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梦已沉》第38章

“音儿来了么，进来吧。”
含音其实本欲去寻季水，却是因为皇上的那句话而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折了回去。“父皇。”
“音儿是急着去哪么？”皇上抬起了头，朝季骁使了一个眼色，“骁儿，你先下去吧。”
“是。”看着季骁退了出去，含音立在一旁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等季骁退了出去，吴公公合上了门，含音便缓步走上了前。
“父皇，唤儿臣来……”
“水儿的事，你觉得如何？”
“父皇——”含音心中一惊便欲帮季水解释，但皇上只是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只说这事的看法罢了。”
听到此话，含音只好静立在了一旁，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将军不过才围宫，三皇子的亲君就已经解了围，甚至比北郊的军队探子还要快，所以……所以只怕三皇子的亲兵早已安插在了京城附近。”
“好了。”皇上打断了含音的话，伸手从旁边拿出了一叠奏章丢到了含音的面前，“这是水儿回驻地后到现在的奏章。”
含音走上了前，一一翻去，所有的奏章皆是说三皇子行为霸道，征立亲兵队，强行占地最后甚至勾结了大将军的那些下属……“父皇——”
“出了这事，朕真的帮不了你。”
含音点了点头，看着每本奏章上朱红色的朱砂红勾，心中自知父皇已经尽了力去掩盖所有的事情，可是……
“父皇现在，希望音儿如何做？”含音深吸了一口气已经鼓足了勇气。
“水儿救驾有功，封其为王已是必然，可是……音儿应该知道这样以后的后果吧。”皇上叹了一口气，灰白的眉已经皱在了一起，“音儿觉得朕该怎么办？”
“三皇子在朝中树敌良多但更多的是他在大将军身边所立下的军迹。此时大将军被诛，三皇子已经掌握了朝中的大部分军权。父皇多年放任三皇子更多的是因为他在民间的势力，如果现在立封他为王，分其领地必将扩其势力。纵使……纵使……纵使他没有反了皇上，他也能在他的领地上自称一国，最后兵刃相见。”
“所以呢？”
“所以……必须阻止三皇子封王。”
“音儿。”皇上叹了一声，随后扬起了头看向了含音，“朕现在能做的是什么？”
如此仓促，只在今夜宴会，百官相聚之前要处理，所以……“儿臣知道了。”
灯火融化了那片寒凉的夜，春风的凉，只有含音自己知道。
站在那空旷的高台之上，风里的沙迷了眼睛，舞动的袖摆掩去了眼底的那片少有的悲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曾经，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默默地唱着这首诗歌，可是结局又是如何？
繁华已过，梦也已经过去，含音扬起唇角，将收起的水袖扬在了半空中。伴着如波浪一般舞动的水袖，含音点足跃到了台前，每一个人的脸，都是如此清晰。百官的脸，父皇的脸，阿水的脸，季骁的脸，长平的脸……
转身将水袖同时扬起，含音前倾着身子，轻轻一跃，便离开了高台。
阿水，对不起。
抽出袖中的软剑，剑花在眼前飞舞，直逼季水的眉心。“叮”刚硬的剑鞘很轻巧地化去了含音的招数，季水起身后退，眼中那抹惊艳此时却是已经化为了痛楚，最后迸发出的不过是一句，“你要杀我？”
含音抿着唇却是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挥舞的剑花一一被挡去，眼前的人只是一味地躲，最后离了席停在了假山上。被含音如此一闹晚宴上的百官自然是乱了阵脚，而赶来的侍卫只是站在假山之下，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杀我？”季水提着剑看着月光和烛火下那张消瘦的侧脸又问了一遍。
“是。”
“是你自己要杀我？”
迟疑了许久，含音才抬起了头，“是。”
站在远处的众人，便看着这那一对灰暗的人影静立在假山之上相斥了许久，久到众人都停了下来，而拿起兵器的侍卫也立在了一旁。
含音看着那双眼睛，她知道他的愤怒，她知道他的痛楚，可是……对不起。扬起了剑，直直地逼向了他的眉心，今夜必杀你不可。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这样做！含音看着季水迟迟不肯出剑不禁暗暗地皱了皱眉，“拔剑。”见他依旧不拔剑，含音不禁狠狠道，“你不是恨我么，恨我，就拔剑！”
“音儿！你疯了是不是！”就当季水迟迟不拔剑而含音不知所措的时候，假山之下蓦然传来季骁的声音，含音和季水皆偏过了头看了过去。
“你……”瞥见季骁眼里的关系，季水一咬牙竟是抽出了剑。
“老三，你……你也疯了么？”
“我没疯！”怒吼一声，季水已经迎了上来，凛冽的剑锋扫断了含音的长发，只是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
长剑刺去，却是在半路被挡开，旋转后用剑撑起了整个身子。
“叮”挡去了季水刺来的一剑，季骁怒吼责备的声音还在耳边，而含音已经转到了季水的身后刺去了一剑。
可是——
错步一扭，一系列动作只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季水已然转过了身。含音笑了起来提着剑直直地刺了过去，却是在剑尖要刺到他的时候转向了一旁，而她则是身体前倾向前跃去。
“音儿。”
“音儿！”
刺痛感让含音微微地皱了皱眉，最后只能无力地跌落在了假山石上。“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感受着身体下假山石的冰凉，含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阿水，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离开京城，放弃皇位……”说完便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快传太医！”皇上的话刚刚落下，长平已经拽着旁边的老头跑了上去。
“现在叫太医，叫个屁啊，老头你还不赶快点！”长平一边嚷着一边跳到了假山旁边，一仰头就看见季水木讷地半跪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哥，你脑子没病吧，还不赶快抱她下来！”
等着季水把含音抱了下来，莫神医已经被长平一脚踹了过去。
“还有的救，还有的救。”莫神医刚想叫人将含音抱去良善殿却是被周围的侍卫拦了下来。
“让她走。”皇上走上了前，脸上也带上了一份焦急。音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
看着莫神医带着含音离开，皇上本是想要跟随前去却是被一只小手拦了下来。低头看去，“长平么？朕……”
“连我名字都记不清楚么？”长平一脸嫌弃地斜眼看了一眼皇上，“当初还说很喜欢我呢，现在就已经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么？”
“朕……”皇上微微一愣，后宫之中，公主不多，可是因为接触和见面的次数不多，所以很多时候都由吴公公提醒。然而面前这个孩子……自己还是留有一些印象的。“朕记得你的。”
“记得？你若当真爱她，就应该和老哥说清楚，或许……什么事都不会有了。”长平咬了咬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人，“其实说到底，是你不敢赌一把吧。”说毕她便转过了头，飞快地朝良善殿跑去了。
就知道会出事，就知道。长平郁结地咬着嘴唇，就知道一定会出事。
那个皇帝死老头什么江山不江山的，一天到晚畏首畏尾的。含音姐姐还傻不拉几地把他当做自己唯一信任的人，干啥，古代人都一根筋是不是！
看着那抹小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了踪影，站在那里久久未动的皇上这才回过了神，最后看向了一边的公公沉重地叹出了一口气，“朕当真是老了。”
缘始缘终（三）
“叶小姐。”含音坐在那封闭的监牢里看向了来人，“你怎么来了？”
“听说了妹妹的事，所以来看看。”叶陌冉走了进来，而她身后的丝羽则是探出了头看向了含音。
“那进来吧。”当初受伤后莫神医耗了一个月才让含音醒了过来，然而她刺杀三皇子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因太子求情彻查，遂皇上下旨将含音关入了天牢。从此便再无了下文……
含音扯了扯唇，“天牢重地，叶小姐下次还是别再来的好。”
叶陌冉只是默默地接过了丝羽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桌上，随后便朝丝羽打了个手势让她退了出去。
“其实，你该懂得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叶陌冉坐了下来，缓缓地倒下了一杯酒推到了含音的面前。
“叶小姐为何今日和我说这些？”
“躲在天牢里，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叶陌冉把酒杯又推近了一分。“皇上病了。”
“太医如何说？”端起了酒杯，含音垂眸饮了下去。
“说是过度劳累，身体不支。”叶陌冉笑着也印下了酒。
看着她的样子，含音蓦然想起了当初进宫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