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43章


我无声地笑了,心里有点得意。
坐在我右边的李小梅递给我一个宝塔样的笼子,用小麦杆编织的,非常精细,里面还有两只叫蝈蝈。她告诉我:“叫蝈蝈每天中午都会叫,很好听的。”
我累得不想说话,她又告诉我:“这么一转,宝塔笼子就会露出一扇门,然后拿点西葫芦的花放进去给它吃。”
她看我傻傻地笑着,大声嚷着说:“你听见了吗?送给你,好好养着啊!”
我接过蝈蝈笼,杜义田伸手抢去。
李小梅又一把夺回塞到我手里:“这是给你的,好好拿着!”
90、抢收动员 '本章字数:164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2 09:59:30。0'
天又下雨。
开一天队委会。
上午讨论到知青盖房子的事,引起了一场争议。
今年,知青点盖了一排新房,只够给女知青住,还有30多个男知青仍然住在清真寺。按照计划,明年要再盖一幢。
可是王队长提出,明年知青点盖房的事要重新讨论,因为今年生产队修建猪舍需要大量木料。
这事是插队干部最关心的,可是老孙和老邵都不在,我就说:“该吃晌午饭了……”
会议中断。
我在吃饭时,找青年班子沟通了这件事,统一了思想。
首先,明年知青点的房子必须继续盖。其次,要帮生产队积极出主意修好猪舍。最后,就算盖房一事与队委会达不成共识,也不要和他们闹矛盾,要让他们了解知青是顾全大局的。
下午,队委会继续。
我和几个知青队委帮生产队算了一笔账,修猪舍的木料需要多少?盖知青房的木料需要多少?现在木料还差多少?再说,修猪舍的木料规格小,盖知青房子的木料规格大,不要把队里现有的大木料全都划成小木料,可以到知青点备用木料中来串换一些小规格的。现有木料在保证完成队里猪舍修建后,余下的大木料加上明年还可以捞更多的漂流木,应该不至于停下知青点的盖房。
王队长见我们讲得头头是道,转变了口气,说:“只要知青点能把零碎木料拿出来,修猪舍也够了。明年知青房还是要盖的。”
其他队委也纷纷发表意见:“知青房不盖不行啦,还是要先考虑知青盖房,猪舍简单修修能过去就行了。”
下午五点,生产队开贫下中农会,让我们五个知青作为代表参加。
几天来,老天爷和我们作对,雨水连绵不断,地里的小麦出现撑芒,有发芽的危险。
为了抢收小麦,交第一车公粮,生产队贫下中农召开了“抢收小麦动员会”。
贫协主任刘承新主持会议。
针对有些社员对队长有意见,不愿干活的现象,他说:“我们到底为谁干?为国家干,为自己干,为家人干!一切矛盾现在都撇开不谈,先从老天手中把粮食抢回来啊!”
他看了看我们,又说:“党和毛主席把我们抬得很高,上海知青一口一个向贫下中农学习,我们到底拿什么来给他们学习?”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没有人提要回家吃饭,大家争着要发言。
小牛一家都抢着说,小牛前几天手让机器扎坏,他没叫医生缝针,坚持干活。他打了头炮:“轻伤不下火线!”
接着是老牛,最近也不幸负伤,被不通人性的马给踢了,至今胳膊还肿着。他说“我不会说话,就一句:明天下地打芟刀去!”
这时,老牛的老伴一下子从炕里坐到炕沿,说:“老头、儿子都下大地干活了,我在家待着也没事,也去收小麦!不会打芟刀,还不会用镰刀割吗?保证不比你们一线的下地晚!”
李胜俊,揉着那患关节炎的两条腿,也开了腔:“打马草那活要比打小麦轻巧些,我想先上一线干几天,等小麦收完了再回来打马草。为自己干活,那还会舍不得力气?”
赵会鑫,卷着手里的烟,慢慢悠悠地说:“天太潮了,我建议马上把大耙拉到地里干活去,把扔在地里的麦穗搂干净,堆起来。要像往常一样过两天再去搂大耙,就可惜了。”
对这个建议,好多人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老贾有点口吃,干脆站起来,用手指点着,费劲地说:“我、我、我看,我们应、应该先搂那块长、长、长得好的地!”
“对!”大家一起跟着呼应。
王奎喜是个老实人,在底下站起又坐下的,他不想上台显摆。只见他清瘦苍老的脸,一身褪色的破罩皮沾满了泥土,带着几根焦黄胡须的嘴,张张合合的,声音很轻,说了两句,没人能听得清。
他坐下了,两只长满老茧的手摁住胸口,自言自语地说:“我没准备,这些话说不好,但是它们是从我心里蹦出来的。”
发言的人更多了。
“停停停!”主持会议的贫协主任把手举起,大家都看着他。
刘承新说:“我们要抓革命促生产,听说松树沟大队前几天开了一个批判大会,批判了一个富农,说他在春耕时借口手坏了不能下地干活,自制了一副“牌九”,拉拢腐蚀知青不参加劳动,一起赌博。批判时,那两个知青也被带上台亮了相。
现在的阶级斗争出现了一个特点:年老的阴险毒辣,不露声色;年轻的野心勃勃,不计后果。我们也要提高警惕,抓好阶级斗争。
不过今天晚了,大家肚子早就饿了吧,已经八点多了,散会!”
我们生产队也有三个富农,但没找出什么毛病,就只好用别队的事来“抓革命促生产”了。
91、木头风波 '本章字数:148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4 17:09:05。0'
大田的麦收结束了,转入场院打场。
下班时,生产队交了第一车公粮。
把拉公粮的车送走后,天上下起了小雨,老乡叫它“关门雨”,说:“早上雨一天晴,关门雨下一宿”。
这一宿,开会开到很晚。
这是工作队召集大队的“一打三反”紧急会议。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参会者大部分都是上海人:来自于各生产队的知青骨干和插队干部。
生产队的年轻人已经厌战,昨天晚上团小组活动,就有当地青年提出,“一打三反”没有名堂,三年搞了三次,每次结尾都增加了矛盾,令人伤心。
今天早上出工时,老吴副队长坐在马车上也说:“什么么工作队?白天睡大觉,不劳动,晚上和我们闹。我们这些干大活的,一天下来早累了个屁的了,哪闹得过他们呀?”
工作队来到生产队已经好几天了,知道大家对“一打三反”有厌烦,正商量如何进行动员呢,这不,事情来了:
今天一早起来,黑龙江发起了大水,江面上晃晃悠悠地漂着好多木头。
老乡说:多年没见到上游漂下来这么多木头了,而且正好顺风,好多老毛子的大木头漂到了中方一边。
往年不顺风,不会水的老乡,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木头漂走。
今年,站在江边,就能捞着木头,你说,能让木头白白漂走吗?
有社员心里痒痒得厉害,干脆不出工,去捞木头了。
老老实实去地里干活的社员下班回来,看到没出工的人都捞到了木头,个个脸上笑眯眯的。他们心里不平衡了,说:“队里如果没个说法,明天大家都不出工了!”
问题反映到工作队,于是工作队就以处理“不上工捞木头”事件为抓手,召开紧急会议,同时动员开展“一打三反”运动。
我对出席这次紧急会议的都是上海人很担心,因为知青点一直在捞木头。尽管知青点是以集体的名义,有政府的下江作业证,但农民不一定这么认为,他们会想:你集体户是大捞我农户是小捞,不都是为了盖房吗?为什么农民捞点木头就要搞“一打三反”呢?
我提醒自己,千万要注意两个问题:
一、不要让上海知青出面去搞以处理木头为开始的“一打三反”运动,这会引起农民与知青的矛盾。
二、即使要纠正农民捞木头的问题,也要注意这是人民内部矛盾,要区别对待,谨慎处理。
第二天,生产队开会。
上面派来的工作队作了一个很猛烈的发言,他把老吴副队长那天在马车上说的话作为反面例子提出来,最后还发问:“此人算是贫下中农吗?他的‘贫’字值得研究。”
我看见老吴的脸一抽一抽的,低下头。
会上还选出了“木头事件”处理小组,有我、李晶霞、刘承新。
这是我最不想干的事,我再三推辞,工作队不让。
我叹了口气。
随后,大队搞了一个“骨干培训班”。
培训班上,大队副主任老周作总结,他引火烧身,亮了自己的错误:不经请示,私用大队小船捞木头。表示所捞木头全部归集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