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岭诡秘事件》第47章


仅是半盏茶的工夫,钱霄蓦地停下手,弯腰鞠躬,不卑不亢地对玉婉朗声说道:“还请三姨太不要见怪,在下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内衬材料,所以才选了一头乳猪斩首。不过,我想三姨太也应该能够看出,我能以一手化妆术,为您恢复往日的容貌……”
玉婉终于明白钱霄刚才所做的一切是干什么了。她愣了愣,脸上却立刻多了一层阴霾。
“钱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化妆术只能权充一时之急,我也无法让您每天都守在我身边,为了化妆——否则就算不惹来秀溪镇民的闲言碎语,传进我家先生的耳里,也是不好的。”
钱霄本来打的算盘就是,如果玉婉能喜欢这样的化妆术,那他就有机会时常在绣球楼里出没。不过,玉婉却一语道破,绝无可能让钱霄随意进出绣球楼,这也让钱霄有种徒劳无功的失落感。
但站在一旁的双膝丫头却忽地噗嗤一笑,说:“钱先生,如果您能拿猪皮和面粉做成一个面具,化上永远不会褪色的彩妆,那么我家夫人就可以随时用这个面罩恢复面具了。”
“呃——”钱霄愣了愣。
而安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那岂不正如侦探公案小说里所写的易容专用的人皮面具?”
钱霄哈哈大笑一声,大声说道:“这世上哪来的人皮面具?那都是小说家虚构出来的,信不得真!”
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龙天翼却阴恻恻地应了一句:“这世上有着太多神秘莫测无法解释的事。谁又说得清人皮面具究竟是不是真有其事的呢?”
绣球楼的客厅里,顿时陷入一团难以言说的寂静之中。
离开绣球楼,安路无所事事,在秀溪镇的长街上闲逛着。
龙天翼和钱霄离开绣球楼后,就回酒馆客房了。他们好像正准备打包行李,尽快去县城履职。不过,在动身之前,龙天翼会先行撰写一份关于雷疯子狂性大发斩杀路人的调查报告出来,或许会花费一点时间。
秀溪镇的长街上,有几户人家的家门外,挂出了白色的丧幡,随风飘扬,那都是昨天夜里有亲眷不幸罹难在雷疯子刀下的可怜人家。
安路不想自己被悲伤的气氛所影响,于是避开那些挂了丧幡的宅院,慢慢走到了镇里较偏僻的角落。到了镇尾,他忽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是铁匠打铁的声音。
哦,秀溪镇的铁匠,不正是双喜丫头的亲生哥哥吗?昨天自己还买了包纸烟,让双喜丫头送了过去。反正在秀溪镇里注定会过得很无聊,为了不无聊得发霉生灰,还是应该在镇里交上几个朋友才行。
想到这里,安路慢慢踟蹰进了路边的铁匠铺。
双喜的哥哥,叫独龙,岁数应该比安路大个几岁。人如其名,独龙是个豹头环眼的壮汉,燕颌虎须,还有着一身遒劲肌肉。因为长时间在火炉边忙活,他肤色黝黑,脸上还有些被热浪灼伤的细细密密的脓疱,但这也让他看上去很是粗犷不羁,一双浓眉大眼也甚为有神,透着一股英气。
铁匠铺旁是座废弃的土地庙,独龙平时就住在土地庙里,打铁的铺子则是倚着土地庙的一面墙,搭了个三面透风的帆布幔子,里面安置火炉、水缸,铁锤、大剪随地扔弃,可谓简陋之至。
独龙见有人光临,抬头望了一眼,便客气地询问:“请问先生要打什么工具?”
安路心想,若说自己只是来随便坐坐,交个朋友,只怕扫了独龙的性质。反正胡县长给的银元不少,于是安路干脆说道:“给我打把菜刀吧。多少钱?”
独龙笑了笑,说:“别人打菜刀,我得收半块银元。不过,若是安医师打菜刀,我就不收钱。昨天您送了一包纸烟,我得还个情才行啊!”
安路不禁一愣,问:“独龙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送你纸烟的安医师?”
“呵呵,这秀溪镇不大,镇里所有人我都认识,而你是我以前没见过的陌生人。”
“可是,这镇里除了我之外,还起码有三个陌生人,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安医师?”安路微笑着询问。
确实如此,除了他之外,镇里的陌生人还有龙天翼与钱霄这两个吃公家饭的,另外听说酒馆还租了一间客房,给一个外地来的口音古怪的异乡客。
独龙撇撇嘴,答道:“我知道镇里还有三个陌生人,吃公家饭的人生性桀骜傲慢,哪有安医师这般儒雅?而我刚才问你要打什么工具,你回答时,用了一口纯正的官话,断断不是另一个口音古怪的异乡客。所以我当即判断你就是送我纸烟的安路安医师。”
呵,没想到这打铁的壮汉,竟也有推理演绎的能力。这让喜读侦探小说的安路,顿时有了种觅到知音的感觉。
独龙这个朋友,交定了!
正如安路猜测的那样,独龙也是个喜欢阅读侦探小说的年轻人。
独龙做铁匠,工作辛苦,收入绵薄,眼看已年近三十,却娶不上媳妇,所以只好把心思全放在看小说上。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还是认得不少字。独龙还偷偷给安路说,其实他看了太多当下流行的侦探小说,觉得许多作者写的侦探小说实在是强差人异,滥竽充数。独龙私底下也在破旧的土地庙里,半夜点油灯在废纸上写过几篇自己想出来的侦探小说,只可惜文笔欠缺,没办法刊登在县城省城的报纸副刊上。
安路笑着说,有空时他一定要拜读独龙写的侦探小说,而且还能在文笔上替独龙略作修改。毕竟他在洋人办的教会学堂里上过国文课,大致的文法总是不会错的。
听了安路的话,独龙立刻兴奋地放下正在敲打的剪子,转身跑进了隔壁的土地庙——他要马上把自己写在废纸上的侦探小说拿给安路看。
大概是独龙住在土地庙实在太过逼仄杂乱,他进屋里找了很久,都没见他出来。
安路一个人呆在简陋的铁匠铺里感觉有些无聊,于是站了起来,走到铺子外的空地上,想要吹吹风。
刚走到长街上,安路就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男人快步向铁匠铺走了过来。
之所以说此人看上去奇形怪状,是因为已是初夏,这男人却穿了一身厚实的中山装,头发留得很长,像婆姨一般。此人生了一张方脸,眼睛极小,绿豆一般,身材也不高,双腿似乎还有点罗圈。
这个男人一见到安路,便大声问道:“你,就是独龙师傅,吗?我要,买把剑,铁剑,最好的,铁剑!”
这个人一定就是在酒馆里租下客房的异乡人吧,说话口音古古怪怪的,连断句停顿都断得不是时候。
不过,安路却对这样的口音并不感到诧异。
安路曾在洋人办的教会学堂里读过书,学堂里有不少外国老师。那些外国老师说中国话的口音,与眼前这古怪男人的口音如出一辙。安路不禁寻思,这男人难道来自域外?但这男人有着一张纯粹黄色的脸庞,肤色与安路也完全一致。
莫非,他来自高丽,抑或东瀛?
安路心中不由得蓦地一紧。
世人均知东北那边,国民政府正与日本入侵者打得不可开交,虽说秀溪镇距战事前线遥不可及,但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东瀛来客,也着实让安路吃了一惊。
安路过去就曾梦想赴前线做火线医师,但却因为家庭的缘故留在了大后方。如果说眼前这男人是日本间谍,可秀溪镇这偏僻旮旯,又有什么值得盗取的情报呢?如果这男人不是日本人,而是高丽人,那他现在跑去龙天翼处举报,只怕会沦为笑柄一桩。
于是安路暂且没有声张,决定待查实此人身份后再做定夺。
面对这异乡客的询问,安路不动声色地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独龙,我是他的朋友。请您稍待片刻,他马上就会回来。”
“哦,谢谢。那,我就在这里坐着,坐着等,独龙师傅。”异乡客吞吞吐吐地答了一句,便席地盘腿坐在了铁匠铺外的门槛上。
片刻之后,独龙拎着一叠写满字的纸片从土地庙里跑了出来。不知为何,安路见到独龙捧着的这叠纸,竟莫名其妙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独龙见到站在铁匠铺外的这个异乡客后,也吃了一惊,但旋即问道:“请问先生是要来打工具的吗?请问您要什么?”
独龙的语速很快,异乡客显然有点摸不准意思,他只得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我,要剑,长剑,好剑。削铁如泥的,好剑!”
“削铁如泥的好剑?”独龙吃了一惊。
“嗯,削铁如泥,好剑!价格不要紧,我,有钱,大把大把的钱!”异乡客一点不怕外财露白,径直翻开腰带,露出里面一摞银元,银元之间,间或还有闪闪的金光,想必应该是黄金吧。
独龙看着这堆黄金白银,无奈地吞了一口唾沫,说:“削铁如泥的宝剑,哪有那么好锻造的?有的铁匠师傅,一辈子都不能锻造出一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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