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生存指南》第83章

不过她也没打算太过突兀地上前，而是挤到一排放置在柜台边的簪子旁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一边偷听邓婶和做簪子那少女的对话。
那少女低声道：“娘，怎么样，钱庄愿意借咱么钱了吗？”
邓婶的声音也不高，被淹没在店里的各种声响下，如果不是叶双荷仔细听，恐怕一点都听不到。
邓婶叹了一口气：“没呢，我跑了多少家钱庄，就算我说要拿我这店子做押，也没哪家肯借的。人家都说做生意起头难，生意做大了什么都好办，眼看这铺子好不容易做得像个样子，却碰上这种事情……”
之后是一阵沉默，叶双荷继续盯着眼前的簪子不转眼，那边桃儿已经说好了价正准备付钱。柜台后面的少女帮桃儿把一堆簪子分别用布包好，叶双荷趁这个机会走到邓婶身边，压着声音明知故问地道：“敢问这位就是邓夫人吗？”
大概是邓婶从来没被人叫过“夫人”，听叶双荷这样喊，愣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谁无所谓，”叶双荷毫无意识地学着萧牧廷的样子笑起来，“我家主人，看上你家的店了。”
说完这句话，叶双荷觉得，自己唬人的本事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虚张声势
“我家主人，看上你家的店了。”叶双荷带着笑说完这一句话，然后又带着笑打量对面邓嫂不停变化的脸色。
显然对面的人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完全无法接受。
叶双荷也没给她仔细思考的机会，笑道：“邓夫人，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邓嫂愣了一下，见叶双荷一脸没得商量的神色，只怕她这些三不着两的话被店里客人听见，只好扯着她进了内院。
叶双荷冲桃儿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后者有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反正只要别让桃儿以为她是突然失踪了就行。
好不容易恢复了脸色，邓嫂嗫喏着开口：“这……这位小姐，您家主人是……”
叶双荷不失时机地将手上的玉佩拿出来晃了晃：“石家的石议谦少爷，邓夫人想必听说过吧？”
如果说邓嫂刚才的表情还是诧异，现在则完全转换成了震惊。
叶双荷看在眼里，心道石家在陵城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那位石少爷……”邓嫂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双荷手里的玉佩。
“其实跟石少爷也没多大关系。想买这家店铺的，是石少爷的二伯母，石二夫人。”叶双荷抿了抿嘴。把石议谦搬出来只是为了唬人，那玉佩到底是石家的还是仅仅是石议谦父亲的，她还真说不准，只不过她坚信这样乱七八糟地一同绕，眼前这位邓嫂不晕才怪。
她说完话，便定定地看着邓嫂，像是在等她答复。
“可是我们不打算卖啊……”邓嫂说话没了什么底气。
叶双荷做了个“我也是听命办事”的无辜表情，道：“主人家又吩咐了，我只能照办，这种事情，我也不好私自决定。”
邓嫂的脸色更加不好，混合着焦急和无望：“你们也不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假若石家真的打算怎么样，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双荷一哂，慢吞吞地道：“听闻邓夫人的簪子铺最近遇到了点难处，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要是这还不知道岂不是枉费我今天花了大半天时间跟踪到这里……叶双荷想着，道：“石家想要点消息，自然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她这句话真说起来其实完全经不起推敲。以石家在陵城的地位，怎么可能去打听一家小小簪子铺的消息。但是邓嫂被她真真假假的一番说辞彻底搞懵了，已分不出脑筋来分辨她的胡扯。
趁现在，倒的确是个加把火的好时机。
回头望了望铺子里，叶双荷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你家做簪子的手艺确实好，若是换了别人不懂行，恐怕这店也开不了如此兴旺。”
仿佛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希望，邓嫂连忙道：“我家这手艺都是祖宗传下来的，陵城中独一家呢。……姑娘能不能跟你家二夫人说说，要是她真买下这店子，还留咱们母女在里头做伙计成不？”她说到最后，已经有了点哀求的口气。
叶双荷装作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我倒有个想法。邓夫人的店子不是最近正缺钱扩张么？倘若我们二夫人不买这店，只借些钱给邓夫人，这些钱也用不着还……只是你们店做大了之后，往后每年的收入要分给我们一部分。”
“这……这敢情好。”一听说可以不用卖店，邓嫂顿时高兴起来，正想跟叶双荷商议细节。叶双荷却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还得回去回了二夫人话才知道是否能行。”
邓嫂又沉默了下去。
叶双荷笑笑，道：“邓夫人不用如此担忧，我家二夫人心善，十有八九就答应了。石家是陵城的名门，自然不会做强买强卖的生意，邓夫人大可放心。如果邓夫人不急的话，我明日便再来给邓夫人答复。”
她说到最后，又把石家搬出来一次。不管邓夫人有没有听出她是故意的，这句话都绝对够有效。
有后｜台的感觉真爽啊……
临走之前，她将五两银子塞过去，道：“不管这生意做不做得成，权当交个朋友。”
她说完话，突然觉得跟眼前场面不太契合。这话，真是怎么听这么有江湖气。唉，难道是受萧牧廷影响太深了？
算了，这种时候，还想那个人做什么。
离开之后，桃儿问叶双荷刚才谈什么去了。叶双荷笑笑，把方才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桃儿听得一愣一愣地：“荷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商了啊。这招三十六计里面讲叫什么来的……啊，对了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三十六计里没有这两条我保证。”叶双荷扶额。
“肯定有，邺州说书的都是这样说的！”
“那是他瞎说的吧。反正绝对没有，我回去找书给你看。”
“你哪儿来的书。”
“呃……”
两人陷入关于三十六计的无意义无营养争执中，叶双荷惊奇地发现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不仅是身体年龄小了，怎么连心理年龄都变小了啊……
回到石家，叶双荷一个晚上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桃儿嫌她吵了，这才缩在床上一角不敢再乱动，只是还能感觉自己的心律极端不正常，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前所未有地清醒。
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上一次兴成这样，还是上辈子某一次完成了一笔大单，整个人仿佛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感觉。
呃……这个比喻似乎有点微妙啊。
大半夜地睡不着觉，也不能出门乱转，否则十有八九会被外面巡夜的石家下人当鬼抓起来，所以叶双荷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事，上辈子的人和这辈子的人。
说实在的，上辈子很多人是什么样子她都既不清了，反倒是穿越之后的记忆更加清晰，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上辈子的事情，只是一场梦。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相信，她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这样想着想着，反倒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还是一大早。叶双荷爬起来洗漱完毕，好不容易捱到过了天大亮，吃过早饭就拉着桃儿一路往带柳街去。
桃儿还没醒彻底，一边抱怨一边惊叹叶双荷真是够能装，明明兴奋成这样，到了店铺里面，照样能做出一副不急不忙的表情，直把人玩得团团转。
叶双荷花了大半个上午跟邓嫂讲好条件，叶双荷给邓嫂一百二十两银子扩张店面，这次先给六十两，下个月头再给六十两，而此后邓嫂店中的收入每三个月的都要抽三成给她。这个约定先定以一年为期限，过了这一年再视情况继续或者修改条件。
两边又写了合约，两边签字。叶双荷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了二夫人的名号，算是把狐假虎威进行到底。
有石家这个后盾可以拖来用，她倒不担心别的，只不过她手上能拿出来的银子最多只有九十两，剩下的三十两该去哪里找，还是个问题。
意外
剩下的三十两该去哪里找，是个问题。
但是当叶双荷把这个问题跟桃儿说了之后，桃儿认为这完全不是个问题。
“三十两银子而已，你不用脸苦成这样吧。”
“什么叫‘而已’，难道你有啊。”叶双荷白了她一眼。
“我当然没有，回飘香楼借借还不容易？而且又是这么好的买卖，没道理借不到吧。”
“你说得倒轻巧。”叶双荷皱眉。邺州吴门河，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如果如云还在，她回去自然毫无顾忌，但是现在，她连找个回去的理由都觉得很牵强。
“不去飘香楼，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桃儿挤挤眼睛，“去啦去啦，不管成不成功，就当是陪我回去一趟好了，我还买了这么多簪?