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83章


元可以用来建房。知青点决定,在知青宿舍连接边防站岗楼的最后一块空地上,建一幢180平方米全部水泥砖瓦结构的新房,这幢新房能容纳上百人,既是知青食堂也是生产队的会议室。新房要求设计成拱顶,临江一面的窗为一块大玻璃,能将十里长江一揽无余。
这个工程指定由云龙负责。
1976年9月9日下午4时,电台传来了毛泽东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的噩耗。无论是老乡还是知青,都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
县里召开了连续四天的“继承毛主席遗志誓师大会”。
大会结束后的当晚,我乘公社的卡车回到生产队,心中有一种巨人倒下后的压力,想得很多,但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当晚,知青学习小组例会,有人问:“毛主席逝世后,中国会不会变色?”
问题问得太大。水在零下的温度中结成冰,在零上100度后变成汽,这是用手能摸,用眼能看出来的;而政治上的冰和汽,并不是用手能摸、用眼能看出来的。
再说,什么是变色?恐怕分辨也很难,我们这些在偏居中国一隅干农活的知青谁又能说得清呢?
“洗洗睡了。”大家对这么大的问题显然无能为力回答,学习小组散了。
夜深人静,我躺在炕上,脑子里在想知青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在县里开会时,一位来自北京的记者告诉我:唐山大地震后,国务院知青调查组的汇报会,迁到临时搭设的地震棚内继续开。他们在困难的条件下写出了汇报材料,据说在今年11月要召开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材料已经在8月底报送给毛主席、党中央了。
怎么偏偏就这么不巧呢,十几天后,毛主席逝世。
全中国一千多万十多岁的中学生,一挥手变成了红卫兵,又一挥手变成了知青,如今他们已经二十多岁,到了谈婚论嫁成家立业的人生关键时刻,面临的却是理论上未能自圆、操作上矛盾重重的局面。这条路到底如何走下去?已经不是知青的问题,而是中国的一大社会问题。
然而这时候,巨人倒下了,留下的是千千万万在期望回答的知青。
全国知青工作会议还能召开吗?谁能拿出更好的招数?谁来对一千多万知青作出交待?
在远离都市的边境线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有更多的资讯传来。
163、浓烟滚滚 '本章字数:202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5 10:11:38。0'
1976年,白露刚过,初霜就来了。
最怕初霜的就是水稻,还在灌浆结实期的水稻被霜打之后会停止生长,轻者减产3-5成,重者甚至绝产。
瑷珲县是中国最北部的高寒稻作区,无霜期只有80—120天,而水稻的安全生育期是100120天,平均每二三年当地就会出现一次因早霜而造成的低温灾害。
这天下午,气象播报说夜里气温会降到0℃以下,提醒各生产队注意防霜。
俗话说:“阴雨南风不用防,晴天北风必有霜”;“晚看晴,夜看风,透骨凉,就行动。”这是个低温晴天,吹着习习北风,看来后半夜必会降霜。
晚饭后,队里动员所有劳力,套上马车,拉上干草,去西面的水稻地熏烟防霜。
到了水稻地头,我们测准风向,在上风头的稻埂旁,每隔10米挖一个小圆坑,先把带来的干草铺上,然后就地割草作好放烟的准备。
凌晨1点过后,一声令下,所有烟熏点一**燃干草,盖上刚割下还沾着露水的秋草。霎时间,月光下浓烟滚滚,顺着微风,弥漫田野,覆盖了全部的40垧水稻,十分壮观。
在确保所有烟薰点都点燃后,大队人马撤回,只留下水稻技术员彻夜守候,让烟幕持续到太阳升起为止。
一般来说,东北的初霜降温过后,还会有一个转暖的时期,只要水稻躲过这第一次初霜,就会在转暖期内成熟,等待收割了。
防霜那夜我着了凉,高烧连续不退。王晓晗坚持不让我带病出工,强迫我在家休息了十天,直到我完全痊愈。
我突然觉得体力反而比生病前更好了:饭量大增,一天要两斤半左右;干活时浑身有劲,刨田菜比别人多刨了两个来回,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每天晚上开会学习也精力充沛。
在生病期间,我和国明有过一次聊天。
那天不知怎么谈起了一件事:一年多前12名下乡和回乡知青在参加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后联名发出了《给毛主席、党中央的一封信》,表示“扎根农村、建设农村”的决心。毛主席在这封信上批示:“应发表。可惜来的人太少,下次应多来一些。”当时***主持国务院工作,他也指示:“建议全文或摘要在报纸上发表,以鼓励下乡知识青年。”
国明问我:“那12名知青中,一部分是文革前下乡的,他们与文革中“一片红”下乡的知青一样吗?”
我被他问得一下子没回答上来,想了一想,不敢肯定地说:“好像是有些不一样吧?‘文革’前是动员部分城镇不能升学、就业的青年学生下乡,一开始就很明确地鼓励他们在农村安家乐业,尽管那时也赋于‘大有作为’的革命理想,但主要还是从分流就业着想的。而六八、六九两届学生,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一律‘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国明是70届的,当初硬要报名跟随我们六九届的一起到黑龙江来,他说:“那时候自己觉得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就像学校里学农军训一样,只是一种教育途径,下乡个两三年就能再回去,哪里会想到就这么一辈子‘扎根’农村了。”
确实,下乡一年后,国明的70届的同学来信对他说,分配不再是“一片红”了,有上海工矿和崇明农场的名额。于是他回上海找到学校,要求户口迁回上海,恢复70届在校生身份,重新分配。
他在上海软磨硬泡了一年多,根本没人理他,最后只好无奈地再回黑龙江。
我对他说:“以为自己被‘再教育’好,能够回城当‘接班人’的想法太幼稚了。也难怪,那时你才十五周岁,我们也才十六周岁,懂什么?”
国明说:“想想现在,上海招工把所有到外省下乡的知青都跳过去了,只留给应届毕业生,除了有职权的家长还有可能为子女‘走后门’回城,我们这样的知青都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像傻瓜一样被耍了。”
我劝他:“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上山下乡运动到我们被‘一片红’时,已经登峰造极,现实让大家都比以前清醒,不会再干傻事了。”
我知道我的劝说无用,只是想缓解一下他心中的郁闷。不要说我,现在各级组织对知青中呈现出的失落情绪都很清楚,但他们也感到力不从心。只有极少数知青,还在难能可贵地想用自己“扎根农村”的表态,来挽回颓势日渐的上山下乡运动。我对12名知青“扎根”的精神十分敬佩,我自己或许也将在农村“扎根”下去,但我同时心里也十分清楚:大多数知青已经不再会有响应“扎根”的热情,而是反过来开始质疑“扎根”,并进而质疑社会的真实。
也许是一种巧合?
10月5日深夜23点,上级突然命令边境线上的武装民兵进行查夜,黑龙江沿线,包括整个古城的静寂被打破,四下传来阵阵犬吠。
第二天,10月6日晚20点,时任党中央主席的华国锋分别向“***”宣布中共中央决定,对他们隔离审查。21点,华国锋、叶剑英在怀仁堂指示耿飚,立即率部队接管新华社、中央广播事业局、中央广播电台、北京电视台等新闻机关。22点,中共中央召开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商讨粉碎“***”后党和国家的重大问题。
粉碎“***”的这个夜晚,在黑龙江边境线上,大队党支部支委值班轮到我。这一天上级的命令是:所有武装民兵必须到连部集中,随时待命。
已经是下半夜了,随时待命的三十多个武装民兵怀抱钢枪,和衣而睡,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夜中国的政坛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以为是对岸苏联有什么异常,想起了两年前抓苏联特务的一幕。
164、围捕特务 '本章字数:164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6 09:40:01。0'
那是1974年的6月23日,我在黑河师范学习即将毕业。傍晚,学校突然抽调了30名男同学,组成了一个民兵排,到地区武装部报到。
在武装部的大院里,每人领了一杆全自动步枪和20发子弹,跳上车直奔西岗子的曹集屯待命。
学校的一个辅导员、复员军人任排长,直到这时才向我们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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