要巫医、需要很多很多的医生!”
他几乎要赞美这个丫头了,这丫头的想法很简单,嗅觉却很敏锐,不错,这是一种瘟疫,但很可惜的是……没有谁会来救你的。他此时看着零公主的眼光很冷,甚至有种淡淡的鄙夷,没有谁会来救你的,你就慢慢地等死吧。
手上一暖,零公主握住了他的手,“我给你说。”她低声说,“我已经查到了,有人看见,有几个人在城里的井水里倒东西,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阴谋,在危险没有过去之前,你别出门,在这里等我。”
她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把藏在城里的恶魔找出来,我会找到医生和药,冶好大家的病,你别害怕。”
她睁着一双诚恳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我会救你的,我会救大家。”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零公主,她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总是相信自己能救人呢。总是亳不怀疑地相信她自己必须去做些别人不需做的事,总是相信自己一定要是别人的依靠和救星,总是相信自己在恐惧面前必须勇往直前,是谁告诉她、要求她一定要说出‘我会救你’这样的话?他搂住零公主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有再多的勇气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做到想做的事,有时候无论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挽不回什么……“你为什么在发抖?”她温顺地被他搂着,感觉到他在颤抖,“你冷吗?”
他悚然一惊,浑然不觉自己在颤抖,却是忍不住,“有一点。”
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笨手笨脚地披在他肩上,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颊,“别怕,我会救大家的。”
“找到那个恶魔,你会怎么样?”他感觉到披风的温暖,那温暖让他更忍不住颤抖。
“杀了他。”她回答得亳不迟疑。
凝视着零公主的眼睛,他居然因为听到这句话而止住了颤抖,一瞬间几乎要笑了出来,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动摇的人,会因为一件衣裳而颤抖,更会因为一句话而冷血。“去吧,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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