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44章


培训班上,大队副主任老周作总结,他引火烧身,亮了自己的错误:不经请示,私用大队小船捞木头。表示所捞木头全部归集体。
老吴副队长一开始对这次要处理木头的事也来火。在地里干活时,他黑着脸,嘴伸得老长地叫着:“要抗就抗到底,我才不怕呢!”
大家知道他就是嘴头硬。有人戏弄他,拉起山东腔唱着调:“老吴――上面蚊子咬,下面瞎虻叮,这活怎么干哪!”大家全都大笑。
老吴偷偷地也忍不住笑。一会儿,他把脸一板,忘记了刚才“抗到底”的话,以一个队长的身份,大声向年轻人喝道:“快点干!别浪荡!”
但老吴看到大队副主任老周也自我检查,木头归公了,知道自己也抗不下去,就去屋后,扒开藏在草中的木头,让工作队查看。
他老婆为此还和他吵了起来。
我们生产队一共查出木头近五十根。
大队这时要派我出去搞外调,我心中暗喜:好脱离难点了!
但生产队坚决不肯放。王队长和老吴队长还一起来向我打招呼,让我不要有什么想法,并和我一起商量社员捞的这些木头怎么处理。
我知道,工作队决定由队里没收社员捞的近五十根木头,社员正顶得嗷嗷叫,他们不敢得罪社员,希望我能挡在前面,事情就算闹大了,我也是要走的人,不会留下后遗症。
92、平息矛盾 '本章字数:138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5 13:49:53。0'
我被顶在了杠头上。
晚上,开了一个社员大会。
工作队会后把捞木头的社员都留下谈话。
曹士英和杜义田情绪很大,对工作队处理木头的决议不满。刚刚毕业回队干活的小乐说:“让我们挣工分?光挣工分能盖得起房子吗?”
曹士英干脆一口一个“操”字,把工作队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把手一指我说:“连你也算在内!”好在还算口下留情吧,没骂娘。
旁边的杜义田、小牛等人一听都笑了,笑这小子二百五,连工作队也敢骂,爽;笑这小子有点孬种,不敢骂上海知青,臭!
不过这一笑,把现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下。
轮到杜义田表态时,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要是大伙都同意这么处理,我也没意见。”
工作队挨了骂,此时忍无可忍,与这些捞木头的农民争了起来,让他们几个“要老实一点”呀什么的,弄得很僵。
我知道肯定是这么个对立的场面
会前我就向工作队建议过,先个别做工作。但工作队批评我做事怎么婆婆妈妈的。
没办法,只好陪工作队一起和农民谈话吧,但我提醒自己,注意口气,不要对立。
看工作队和农民越吵越凶,我也插不上话,就走出房间,细细地在心里分析这件事。
我认为再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会使“木头处理”陷入被动。
我让李晶霞出来,去劝工作队结束这次谈话。
李晶霞一会儿跑出来对我说:“工作队坚持一定要谈下去。”
屋里面的吵嚷声更大了,无法收场。我不得不再回到屋里,对大家说:“既然工作队决定由队里没收,那队里明天会拿出具体的没收意见,今天先谈到这里吧。”
大家这才悻悻然散去。
天已经很晚了,但我还是去找王队长和老吴副队长商量意见。
两个队长也都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可不可以这样,根据老乡家房子的不同情况,采取收、留两种方案:房子很好不用维修的,木头收归队里,但发放打捞费;房子破了需要维修的,留下木头,但收一定的木料费。”
我补充说:“这两种方案也可以让社员自己选择。总之,不要与社员对立起来。”
王队长说:“这敢情好,但工作队已经宣布全部没收了,还能改吗?”
老吴副队长也说:“就是,这上面的决议,怎么能改呢?”
我说:“工作队只提到要队里没收,但没提队里具体怎么没收,我们要想一个可以操作的办法。世界上什么事情不是人提出来,然后去粗存精的?不管什么事,队里总得充分发表个意见吧?行不行再说。”
没想到,其它几个生产队也都发生了捞木头老乡与工作队吵架的情况,他们正在连夜讨论如何调整策略。在听了我们提出的建议后,他们第二天早上通知我:同意这个方案。
第二天夜班打场前,再次召开社员大会。
会议由我主持,公布了这一处理决定。
捞木头的社员那天大都打捞了三四根木头,生产队只收一二根。
收上来的,发给打捞费,留下的,扣一点木料费,大家听了也没什么意见。
曹士英、小乐对这样的结果很高兴,还当场检查了自己那天的态度。
杜义田那天捞得最多,共八根木头,生产队决定给他家留三根,收了五根。
他听后倒在会议室后边的草堆上睡觉去了。说实在的,留给他家的数量并不少,只是他捞得多,被收的也多些。
只是算给他的打捞费毕竟抵不上那些木头的价值,他想不通,“呼”地一下站起来,把门“砰”地一声关上,震醒了几个开会时打瞌睡的老乡。
大局已定,形势已稳,剩下他一个人有意见,也闹不起来,只好这样了。
木头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一打三反”也没什么好继续搞下去的内容,工作队要撤了,老邵也要调回上海,生产队几个当地干部虽然情绪低落,但对我说:“还是你们上海知青招数多,也敢说话呀。”
93、送插队干部 '本章字数:124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6 10:55:24。0'
上午,我套车去松树沟,帮调回上海的插队干部取打包裹的草绳。
三队插队干部老田与我一起去,他和老邵一起调回上海。
两匹马中,有一匹是生产队最操蛋的马,即不能驾辕又不会拉套,好几次趴到了道沟里。
好不容易到了松树沟,回来的路上,我把那匹操蛋马干脆拴在车后,不用它拉车了。
可就是拴在车后它也不老实,已经快到古城了,它竟然挣断了二指粗的麻绳,滑进了道沟。
任凭我和老田怎样拉它打它,它都不爬起来,弄得我们浑身泥浆,一双鞋像两只泥团子。
看着老田那副狼狈样,我劝他先回去,到生产队叫去人。
老田走后,我找了根棍子,垫在马脑袋底下,不让沟里的水灌进马耳朵,然后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睡觉。
三个小时后,我听见有人声,醒过来一看,王队长带了三个人,赶马车过来了。
用绳子套上那操蛋马,一用力,那马被拉上来了,一看,它腿都硬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两天后,我和几个知青送插队干部到黑河。
离开爱辉古城时,大队书记郭木森跟在胶轮拖拉机后,紧跑了几步,拉着插队干部的手不愿放开。
天飘起了雨点,老田在车上高喊道:“下雨啦!这黑龙江的老天也对我们有感情呀,挥泪作别呢!”迎着细雨,一路上几位老头笑声不断。
我的心情却不像他们那样欣喜惹狂,蒙着一层茫然。
在黑河客运站,老邵最后问我:“你什么时候回爱辉?你带着粮票,带着钱了吗?”
我说:“我都带着,饿不死我,你放心走吧。”
晚上,睡在黑河施卫疆的宿舍里。
打仗了!为了掩护撤退的老乡,几十名知青都牺牲了,我是剩下的最后一个。
一场血性的肉搏战打响,我负伤晕过去了。
好一会儿,我睁开眼一看,老邵、小邵、施卫疆……正对着我微笑。
我醒了,向四周一看,什么也没有,云龙和我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他的一只脚压在我的肚子上,嘴里打着难听的呼噜。
我搬起他的脚,又轻轻踹他一脚。他这才翻了一个身,照样睡死过去,不过停止了呼噜。
终于安静了下来。
从黑河到爱辉,开江后是可以走水路的。
那船很古典,后屁股有硕大的扒水轮,就像南方农村的水车,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在火力蒸汽下不停地向后翻水,推着船体向前。
我迎着扑面而来的江风,站在甲板上,看着对岸那与我们全然不同的国家。
苏联那时已经有一种整个船体密封得像个棺材,前半部离开水面的气垫客船,速度飞快。我们叫它“棺材船”。
当苏联一艘客船与我们交会而过时,他们欢呼起来,招手挥帽,满脸笑容。我们一船的人,全都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最有意思的是,当一艘小游艇从我们船边飞驰而过,船上一对苏联中年夫妻,女的把手中的拖把扔给丈夫,摘下脖子上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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