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香》第20章


成亲之后的每一晚,他虽与她同处一室,但都是在外间的软榻上入眠。在莲子入口的一刹那,他就明白过来。成为皇后的楚雪婧想要一个孩子,想必是听了宫中老人的话,在送来的银耳莲子汤里放了催情的药物。
可是,他不想楚雪婧有孩子。
楚家欠他的,总要找个人还。
凤藻宫的装饰原本是极奢华的,自从楚雪婧入主之后,这处宫殿就多了许多书香气息,以及一处时常点着檀
香供她抄写经文的地方。
在澄心堂纸上落下一字,楚雪婧正欲再往下写,孟峣的话语不停搅乱她的思绪。无法静下心来,楚雪婧索性扔了笔,移到旁边美人榻上坐下。如白玉一般的手指未染蔻丹,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美人榻上的靠枕花纹。
“小姐,皇上来了。”陪嫁侍女玉穗撩了帘子进来,楚雪婧慌忙起身理好妆容,挂着淡怡的笑容出了屋子。
“臣妾见过陛下。”楚楚的朝孟峣福身,楚雪婧迎孟峣在靠窗的软榻上坐下。将玉穗端来的茶盏亲手奉到孟峣面前,她正要开口说话,冷不丁被凉气呛住,拿手帕掩了口一阵轻咳。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拍她的背脊,“这两天转凉了,你也不多穿一些,宫里的人这么不上心么。”
饶是以前,楚雪婧听到这话一定十分高兴,今日竟生出一丝悲凉。“就是呛着了,陛下不要怪臣妾失仪才好。”
“下月便有新人进宫,到时婧儿要好好替朕操持。”孟峣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楚雪婧本是咳得泛红的脸颊微微发白。“你也知朕的难处,这个后宫,总有许多人盯着。”
“臣妾懂得。”她莫然回道,话说得如此堂皇,只不过是需要人充盈后宫延绵子嗣,而她恰好没有这个资格而已。“希望到时有几位贤德的,也好分分臣妾肩上的担子。”
这话说出来便是她无意专权,孟峣却知道这并不是真心话。“我知道你一人很辛苦,这话还为时尚早,新人总要时间调教。”他握着楚雪婧的手,状似真诚的说道。“朕今儿的午膳就在这里用,听说你宫里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素斋。”
楚雪婧本以为他要走的,听到这话有些受宠若惊。“臣妾这便吩咐他们去做。”
看着她慌忙去了,孟峣端起有些微凉的茶喝了一口,唇边荡起一抹轻笑。
纵然楚雪婧对他纳妃颇有微词,也拒绝不了他的示好。
一直在花丛中飞舞的他,最是懂得如何去讨女子欢心。
在楚雪婧宫中用过午膳,孟峣以批阅奏折为由回到玄天宫。刚一进屋他便招来暗使,让他速去密阳楼把舒雪桃请进宫来。
就算他不想让楚雪婧有孕,但也不能让她一直是处子之身。楚雪婧不会不去找宫中唯一的亲人倾诉,楚潓现在就算不说什么,以后也会联合楚渊一块对他施压。
要借助药理让皇后不能生育,除了舒雪桃,他信不过任何人。
孟峣叹了口气,暗恼自己又要再伤那人的心。
舒雪桃一早随韩墨进山采药,直到申时才回到密阳楼,随着暗使进宫已经到了宫门下匙时候。
他本不愿去,可一想到那人如今在宫中孤立无援,又觉得有些心疼。
孟峣早早就把宫人遣散。连平日值夜的太监也没要,一个人坐
在偌大寝殿眼巴巴等着舒雪桃。
怎么觉得有些像等待宠幸的妃子,他笑着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从脑中抹去。
“你这个时辰找我来,是要我侍寝么。”孟峣正发呆的时候,一个独特的男声懒懒传来。
舒雪桃声音与其他男子有所不同,疑是长成的时候用嗓过度,高亢间有着一丝沙哑。“我倒觉得自己像那么一回事。”孟峣笑着走到舒雪桃面前,宽大的睡袍让他整个人看来清瘦一圈。
明亮烛光下,舒雪桃莫名觉得那笑容很是揪心。
龙床大得几乎可以同时睡上数人,舒雪桃抱着锦被蜷缩在最里,四周悬挂的幔帐将他的脸隐在阴暗之后,看不分明。
“我觉得麝香不好,太容易让人察觉出来。”宫中总有老人在,混在香料里终有发现的时候。
“为什么不想皇后生下你的孩子?”他没想到孟峣找他是为寻求不让皇后有孕的方子。
孟峣眼中寒光一现,话中也不禁带上冷厉。“谁都可以,唯独她楚雪婧不行。”
“那便用西红花吧,加丹参益母草煎水服,也可以碾碎加进吃食里。”蚕丝织成的被子最是保暖,舒雪桃却打了个寒颤。“好困,我要睡了。”说罢顺势倒在床上,闭了眼不再理他。
“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的梓童。”鬼使神差,孟峣说出埋在心里好久的话。
舒雪桃骤然睁眼,半抬起身不置信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西红花:即藏红花,孕妇忌用,不仅可以避孕还是民间流传的堕胎药。
26、释然
自古只有皇帝正妻,才能称作梓童。
“喜欢你与我拌嘴的样子,一张脸红扑扑的甚是好看。”把头颅的重量交给玉枕,孟峣放松全身轻声说道。“等我明白过来,却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本有些冰凉的身体此时全是热意,舒雪桃觉得面上烧红简直要冒出气来。“你说这些干什么。”
话语中的别扭让孟峣胸膛微震,“反正都是说了,索性全部说给你听。”他看向舒雪桃,却发现那人整个身体埋在锦被里,脸庞也遮遮掩掩。“你靠近些,让我看看你。”
他话声一落,舒雪桃便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到更里。“不要。”
也只有他敢与皇帝这样说话。看着有如白面馒头的舒雪桃,孟峣俯□子爬行到他身边,也不出声只默默靠在一旁。在被子里闷得久了有些难受,舒雪桃微微掀起一个角,孟峣瞅准这个机会,一把撩起被子把自己也罩进里面。
本来满是寒意的秋夜,却被玄天宫中这一方所在,染得微醺。
“父亲会来这里?”密阳楼中有一间最特别的雅室。一整面竹报平安绢画的背后,是一处仅容两三人的房间,可不被察觉的清楚听到外面动静。
看着叶青泽满脸狐疑,木樨微微一笑。“这人与你爹交情虽然不深,但也在一起共事过。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好奇那件事情,索性今日就了结了罢。”
叶青泽心中一紧,“知道后你要怎样?”他虽想知道真相,但事关他父亲,木樨会如何处置让他忧心。
听到外间门声轻启,木樨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叶青泽噤声。两人不自觉放轻呼吸,心神全部集中过去。
桓睿极为守诺,今天是约定之期,午时刚过他便进城。刚到密阳楼时便看到一顶轿子缓缓行来,里面的人正是得了拜帖前来赴会的叶赋。
苏岚前几日着人送了帖子去相府,上面只写着老友相邀四字,连落款也没留下。他知道以叶赋的为人,一定会来赴约。
“一别数年,桓将军怎么想起请我饮茶?”叶赋撩起袍角坐下,看着同样一头白发的桓睿说道。
桓睿冲他拱了拱手,“我已不任职,提那旧称作什么。”待奉茶的小童出去了,他才启唇说道。“我也不绕弯说那些奉承话,今日是受人所托,想要向叶相问询一些旧事。”
叶赋掀了盖子正要撇去茶叶浮沫,听到这里便停住笑道。“即是旧事,那便要看我记不记得。你且说来听听。”
“端木的事情,丞相一定难以忘怀。”桓睿极为直接,隐在绢画后面的二人呼吸微窒,只等叶赋回答。
像是早就料到这般,叶赋面上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垂首抚着绣着暗纹的袖口,“终身难忘。”
“那时我刚任丞相不久,就有许多文官前来依靠
。你知道朝中有不少人注目端木玦,他虽是门主却偏偏性子冷淡,从不与人结交。一来二去,便惹得众人不快。事情一出,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端木一族倾覆。不管你信不信,那些呈给先帝的证据,并不是我搜罗的。我太想做出一番成绩,所以没经细查便将那些告诉先帝。”长长一席话说完,叶赋已是失了大半力气。
“主意不是你出的?怎么又牵出别人。”桓睿眉毛一抖,疑道。
见桓睿不信,叶赋只得苦笑。“吴明你记得吧?是他拿了大堆端木谋反的证据给我,说自己官职不高呈上去怕先帝不信,便想请我代劳。”
对于那个人,桓睿倒是有些印象。年过四十仍旧是名小吏,“后来你怎么知道。。”
“也许真是报应不爽,之后吴明大病一场,熬了八九年还是撑不下去。临死前派家人找到我,说是夜夜梦到端木玦,吓得心魂俱散不得安宁。所以在去阴曹地府之前将真相说与我听,希望死后不会再受纠缠。”他一生最是正直,却因为急功近利害了不相干的人。“我才知道端木玦从未有过策反的心思,我的所作所为,正好给了先帝一个台阶。。”这件事成为他的禁地许多年,直到新帝登基。
木樨凝神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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